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海上有海盜,日本更是敵國,小老虎弟弟去了怕是有危險,我和你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
努爾哈赤的話說的很漂亮。
可是他自己清楚,保護朱寅雖然的確也是他的考慮之一,卻不是他最重要的考量。
朱寅聽努爾哈赤說想跟自己去日本,也不覺得奇怪,甚至早有預料。
這幾年,虎牙特務在朱寅的指示下,在女真諸部傳播日本富有金銀,宣揚歷史上女真人渡海劫掠日本的“光輝往事”,還宣傳日本人是最好的奴隸,一旦馴服就極恭順、勤勞。
虎牙特務甚至還搞出來女真祖上傳下來的所謂“古老海圖”,海圖上標明了日本國和遼東、朝鮮的位置。
女真諸部的貝勒和城主們如今都見過所謂的古圖,這才知道原來日本和遼東,距離這么近。難怪女真古代的英雄就曾經渡海搶劫日本。
在虎牙特務幾年來的輿論引導下,如今的女真各部,出現了一股法祖先、渡海侵日的論調,越發“深入人心”。
別說是被重點宣傳的建州女真,就是更強大的海西女真、更北的野人女真,對大海那邊的日本國也很感興趣。
努爾哈赤想去日本看看,當然是要了解日本的內情和地理,趁機評估一下,攻打日本有沒有機會,有多少好處,怎么打最適合。
他跟著自己這個大明欽使去日本不但可以坐順風船,安全上也有一定保障。不斬來使的規矩,他還是懂的。
他的算盤珠子,快要蹦到自己的臉上了。
由此可見,野豬皮還真是個魄力非凡,很有膽識的人。他在歷史上的成功雖有運氣成分,但也絕非僥幸。
野豬皮很善于抓住機會,也敢于冒險。很符合他十三副盔甲起兵,夾縫中求生存,親自上陣刀刀見骨砍殺出來的彪悍性格。
此人多次都差點死在殘酷的廝殺和暗算中,靠著搏命成為建州女真的首領,自然也不怕渡海赴日的風險。
可惜野豬皮永遠也不知道,他對日本如此感興趣,竟然是朱寅早有預謀的引導。
“好!”朱寅稍一沉吟就點頭答應,“只要到時真派我出使日本,野豬皮大哥就可以跟我一起去一趟。”
“不過,這事眼下還沒個準,天子只是一道口諭,并沒有正式下旨,能不能去也還是個懸念。”
“不過,橫豎就是下個月,一定有消息。”
努爾哈赤道:“既然是下個月,那我就先不回建州了,就在北京等消息。你真能去,我就帶身邊的女真勇士和你一起去。你要是不能去,我再回建州。”
朱寅很為他著想的說道:“從出發到回國,最少也要三個月,甚至要在日本耽擱更久。你幾個月不在建州,部落里能能安穩嗎”
努爾哈赤笑道:“小老虎弟弟想的周到。但你放心,有舒爾哈齊、何和禮等人在,我離開幾個月還是沒問題的。再說還有遼東鎮在,李太師余威猶存,葉赫等部也不敢輕易冒犯建州。”
朱寅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還有,你和勇士們若是跟我一起去,還是要秘密跟隨,不能宣揚,以免引起朝廷不滿。”
“那是當然。”努爾哈赤心中有數,“小老虎弟弟,如果你真能出使日本,能帶多少隨從”
朱寅想了想,“按照慣例,最多就是三百多人了。再多,日本未必愿意接待。”
“三百多人....”努爾哈赤沉吟了一會兒,“這次跟我來北京的勇士有一百人,都是建州精挑細選的勇士。小老虎弟弟,我就帶一百人去,一路護送你。”
朱寅也不戳破,笑道:“那小弟就不謝了。野豬皮哥哥,有一百建州勇士的保護,哪怕是大海之上,也能得到佛朵媽媽的保佑。”
朱寅決定,他只帶一百官兵,再帶一百最精銳的家丁,再帶努爾哈赤的一百女真戰士。
這樣的三百人,足以應付一般危機了。
而且在海上,他還有靖海軍和武裝商團的策應。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努爾哈赤就提出告辭。
他在朱家待了一兩個時辰,還用了酒宴。不能再待下去了,太久的話會引起朝廷的懷疑。
畢竟他去其他官員家,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來了。
朱寅也不好挽留。
努爾哈赤離開時,留下了三十斤頂級人參、三十張上品貂皮、三十顆極品東珠,估摸價值數千兩,可見野豬皮哥哥很是大方。
朱寅送了十斤頂級好茶、兩匹山東繭綢,還有唐宮流傳下來的南音琵琶。
努爾哈赤臨走時說,等朱寅成親那天,再來喝喜酒。
出門時,努爾哈赤故意高聲道:“朱相公不用相送,請回吧!”
朱寅道:“龍虎將軍走好,本官就不送了。”
努爾哈赤帶著額亦都、費揚古飛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打馬而去。
在外人看來,朱寅和這些建州客人也沒有什么交情。
朱寅送走野豬皮,又換下官服,然后準備去見李時珍等人。
朱寅回京已經三天,卻還沒有見李時珍等人,并非怠慢,而是真的太忙碌了。
直到今日下午,他才有空去“軟禁”李時珍等人的中庭西院。寧清塵也笑嘻嘻的打算跟著朱寅一起去。
不過在去見李時珍等人之前,朱寅需要先把努爾哈赤送的禮物入庫。這些禮物都比較貴重,寧采薇和靳云娘都不在,他干脆自己親自入庫,也順便看看庫房。
朱家的庫房被分為金、木、水、火、土五個庫房,在內院之中,緊鄰朱寅和寧采薇居住的含章臺,站在臺上一看,庫房就一覽無余。
朱寅忽然有點汗顏。因為住在這里幾年了,他居然還是第一次來到自家的寶庫。
真就是甩手掌柜!
朱寅是間諜出身,對金錢沒有什么感覺,他不擅長賺錢,對錢也沒有多少欲望,很少察看賬本。
以至于寧采薇不止一次抱怨,說他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錢。
庫房有個專門的小院,門口有家兵輪值守衛。朱寅等人一到,兩個家丁立刻行禮道:“小人見過老爺!”
朱寅點點頭,帶人直接進入庫院,來到二門前。
二門前同樣有兩個家丁值守。除了家丁,還有負責登記出入庫的女管事。
其中一個女管事,正在認認真真的登記道:
“壬辰年九月初二,木字庫支出一品好茶十斤,計有蒙頂石花兩餅、西湖龍井兩餅、碧明月兩餅……”
“同時木字庫還支出山東繭綢兩匹。土字庫支出唐宮琵琶南音一具。”
“支取人:康熙。支取緣由:家主送禮。”
看到朱寅親自前來入庫,兩個女管事立刻站起來,斂衽行禮道:“老爺!”
朱寅道:“入庫三十顆極品東珠、三十斤頂級好參、上等貂皮三十張。”
其中一個女管事神色恭敬的說道:
“老爺,奴婢可以點驗品相數目嗎免得萬一錯了。這是娘子定下的章程。”
朱寅眉頭一皺,“我親自來入庫,也要查驗”
身后的寧清塵探出腦袋,有點奶兇的說道:
“你們做什么家主親自來入庫,你們也要查看拿著雞毛當令箭。”
“二娘子。”另一個女管事賠笑道,“這是大娘子定的規矩啊,大娘子再三強調過,不管是誰,就算是她自己入支東西,都要查驗數目、品相,以免弄錯了,成了糊涂賬。咱們府上賬目向來最嚴,絲毫錯不得的。許是老爺忙于 公務,從來不經手這些俗務,也就沒有在意這些規矩。”
“罷了罷了。”朱寅擺擺手,“你們點驗吧,東西都在這里。”
幾個仆人一起放下布袋,讓女管事點驗。
女管事首先看了看珍珠,倒出來一粒粒看,一粒粒數,還用戥子稱一稱,一邊說道:
“的確是八分重的極品東珠,又大又圓,剛好三十顆。記下,入土字庫。”
“頂級遼東人參...稱過不到三十斤,乃是二十八斤四兩,差了一斤十二兩。記下,入木字庫。”
“上等貂皮......其實是三十一張。多了一張,但有一張太小,不算上等品相。記上等貂皮三十張,中等貂皮一張,入木字庫。”
兩個女管事一人查驗,一人記載,很快就弄好了。
接著,其中一人恭恭敬敬的說道:
“老爺,點驗過了,還請老爺在入庫文書上簽個名。”
朱寅無語,卻也只能接過毛筆,龍飛鳳舞的簽下朱寅二字。
走完了這個程序,女管事這才說道:“請老爺開門。”
朱寅取出第一把鑰匙,開了第一道門的鎖。
接著,女管事帶著朱寅進入庫房區,首先來左邊第二間的土字庫,說道:“請老爺打開字庫的門。”
朱寅又找到一把鑰匙,打開厚重的大門,進入土字庫。
但見土字庫中都是一排排的木架,上面用木盒裝著玉器、字畫、珍珠、首飾、珊瑚、寶石、瑪瑙、翡翠、古董名器等物,上面都貼了封條。
其中玉器最多,大多都是古玉器。
朱寅將珍珠放入專門存儲珍珠的木匣中,這才算是入庫了。
看著土字庫琳瑯滿目的珠寶,朱寅有點失神。
這才幾年,采薇就掏摸了這么多東西就這個土字庫的東西,價值十幾萬兩都打不住。
接著,朱寅又打開木字庫,將人參和貂皮,存入木字庫。
木字庫更大,存儲的東西有絲綢、錦緞、刺繡、貂皮、狐皮、銀鼠皮、水皮等物,還有人參、石斛、首烏、清塵霜等貴重藥材,以及頂級的茶葉,都是分門別類。
同樣,這些東西的種類和數目,都有專門的賬本記載支出和收入。
朱寅估摸一下,木字庫也是幾萬兩銀子的東西。有的東西還不能用銀子來衡量,比如寧清塵搞出來的清塵霜(金雞納霜)等藥物。
朱寅又打開水字庫。水字庫存放的都是銅錢。銅錢,泉也。錢,水也。水字庫存放了上萬貫的銅錢。這些銅錢作為小額貨幣,使用頻率很高,府中當然缺不了。
然后,朱寅才打開火字庫。
火字庫中存放的,是人工燒制的陶瓷,都是最頂級的官窯出品,杯碗盤碟,瓶爐三事等等,無所不有,都是成套成套的珍品。
這么多珍品,起碼也值好幾萬兩銀子。
最后,朱寅終于打開了最重要的金字庫。
金子庫在整個庫區的正中央,有兩道門。加上外面的門,共有三道門。
朱寅一進入金字庫,首先看到的是一口口貼著封條的大木箱,整齊的碼放著。
金字庫只存儲金銀。
此庫分為四個區域:黃金、白銀、金器、銀器。
金器有金杯、金冠、金帶、金鉤、金壺、金刀、金首飾、金碗等物,足有兩百多件,大多是有年頭的古物,價值不僅僅是黃金材料。
銀器更多,有七八百件。
然后就是黃金了。金錠最多,還有金錁子、金磚、金條、金餅、馬蹄金、金幣、金錢、金豆子、金沙、金箔、金絲、碎金。
朱寅看看賬本,不算金器的黃金就有一萬兩千多兩,能兌換白銀十萬兩!
再就是白銀了。
白銀全部被寧采薇熔鑄為重量一兩、五兩、十兩的銀錠,一箱箱的碼放,堆放了一堵墻。
看賬本,這里共有白銀五十二萬兩之多!
加上黃金、金器、銀器,光這個金字庫就價值八十萬!
還不算其他四個庫房。
這還僅僅是北京府邸庫房的積蓄。南京江寧青橋里的府邸,還有五六萬兩的存銀。
遍布全國的各地商社,還有維持運營的大量流動資金。
加上商鋪、商樓、土地、牲口、車船、礦產、原材料等財產,朱家的總資產加起來肯定超過了兩百萬,能打一場寧夏之役了。
朱寅看到白花花、金燦燦的金銀,第一次強烈受到金錢的沖擊。
采薇只花了五年時間,就白手起家的讓這個穿越者家庭,擁有了兩百多萬的身家!
不對,還不止!
因為這幾年大把撒錢,還花出去好幾十萬兩銀子!
“原來,我已經這么有錢了。”朱寅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安全感,卻又有種不安。
寧清塵的神色卻是十分淡定,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奶萌萌的說道:
“不就是錢嗎,有啥好看的。”
“走吧小老虎。我們去看李時珍他們。’
PS:小老虎已經這么有錢了啊。點個贊吧。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