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環將餃子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剛才姐在屋里，沒聽著你們一開始說啥，你別跟那老娘們兒一般見識，有事兒跟姐說！”
餃子頓時慌了：“沒事，真沒事！”
張環把眼睛一瞪：“你說不說！不說我找你大哥去了啊！”
“別別別——”
“到底怎么回事，說！”
“就是……哎呀，這個事其實也怪我……”
說好的劇本突然出現變故，餃子頓感手足無措，但在張環的逼問下，還是硬著頭皮念臺詞。
“之前蔡小芳勸我買她做的手工……那錢本不應該花的，現在對不上賬了，跟大哥那邊沒法交代。我就想著過來跟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退回來，或者先借我點錢，等過完年再還她……”
“花了多少錢？”
“十多塊。”
張環點點頭，自己從口袋里掏出十張兩元面額的彩鈔，點了一下塞進餃子手里。
“姐你干啥？我不能要你的錢！”
“誰說是白給你的了，聽姐說啊，你自己不要慌，男子漢大丈夫要沉住氣。多大點事啊，整的好像天塌了似的。這錢你拿著，先回去把帳平了。都說親兄弟，明算賬，把賬算清楚了比什么都重要。蔡小芳賣給你的那些東西，用不上的你都拿回來，姐給你退，不用跟姐客氣。”
“眼看著就過年了，這錢就當是姐給你的壓歲，回頭在你大哥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來年還有什么針線活多往姐這兒介紹，這不就行了嘛！”
餃子手里捏著錢，欲言又止。
張環抬手拍了拍餃子的腦袋，笑道：“怎么著，還感動上了啊？想給姐哭一個？”
“我沒有……”
“沒有就好，男兒有淚不輕彈，多大點事就值當你抹眼淚啊？你是有文化的人，以后畢了業還能繼續讀高中，讀大學呢。少聽那些老娘們逼逼賴賴說你這那的，她懂啥啊，她配嗎？”
“我沒哭！”
“沒哭沒哭，姐啥都沒看見，店里還有別的活呢，就不跟你多聊了啊。你自己回去把錢揣好了，路上小心點！”
餃子站在原地，目送著張環大步流星回到店里，這才悵然若失地轉身。
走到路口，就看到大哥帶著一幫子兄弟蹲在墻角，氣氛凝重。
還不等餃子說話，麻團突然開口道：“大冷天的，手都凍麻了，咱一會兒吃鍋子去吧？”
楊天宇趕緊舉手道：“我請客！”
王云霄點點頭：“走！”
旁邊不遠就有一家吃涮肉的館子，來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注意到了。
不過這家不是銅鍋涮羊肉，而是燉的羊蝎子。
坐下來之后，油條就問王云霄：“大哥，怎么說？”
“挺好的呀。”
“歲數大了點。”
“虛歲。”
“那也差太多了。”
“餃子不就好這口么？”
“我沒有！”
餃子努力爭辯：“你們說什么呢？我跟人家一點關系都沒有！別瞎扯行嗎？”
王云霄跟油條一起看向他：“誰啊？”
餃子惱火道：“你們說誰當我聽不出來嗎？”
“我們說蔡小芳她娘呢。”
噗嗤——
小葫蘆捂著嘴悶頭狂笑，餃子面紅耳赤：“你們有意思嗎！”
“你看看，這還一點關系都沒有呢，就護上了。”
油條咳嗽一聲正色說道：“你在人家面前把貓尿都擠出來了，這要不讓她負責可不行啊。”
“我！沒！哭！”
“別廢話，誰管你哭沒哭。人家都那么大歲數了，還能留給你多少時間慢慢培養感情？”
王云霄轉頭問小葫蘆：“知道張環為啥這么大歲數還沒結婚嗎？”
“知道，她年輕的時候許過人家，但還沒過門男人就死了，所以留下了一個克夫的名聲。后來天門鬧瘟疫，她爹娘都沒了，本家叔嬸占了房產，又把她許給一個老男人。她自己不愿意，就去尋求教會的庇護，到廠里謀生，一直單身到現在。”
小葫蘆已經把這些女工的身份情報都查得清清楚楚，如數家珍。
“這姐姐很厲害的，表面上性格潑辣，所以能鎮得住場子。私下里卻很大方，待人真誠，所以她那個班里的女工都念她的好，這次從廠里出來，也都愿意跟著她一起干活。”
“今年多大？”
“二十一。”
“那不算大。”
王云霄直接問餃子：“你咋想的，有沒有想法？都是自家兄弟，沒啥不好意思的，想啥說啥！”
餃子無奈道：“人家對我就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大哥你讓我說啥？”
“不用考慮她的意思。”
這年月二十多歲的女人，基本上已經退出了談感情談戀愛的那個階段。
就連張環自己都沒把自己當女人看，當初王云霄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發現，這姐姐在廠里練得一副好身板，手指頭上都是繭子。行事作風也十分豪爽，像個爺們似的。
像今天這種感性化的一面，平時還真的少見。
對于這個歲數的女人來說，你要跟她玩新時代那套情情愛愛的東西，只會被她當成笑話。
笑你太天真，不成熟。
最正確的方式，就是直接開門見山，找人上門問她意見。
行就行，不行拉倒。
所以重點還是看餃子這邊的態度。
你覺得行不行？你有沒有想法？
其實兄弟們都知道，用比較時髦的話來說，餃子有點那個戀母情節，喜歡年上系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說在第一次進入外層維度的時候，就把他奶奶給召喚出來。
餃子無語道：“大哥你能不能先把嫂子娶回來，然后再替我操心啊？”
一句話給王云霄差點懟破防。
“還有你，油條哥，你跟陳燕到底好沒好上？你倆的事到底能不能成啊？陳燕他爹知道你倆的事嗎？”
油條也沉默了。
“還有葫蘆你……”
“你想好再說。”
小葫蘆面無表情地投來死亡凝視。
“還有麻團你——”
餃子面不改色轉移話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哥倆……”
“唉！你可別瞎說啊！”
麻團頓時急了：“我跟你說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
油餅按住麻團，對餃子說道：“晚上我們倆去那老娘們兒家里一趟，給她留點紀念品。”
餃子撇了撇嘴，點頭道：“那行，你們帶我一起去。”
（年上系大姐姐張環，作家助手出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