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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破殘賊

  黑虎絕對不會搞錯。

  沒想到,火藥藏在圣像里面。

  朱寅仰視著一丈多高的孔子像,神色淡然,心中凝重。

  在黑虎的幫助下確定火藥的存在,他的推斷就閉環了。

  已經沒有懸念。

  哪怕他沒有透視眼,看不到圣像內部的火藥,也能下結論了。

  “黑虎啊。”朱寅摸著黑虎的頭,在黑虎耳邊小聲說道:

  “你可是立了大功啊。我代表大明朝,授予你一級功勛,加護國神獸銜。”

  “哇!哇!”黑虎搖著尾巴,叫聲帶著奶氣,在主人懷里撒嬌。

  朱寅口頭上給黑虎授了勛,再次看著圣像。

  難怪。

  難怪這圣像的金漆是重新鎏過的,顯得很新。原來是為了利用圣像裝火藥。

  孔子的圣像是要定期維護的,要始終保持圣像的光澤。

  如果有人以給圣像鎏金為借口,就能攬下鎏金的工程。

只要搞定日常管理孔廟的府學教授即可。或者更大膽一點策猜測:應天府學教授,已是耶穌會的走狗既然后世研究發現,歷史上的耶穌會暗中收買了很多官員,那多一個府學教授,又有什么奇怪  攬下工程,利用給圣像鎏金的機會,就能將銅像替換成陶像,再將火藥裝填在中空的陶像之中。

  陶像當然比銅像輕,但要是裝滿火藥,那就很重了。

  孔子圣像很高大,又無須精雕細鏤,所以用的不是失蠟法,而是范鑄法和分鑄法。

  只要陶像摸子和銅像模子用的是同一個,就能鑄造出和銅像大小輪廓相同的陶像。再刷上金漆,足以亂真。

  然后陶像組件運進來,銅像拆解運出去。

  銅像腹中用來裝臟的經典書籍,完全可以一把火燒了。

  工程在手里,這些操縱十分簡單。

  至于火藥,那就更好搞了。說不定,還是洋人提供的更高純度的火藥。

  唯一有些難度的,就是效率了。

  畢竟從海老爹掀起大案,打擊耶穌會,也就過去了十幾天。

而這尊裝滿火藥的圣像,放在這里最少也有一天吧  這意味著耶穌會的在華勢力,從決定制定報復行動,到將裝滿火藥的圣像放在夫子廟,最多只花了十幾天時間。

  效率很不低。

這個效率說明什么  說明南直隸的耶穌會,仍然有很強的殘余勢力。

  在西班牙國內正在組建征明遠征軍的大背景下,耶穌會底氣十足,絕不可能偃旗息鼓。

  在明年無敵艦隊覆沒的歷史事件發生之前,耶穌會只會變本加厲的進行間諜、策反、破壞活動。

  等到西班牙被英國擊敗,征明計劃被迫中止,耶穌會才會變得“友好文明”起來。

  朱寅想到這里,忽然很是后怕。

  原本歷史上海瑞沒有打擊耶穌會,也就沒有耶穌會在夫子廟的報復計劃。

  是因為自己的作用,海瑞才發動了整肅大案,摧毀了地下教堂,還逮捕了一批傳教士。

  也就招致了耶穌會的報復計劃。

那么,這個恐怖襲擊的最早推力,其實就是...自己  如果自己沒有查出這個巨大的陰謀,今日發生夫子廟大爆炸,那就是自己改變歷史,間接造成了慘案。

  想到這里,朱寅心中更是殺意如鐵。

  只是他的小臉,看不到絲毫端倪。

  耶穌會這個間諜組織真是用心險惡。

  為了報復襲擊無辜百姓,還選擇了孔廟,將火藥放在孔子的圣像之中。

  極其陰險歹毒。

  不但要殺人,還要將孔子圣像炸的粉身碎骨,毀滅孔廟,打擊華夏的意識形態。

  可見他們對阻礙傳教的華夏本土信仰,何其仇恨。

  朱寅帶著小黑,退到數丈之外,再次打量周圍的環境,評估爆炸效果。

  四米多高的圣像,里面最少能裝三千多斤火藥,最多能裝四五千斤。

  就算三千斤好了,是紅夷大炮發射一千炮的火藥用量。

  換算為TNT,最少是五百斤TNT當量。

  而且還是密封狀態,外殼是容易炸開的陶瓷。

  那么它的殺傷力,會覆蓋方圓百米,爆炸產生的千度以上高溫,會瞬間點燃整個大成殿,造成恐怖的大火。

  在人流最密集的時刻,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很多人當場會被炸死,很多人會陷入火海。

  很多人驚恐之下為了奪路逃走,會造成可怕的踐踏。

  最后,炸死的、燒死的、踩死的,會是一個驚人數目。

  有著古老歷史的夫子廟,也會燒成一片白地。火勢甚至會蔓延到周圍密集的建筑,讓整個繁華的秦淮北岸陷入火海...

  朱寅忽然想起,天啟年間的王恭廠大爆炸,是在端午節期間。

  這一次,是在中秋節。

  都在華夏傳統佳節期間。

  朱寅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既然找到火藥的位置,接下來就好辦了。

  他看看大成殿外的日晷,正是午時初刻。

  還早。

  這個時間,那些人還不會動手。

  他們需要夜幕的掩護。而且今夜是中秋夜,到時人更多。

  夜里動手,也方便撤退隱蔽。

  周圍的游人們興致勃勃,歲月靜好,渾然不知旁邊這個男童,心中想的什么。

  朱寅忽然就找到了當初的感覺。

  那種默默守護,而你們不知的感覺。

  當年有的戰友死在國外很多年,世人都不知其為何而死,為誰而死。

  朱寅像個普通游客那樣逛了一圈,就抱著黑虎,帶著梅赫出了夫子廟。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稚嫩的背影有點孤寂。

  他沒有立刻去泮池和莊姝、唐蓉匯合。

  寧采薇看到朱寅小小的身影出現,一顆懸著的心陡然落下,眼淚忽然就奪眶而出。

  “寧姨,你哭個甚么”丁紅纓忍不住問道。

  心道,這個寧姨畢竟才十歲,還是好哭了些。

  “沒事。”寧采薇淚目笑了,“我眼睛里進了沙子。”

  朱寅走到寧采薇面前,哪怕是噪雜的大街上,也覺得世界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好了”寧采薇似喜非喜的凝視朱寅,清澈如水的瞳孔中,映照的滿是稚童的身影。

  朱寅點點頭,給了女郎一個安心的笑容。

  “好了。”

  他抬起小臉,望著天上的秋陽,神色恬淡,眼睛微瞇。

  “萬里無云,秋高氣爽。第一次發現,南京的天空,就像汝瓷的顏色。”

  他取出海瑞送的牙牌副牌,遞給丁紅纓。

  “紅纓,你持此牌,火速去一趟玄武湖邊的都察院。”

  “見到海老爹之后,你告訴他,我有重大緊急的案情,要稟報于他。請他無論如何來一趟。”

  “就說我走不開。此事要保密...”

  丁紅纓答應一聲,就火速離去。

  朱寅也沒有閑著,他將事情的始末說給寧采薇,寧采薇聽了也是又驚又怕。

  那些宗教狂熱分子,實在太毒了。

  為了報復,完全不擇手段。

要不是小老虎是個老牌特工,敏銳的發現了問題,又有黑虎找到了關鍵線索,會是什么后果  都不敢想!

  接著,朱寅一邊觀察進出夫子廟的可疑人物,一邊等候丁紅纓的消息。

  不到半個時辰,朱寅就發現之前見過的那幾個不像讀書人的士子。

  他們果然進入了夫子廟。

  可是不久,他們又出來了。

  很明顯,這就是偵查踩點了。他們是檢查秘密有沒有泄露,有沒有人懷疑圣像有問題。

  朱寅肯定,等到稍晚,他們還會再進入夫子廟。甚至,到時會有更多的同伙進入。

  但這幾個人的的相貌,朱寅都記得清清楚楚。

  半個時辰后,丁紅纓滿臉失望的回來。

  “虎叔!”丁紅纓搖頭,“今日中秋,都察院兼著操江的差事,所以海青天去長江對岸了,說是帶了月餅去慰問江防將士...”

  “老爹不在南京”朱寅眉頭一皺,頓時有點著急了。

  巡查私訪,的確是海瑞喜歡干的事情。他當知縣時,就喜歡到處巡訪。

可是現在他不在南京,朱寅怎么辦  朱寅現在需要一個很相信他的權勢人物,直接配合他破案抓人!

  他自己沒有執法權,也沒有兵啊。

  現在去長江上尋找海老爹,肯定是來不及了。

  若是直接去官府報案示警,很可能不但抓不到人,還會促使敵人改變計劃,提前引爆夫子廟!

  朱寅不相信南京的官府。既不相信其處理危機的能力,也不信其保密措施。

  “只有找莊縣丞了。”寧采薇神色凝重的說道,“我們要快點布置了,現在已經下午了。”

  朱寅當然也知道,眼下只能找莊縣丞。

  幸好,夫子廟就在江寧縣的轄區。莊廷諫作為縣丞,大權在手,只要他愿意配合,就能實施朱寅的計劃。

  莊廷諫掌握的巡捕衙兵,也足夠控制局面了。

問題是,這么大的事,涉及到孔廟,莊廷諫會信任朱寅么  此事一旦發動,若是一場烏龍,莊廷諫也是官職難保。

  “我去找莊姝匯合!”朱寅將小黑塞給寧采薇,帶著梅赫就再次進入夫子廟。

  寧采薇在后面脆生生的說道:“哄哄她,我不見怪!”

  “知道了。”朱寅扔回來三個字,就消失在寧采薇視線中。

  丁紅纓也明白了,低聲道:“寧姨,有賊人要在夫子廟鬧事”

  寧采薇點頭,小聲回答:“是那些洋夷在背后搞事,他們要報復。”

  丁紅纓咬牙道:“俺爹早就說,那些洋和尚很壞很陰險,說他們為了傳法,不擇手段。難怪虎叔這么慎重,原來是他們在廟里搞事。”

  她拍拍手中的倭刀,神色透著強大的自信,正色道:

  “寧姨放心,俺的《辛酉刀法》已經大成。俺一刀在手,可為十人敵。有他在,誰也傷不到寧姨。”

  一刀在手就是十人敵寧采薇暗自搖頭。

  又來了。

  紅纓,你還真喜歡吹牛啊。

  這不好。

  寧采薇抱著小黑,一邊摸著小黑的狗頭,一邊踮起腳,看著夫子廟的大門。

  朱寅在泮池邊找到莊姝和唐蓉,卻見兩個小姑娘都是神色不渝。

  “哼,雅虎!你跑到哪里去了害的我們久等好不令人氣惱。”

  莊妹在泮池等了這么久,很有些郁悶。

  雖說她有很涵養,卻也惱了。

  唐蓉也沒好氣的說道:“若是嫌棄我們礙眼,直說便是,卻是誰離不得誰真真好沒道理。這都快過午時了。”

  朱寅啊呀一聲,作揖說道:

  “兩位姐姐莫要氣惱,小弟我方才遇到一個熟人,在外面耽誤了時辰,惹的兩位姐姐不快,該打!”

  “錯在小弟,恕在姐姐。今夜小弟一定好好陪兩位姐姐看看花燈,猜猜燈謎...”

  朱寅陪著笑臉,一番溫言軟語,神色十分慚愧。

  莊姝噗嗤一笑,以團扇掩口,雅姿妍麗,“雅虎,我卻是看錯了,沒料到,原來你性子還這么小意嘛。”

  心中積攢半天的氣惱,霎時間就煙消云散了。

  娘親說過,性子小意的郎君,才懂得疼人。

  這個小老虎,我爭定了。那個寧大腳,哪里涼快就去哪里待著吧。

  唐蓉也笑道:“雅虎弟弟真是妙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朱寅背后的梅赫,已經能夠聽懂一些漢話,見狀只能憋住笑,臉色有點發紫。

  額真還真是會討女子歡喜啊。

只可惜,這兩個女子腳這么小,哪里好了  比格格差遠了。

  朱寅眼見兩個小丫頭被哄得回嗔為喜,心道真好哄,嘴里說道:

  “兩位姐姐,小弟以為,此時距離賞燈還早,不如暫時離開,去江寧縣衙看看我想見見莊叔父,多日未聽叔父教誨,心中想念。

莊妹聽到朱寅想去縣衙見父親,心中高興,哪里會反對  “那就去縣衙吧。”莊妹笑可人,“算你懂事。”

  當下幾人一起離開泮池,出了夫子廟,往不遠處的江寧縣衙而去。

  江寧縣衙距離夫子廟僅僅兩里地,真就是片刻就到。

  這一路上,朱寅插科打諢,逗得兩個小姑娘咯咯嬌笑,連說討厭。

  其實,朱寅說的都是后世一些老掉牙的笑話,可是用來哄朱妹和唐蓉這兩個小姑娘,卻是足矣。

  朱寅肯定,后世的鋼鐵直男,老實好人,來到古代也會是泡妞高手,海王轉世。

  兩里地還沒有走下來,三人就像是故交老友一般,十分熟稔了。

  朱寅眼見威嚴的縣衙在望,這才不失時機的笑道:

  “兩位姐姐,等下小弟要是請求叔父大人,還請兩位姐姐敲敲鼓,助小弟一臂之力啊。”

  “好啊小老虎!”莊姝跺腳,“搞了半天,你是對我和表姐有所求啊。哼!”

  莊四娘子嬌哼一聲,輕嗔薄怒,卻沒有真正氣惱。

  唐蓉也皮里陽秋的說道:“原來,小老虎不僅會寫詩,也不僅會討人歡喜。”

  雖是綿里藏針,夾槍帶棒,可也沒有氣惱。

  朱寅卻是神色肅然的行禮道:

  “小弟就先謝過了,知道兩位姐姐疼我。兩位姐姐幫我說話,可是天大的功德!就是敲穿十八個木魚,那也比不得。”

  莊姝和唐蓉見他煞有其事,越發覺得他奇可愛,不由相視笑道:

  “好好好,我們疼你就是,快別搞怪了。嘻嘻!”

  三人在滿衙公人恭敬的目光中直入縣衙二堂,來到莊廷諫的縣丞衙署。

  其時,因為老知縣犯了事,直接被海瑞傳訊羈押。海瑞查明,卻是收受郝正賄賂,包庇隱瞞拐賣婦女等罪。

  海瑞發了露布,然后咨文南京吏部,照會守備廳,摘了江寧知縣的烏紗帽。

  鑒于江寧知縣乃六品京縣,權責重大,牧民百萬,海瑞據實上奏朝廷,北京吏部還要走一道流程。

  但就算北京吏部還沒有牌文下達,江寧知縣也算是罷官戴罪了。

  于是,偌大的江寧縣衙,就暫時由左右兩位縣丞護理縣印,權攝縣政事,權勢更進一步。

  此時簽押房中,莊縣丞正在簽發一些原本由知縣簽發的公文,忙的心滿意足。

  “孩兒朱寅,拜見叔父!”朱寅上前就要下拜。

  “免禮!”莊縣丞呵呵一笑,撫須放下毛筆,一臉長輩的慈祥,“雅虎啊,你可是有段日子沒見了。老夫今日還想起你來。”

  “孩兒更想念叔父大人。”朱寅也乖巧的說道,“十日不見,叔父大人風采更勝往昔了。”

  他能看出,隨著知縣落馬,此時的莊家叔父也算春風得意了。

無論古今,哪有副手不盼著一把手落馬的  太少。

  莊妹和唐蓉也依次上前見禮。

  朱寅眼見簽押房里還有其他人,遂小聲說道:

  “叔父容稟,孩兒有要事大事進告,還請叔父屏退左右。”

  莊廷諫知道他人小鬼大,也不介意,對左右幕僚揮手道:“二位暫且下去歇息吧。”

  “是。”兩位幕僚一起退下。

  朱寅深吸一口氣,當下神色肅重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你說什么”莊廷諫勃然色變,“你說那什么耶穌會,居然要報復官府,用火藥炸了夫子廟”

  “你如何篤定,圣像被替換,里面裝了火藥”

  莊姝和唐蓉聞言,也臉色煞白,難以置信。

  朱寅道:“這么大的事,不知道關系到多少人命,孩兒豈敢兒戲孩兒有幾個腦袋!”

  “若問孩兒如何篤定,那是孩兒親耳聽到他們說的!今天在夫子廟,孩兒喜歡幽靜,不知不覺進入一個偏僻石碑之后,中午困倦,居然打了盹。”

  “就在那個地方,孩兒聽到了兩人議論,晚上怎么引爆圣像。聽到陰謀,純粹是孔圣保佑,運氣!”

  莊廷諫委實難以相信,可看到朱寅的小臉極其凝重,還帶著后怕,他更不敢不信。

  莊廷諫壓低嗓門,厲聲問道:“朱寅,你所說真是屬實”

  朱寅重重一點頭,“孩兒不敢說圣像中一定藏有火藥,可是聽到的話,屬實!這么多人命,孩兒不敢賭!“

  “孩兒來見叔父,就是請求叔父,立刻出兵戒嚴夫子廟,捉拿賊人,粉碎陰謀!”

  “若是按官府流程辦事,消息一泄露,賊人狗急跳墻,提前引爆,那就是天大的禍事!”

  莊廷諫眼皮里直跳,神色凝重無比。

  “雅虎,你知道派兵進入夫子廟的后果么若是找到了賊人和火藥,這就是大功一件,自不必說。可若是子虛烏有...”

  “老夫起碼是個喪心病狂,這頂烏紗帽保不住還是輕的,恐怕還要下獄。”

  朱寅跪下,小臉上滿是決絕:“茲事重大,人命關天!還請叔父當斷立斷!寧可錯誤,不可放過呀!”

  “萬一此事子虛烏有,連累叔父罷官下獄,侄兒愿意陪著叔父坐牢,流放,侍奉左右!”

  “還請叔父...破釜沉舟!”

  說完,砰砰磕頭,咚咚作響。

  “爹!”莊姝跪下來,臉色慘白,“這么大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真的,那是多少條人命啊。”

  “萬一那圣像中真有火藥,到時...”

  “女兒還請爹爹,立斷!就算錯了,爹爹下獄,也只能認吶!”

  她突然一把推倒朱寅,看著額頭發紫的朱寅,咬緊牙道:

  “此事你不該找我爹!你不該!可你既然找了我爹,我爹就不能不管!”

  唐蓉也跪下來:“表舅!孰輕孰重,還請大人立斷!若是表舅大人為此下獄,唐家不會不管!”

  莊廷諫嘆息一聲,“起來吧,你們三個孩子,太也小看了老夫!莫說老夫相信朱寅不會信口開河,就算是個陌生人的話,老夫也只能賭一次!”

  “老夫自身之榮辱安危,相比之下,又何足道哉”

  “雅虎,你聰明早慧,相必已經有了謀略吧說來聽聽!”

  “是!”朱寅站起來,“叔父大人果然是高風亮節,大丈夫大英雄之舉!”

  “孩兒以為,此事萬不可聲張!先挑選一批精干快手,不穿公服,白衣入廟,衣內暗藏兵刃,潛伏在大成殿附近。”

  “孩兒會暗中指認賊人,只要孩兒一發焰火,立刻兵分三路。”

  “一路猛攻大成殿,拿下圣像周圍的廟中執事,徹底封住大成殿。孩兒懷疑,引爆的引線,就在圣像身后,大成殿執事中有負責點火的奸細。”

  “第二路,迅速拿下混在人群中的幾個賊人。”

  “第三,亮出官府的招牌,宣布封鎖夫子廟,戒嚴!”

  “只要有一百多快手衙兵,就足以控制大局。”

  莊廷諫捏著撫須,“江寧縣衙兵眾多。一百多快手,老夫隨時都能抽調。可是,老夫擔心衙兵中有奸細啊!”

  “此事不難!”朱寅早有定策,“此事最關鍵的一步,是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大成殿,控制圣像,讓賊人沒有引爆的機會。”

  “這一路的人馬,只用最可靠的人手。”

  “第二,衙兵五人一組,相互監視,不可分開行動,不可和游客說話,相互監督。”

  “第三,衙兵一召集起來,就立刻換衣服行動,不得中途離開,然后分組入廟。就算有奸細,也沒有法子通知賊人....”

  “第四,為了隱瞞其他官吏,就說出城搜捕盜賊...”

  朱寅一連說了好幾條,聽的莊廷諫連連點頭。

  有些他想過,可是有些連他沒有想到。

  莊姝和唐蓉也想不到,朱寅的計劃如此嚴謹。

他才九歲啊,心思卻機敏縝密至此。可是,圣像中真的有火藥嗎  天知道!

  “好!”莊廷諫終于下定了決心,“已經未時了,不能再等了。朱寅,老夫就賭一次!”

  半個多時辰后。

  未時八刻。

  朱寅帶著梅赫和丁紅纓,再次出現在大成殿。

  但見大成殿的丹墀上下,圍繞著圣像,足有二十幾個執事。

  作為看守大成殿和圣像的廟祝僚屬,他們有資格進入大成殿,靠近圣像。

  其他人,既不能隨便進入大成殿,也不能靠近,觸摸圣像。

  朱寅隱藏在密集的游客之中,看著那群執事,每個人都觀察了一遍。

  可是由于大成殿執事的神色必須肅穆,不許笑,不許有太多表情,所以無法斷定誰是奸細。

  但經驗豐富的朱寅明白,奸細一定藏在其中。

  此時差不多是后世的三點,游客越來越多,夫子廟各地開始懸掛燈籠了。

  距離天黑人最多的時候,不到兩個時辰了。

  那幾個賊人,果然混在游客之中,靠近了大成殿。

  這幾人衣服寬大,顯然里面暗藏兵刃。他們靠近大成殿,肯定只有一個目的:武力保障大成殿的奸細,成功點燃引線。

  燈會一開始,奸細點燃引線,也就沒人注意火花。

  只要引線的長度不短,就足夠奸細逃離爆炸中心。

  好算計!

  這些都是猜想。但這就是最合理、最優項的操作方案。

  除非黑虎的鼻子出了問題,圣像中根本沒有火藥。

  可是朱寅就像相信自己的智商一樣,相信黑虎的鼻子。

  甚至他的智商還可能不靠譜,而黑虎的鼻子一定靠譜。

  眼看已經差不多了。朱寅忽然對丁紅纓點點頭。

  丁紅纓從衣襟里取出一支竄天猴焰火,用朱寅的火機點燃。

  “啾一”一聲尖嘯爆出,竄天猴騰空而起。

  誰也沒有想到,這大白天的,居然有人放焰火。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游客中突然暴起數十人,猛然撲向大成殿和圣像!

  緊接著更多的人在游客中暴起。

  隨即一個聲音大喝道:“官府辦案,所有人蹲下!”

  “動手!”大成殿中一個聲音厲聲怒喝!

  PS:七千字大章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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