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無論是什么團體,一定要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走到一起。
街上的乞丐都知道要抱團取暖,組成丐幫劃分好各自的工作區域,要把外來的花子趕跑,這樣大家才能吃得上飯。
當初追隨大總統發跡的新貴階層同樣如此。
不管你姓張還是姓李,當初是做面子,還是做里子。是修橋鋪路,還是殺人放火……
在外人眼中,沒有什么區別。
所以,有些核心的利益,是必須要大家共同努力去維護的。
麻匪……不是,是妖魔邪祟鬧的動靜太大,對于大家都沒有好處,所以妖魔邪祟一定要剿,不剿不行!你和妖魔邪祟私下里做什么骯臟交易,大家可以裝作看不見,但也不會幫你,因為只有你自己撈好處,對別人沒好處。
自家的子弟,一定要投入資源大力栽培。人生一世不過幾十寒暑,就算天天大魚大肉又能揮霍多少錢財?大家這么努力奮斗,除了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之外,不就是為了發展家族延續香火么?
所以,沒人能想到沈家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舉,為了自己能茍安一時,居然把最優秀的家族第三代繼承人的性命拋出來作為籌碼。
沈鑒真一夜未眠,他在等電話。
今天晚上他本來應該接到三個電話,可一直等到東方天空泛白,桌上的電話都沒有絲毫動靜。
眼看著墻上的時鐘指向六點,他的最后一絲耐心終于也被消耗殆盡了。
沒有人打電話回來,那也就意味著自己所有的布置都出了問題,甚至是已經發展成他無法接受的局面。
沈鑒真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慢慢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好,這里是海關總署應急科……”
“我是沈鑒真。”
電話對面的聲音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問道:“老沈,你怎么會打到我這里來?”
“我想問問倉庫那邊的事情……”
“你還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么?”
電話對面疑惑道:“具體情況我這邊也不了解,因為現場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拼不出來。你們家里的人一個都沒逃出來嗎?”
咣當一聲,電話筒從沈鑒真手中掉落到桌子下面。
沒有活口,沒有人逃出來……
清溪……
掛上電話,沈鑒真站起身來,從書柜中拿出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了半杯一口喝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重新拿起電話,撥通了第二個號碼。
這一次,他等了很長的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差不多有一分鐘的樣子,對面才有人接起電話,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
“你好,這里是塔爾塔洛斯大公爵的私人宅邸,不過公爵本人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如果有比較要緊的事情,我可以代為轉達。”
“我……”
沈鑒真下意識地說了一個我字,猛然意識到不對,驚醒過來之后死死閉上嘴巴。
然而對面已經聽出了他的聲音:“沈教授對吧?這么早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呢?”
“向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天門市特務局情報科新任科長劉芝菡。”
不可能……
沈鑒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特務局怎么可能只用一晚上的功夫就找到塔爾塔洛斯本尊的所在?
那老家伙就跟泥塘里的千年王樣,藏得比誰都深。
就連沈鑒真自己都沒見過塔爾塔洛斯的真身,他()
現在撥打的這個電話也不是通向什么私人宅邸。
一股濃濃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我這里正好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電話里的女人語氣平靜無波,但在沈鑒真聽來卻充滿了陰陽怪氣。
“好消息是,鑒于塔爾塔洛斯已經伏法,特務局會中止針對沈家的調查行動,您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什么叫我不必擔驚受怕!
你們一網撈下去,把塘底的千年老王八都撈上來了,然后跟岸邊的螃蟹說一句“不用怕,今天不吃你”……我特么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確實不用擔驚受怕了,死人是不需要擔驚受怕的。
如果說這都算是好消息的話,那么……
“壞消息是什么?”
沈鑒真有氣無力地問道。
“您是學識廣博的大學教授,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命運慣性這個概念?”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把影響一個人命運的各種因素進行數據化,代入這些常數項量進行計算,總會在某些重要的命運關口產生無限接近的結果。”
“比方說一個人如果在出生的時候沒有得到精心的照顧,用老話說就是損傷到根基,那他早晚都要生一場大病,也許是三年,也許是在五年后,這場病早晚都會來。”
“如果沈家的三小姐沈清溪命中注定會遭遇一場死劫,那根據命運慣性的原理,哪怕是平行時空的沈清溪,也會遭遇到類似的事件。”
“這件事必然會發生,你可以想辦法去規避,去抗爭,去解決,但不能無視它的客觀存在。”
“所以,并不是說你獻祭掉一個孫女,就能保住另外一個孫女。沈清溪會死,那沈清溪必然也會死。”
“當然這只是學術層面的討論,并不是我要告訴你的壞消息。”
“真正的壞消息是,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就像是當年的耶穌基督,他想要做彌賽亞,約書亞人卻不承認這個彌賽亞,不僅出賣他,還要將他送上十字架。”
“你以為你選擇了自己真正的親孫女,卻從沒想過你放棄的是什么。”
我放棄了什么?
沈鑒真一臉茫然。
他還想要再追問兩句,但這個時候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爺爺……”
沈鑒真悚然而驚,他當然聽出了門外之人的聲音。
但就因為熟悉,所以才不寒而栗。
沈清溪已經死了,無論是真正的沈清溪,還是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的復制品。
那如今站在門外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