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慕玉明也在這份名單上面,但王云霄卻并沒有第一時間給自己準岳父打電話。
首先距離比較遠,慕玉明是因為特殊原因,才從南通區那邊開始創業的。
特殊原因指幫周校長建學校。
其他白手套大多都在海濱區成家立業,跑起來比較方便。
其次,則是王云霄并不擔心岳父家出問題。
尤其是在已經知道文學社四姐妹都在那里兼職打工的情況下。
再加上李沐沐的三五閨蜜……
那地方不說是龍潭虎穴,也差不太多了。
非一般人所能駕馭。
名單之上的第三個人居然還活蹦亂跳,這有點出乎王云霄的預料。
不過這是好消息。
死人有死人的價值,活人有活人的理由。
活下來的這位名叫陳登,是個賣家具的。
乍一聽好像有點不配上這個名單,但他賣的是西洋家具,包括家用電器。
比方說最近突然流行起來的收音機。
名下還有兩座百貨商場。
這年月能買得起這類商品的人家,非富即貴。
賺錢倒是次要的,他通過這種方式結識了不少達官貴人,或者更準確說是達官貴人的太太們。
當王云霄坐著軍車一路浩浩蕩蕩來到他家的時候,陳登本人已經換上睡衣躺在床上準備就寢了。
這么大的陣仗把他嚇得不輕,臉色煞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長官,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啊……”
“沒人說你不正經,把你家里人都叫過來。”
王云霄拿出照片:“這人認識嗎?來找過你嗎?”
“不認識……”
“虞教授?”
“來過。”
果不其然。
楊翦來過,但陳登一家人對于他毫無記憶,這也與海軍特種小隊的遭遇吻合。
對方手里那個筆記本,應該具有扭曲改寫記憶的能力。
那么這個問題就簡單了——陳登為什么能活下來?
王云霄視線掃過他的家庭成員。
總不能是因為小女兒長得可愛又漂亮吧?
“陳老板,我現在要問你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每個人都有隱私,誰都不愿意如實回答問題。
但經過王云霄軟硬兼施的說服勸導之后,陳老板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問題。
此人和前面三家受害者的最大區別就是,他沒賺到什么錢。
也不能說不賺,只不過相對于前三位那種瘋狂卷錢的生意來說,他做的這門生意,屬于細水長流的類型。
陳老板人比較本分,也沒想過要拿商會的錢中飽私囊什么的,給一分錢,出一分力。商會怎么說,他就怎么做,把商會的投資都用在了該用的地方。
與此同時,虞同軒也在陳老板的小女兒陳婷婷的房間里,找到了第二只千紙鶴。
打開之后上面也留下了兩句話。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作惡雖惡不罰。”
這句話擱在古代和現在,不同的語境之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意思。
以古人的傳統觀念來看,一個平日里欺行霸市的土豪劣紳,就算天天吃齋念佛,也抵消不了自己的罪惡。
一條修行多年的蛇精雖然啥壞事都沒做過,但還是被路過的獵戶隨手砍死,這官司就算打到閻王殿上,蛇精也落不了好。因為這是你的劫數,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現代人的思維觀念里卻是截然不同。
人家捐款做慈善就是應該的?做點好事弘揚一下正能量還要被噴作秀?
公司老板天天壓榨社畜牛馬的剩余價值,周末半夜兩點鐘給你打電話讓你做PPT,還跟你講愛干干不干滾,你不想弄死他?
專門在人家女兒閨房里面留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在王云霄看來,這就是一種自欺欺人。
楊翦似乎是想要以這種方式來向追捕他的人表達一個意思——我殺的人都有取死之道。
或者說,我和你們家元帥是一樣的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純放屁。
總有那么一些人,喜歡混淆概念。
有人天天吃魚翅,你連魚翅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也要為鯊魚瀕危負責?
楊家人祖上造了孽,別人家祖上也造孽了?
晚上十點二十分,返回監察局的王云霄與匆匆趕來的顏予安見面,從他這里拿到了一份乘客名單。
與楊翦乘坐的郵輪同期抵達天門的乘客名單。
“你猜的沒錯,他這次不是一個人過來,同行的還有一支團隊。”
單純借刀殺人,除了自己痛快之外,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地球不會因為缺了哪一個人就停止轉動。
而疑似受害者名單上的這些白手套們,無論哪一個人手里都掌握著大量的物質財富和人脈資源。
在商言商。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懷疑他們不忠誠而對他們進行處理的話,沒道理連他們手中的資源也一起放棄掉。
所以王云霄猜測,在這些人死后,商會肯定要再布置人手,來消化他們留下來的遺產。
這個并沒有什么實際根據的猜測,在顏予安拿過來的乘客名單上得到了印證。
隨同顏予安一起前來的,還有一支多達三十人的隱秘團隊。
其中有些人是他名義上的保鏢,王云霄已經見過了。
就是因為見過,所以王云霄并不覺得他需要這些保鏢。
這些人肯定另有他用。
從一艘船上幾百名乘客中間篩選出嫌疑人并不困難,只看你有心無心。
男性,單身青年,行李不多,身份是某某公司旗下員工。
這種人一旦成批量出現,就算是海關也不能視而不見。
“查過這些人的底子嗎?”
“查過,應該是香堂的弟子。”
“香堂?”
又出現了一個王云霄聞所未聞的新名詞。
“香堂跟四海商會是什么關系?”
顏予安笑道:“看來你是對四海商會完全不了解,讓你接這個活兒,是有點為難你了。”
王云霄心說讓我趕上了,我有什么辦法。
“要不你來?”
“本來就應該是我們海關的工作,海軍插手這件事屬于越界了。”
顏予安攤手道:“這件事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你一開始就該來找我,而不是跟在那個楊翦屁股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