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打窩打得再好，也不一定能釣得上魚。
還有可能會釣上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方說很沉的旅行箱之類的。
顏予安在柳生道館打了三天的窩，并沒有釣到那位斬殺海坊主的神秘武士，反而釣來了朱紅、蒼青、琥珀三位臭名昭著……聲名顯赫的大魔女。
其中還有一位是自己哥們兒的未婚妻。
“其實我也有相好的。”
“誰問你這個了？”
顏予安滿臉幽怨地盯著王云霄和韓斌：“我忍不了你們那種同情的眼神。”
“你想多了。”
韓斌安慰他：“你看咱們仨在一起，你是長得最帥的那個對吧？工資也是最高的，海關啊，那可是別人打破腦袋都搶不到的金飯碗。像老顏你這個條件，怎么可能沒有相好的呢？應該說沒有才奇怪吧？”
顏予安的臉色變得越發幽怨了。
于是王云霄和韓斌看他的眼神也越發同情。
老顏你怎么回事……
雖然兄弟們都知道你是工作狂，天天熬夜加班沒時間搞對象，但也不至于說給你介紹姑娘的人都沒有吧？海關那邊就沒有暗戀你的小姑娘？
王云霄好心道：“要不我把沈小姐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雖然是個沒節操的禍害。
“我真有相好的，訂的是娃娃親。”
顏予安語氣堅定，但眼神閃爍。
“娃娃親和相好的是兩碼事。”
韓斌眼睛里面不揉沙子：“是情況比較復雜不方便說么？再復雜還能有我們哥兒倆復雜？”
顏予安點了點頭。
王云霄肅然起敬。
居然還能有比李沐沐和程雪菲情況更復雜的女人？
原本還不怎么好奇的他，現在是真有點好奇了。
“到底有多復雜，說出來我們幫你參謀參謀，都是自家兄弟，又不會笑話你。”
顏予安猶豫了一下。
“跟我定親的那孩子她媽就是我相好的。”
王云霄：“……”
韓斌：“……”
中文為什么會這么復雜？
“孩子多大？”
“今年七歲。”
“禽獸啊，她媽呢？”
“十八。”
韓斌一口茶噴了出去，然后豎起大拇指。
“老顏你是這個！”
顏予安臉色尷尬，不過卻沒有多少愧疚。
王云霄注意到了他表情的變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不是本地人？”
“對。”
“海民？”
孩子七歲老娘十八這種事，哪怕是在重工業文化盛行的扶桑也有些過于聳人聽聞了。
但在海里不一樣。
王云霄加入海軍之后，對于海民的種族文化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海民種族平均壽命短，身體發育快，繁衍效率高。
在海底的生態位差不多就跟鬣狗一樣。
女孩子十一二歲就能生育，一胎生三四個，生出來的孩子六七歲就能拿起武器跟大人一起狩獵。
特務局的某位二十歲出頭的劉姓科長，在老家那邊已經是超大齡單身女性了。
顏予安默默點頭。
在海關工作嘛，找海民相好的有什么問題？完全沒問題。
皮實耐操好生養，相貌身段也不差，最重要是還不要彩禮。
唯獨就是這個娃娃親聽起來很詭異。
“當初在海上緝私，遇上一伙海民劫船。我那時候看她年紀小，就放了她一馬……”
“后來她向我示愛，我說等你再長大一點……再見面的時候她肚子就大了。”
顏予安語氣蕭索。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聽得王云霄想笑都笑不出來。
據某影視劇中野史記載，當年張儀和韓信也遇到過類似的悲劇。
緊趕慢趕著花了幾年時間人生通關，功成名就回來發現白月光已經被路邊野豬拱了。
“那也就是說，如果你再過兩年還不禽獸一下的話，就連這門娃娃親也要被人搶了。”
韓斌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到時候就不止是母女，你可以搞祖孫三代？”
顏予安怒目而視。
那豈止是祖孫三代的問題，男人都是越老越吃香的，顏予安現在還年輕……
話說這算不算是祖傳男精靈？
這個問題太復雜了，王云霄發現自己思考下去很危險，于是果斷放棄思考。
之所以會突然聊起這件事，是李沐沐以“朱紅”的身份發來了正式的邀請。
邀請隔壁的三位壯士晚上聚餐。
如果不考慮雙方還有一層“聯姻”關系存在的話，單純從表面上來看，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天門市正邪兩道，年輕一代天驕的強強對話。
雖然聚餐地點選得很不正經，而作為東道主的柳生純子，也沒資格參與到這種層級的對話當中。
之前打麻將的時候，顏予安隨口聊的八卦，就足以讓她心驚肉跳了。
有些東西聽多了真的夭壽。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人美心善的琥珀棺槨女士了。”
顏予安和韓斌面無表情。
夏科長，何時來的？
合著您以前就是帶著這兩個收容物在玩過家家么？
“之所以邀請幾位隊長過來，是因為我們現在遇到了一個比較棘手的麻煩，想要征求一下諸位的意見。”
畢竟眼前這三位壯士的名聲，在天門市的某些圈子里面與三魔女相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我們這三魔女的名頭都是假的，是演的。
這三位過去干的事可都是真的。
在各自的崗位上都做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成績。
說雙手沾滿鮮血，那都是經過美化的形容描述。
這還是在身為公職人員，做事有所收斂的前提下。
在沒有限制的時候……另外一條世界線上的扶桑政府就有話要說了。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這邊可能解決不掉涂山氏的時候，李沐沐果斷就想到了尋求外援的辦法。
專業的事情就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來做。
“綜上所述，涂山氏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我們實在是拿她沒什么辦法。”
李沐沐略過了自己三人的穿越身份和信號旗計劃的來龍去脈，只挑著與涂山氏有關的信息簡單介紹了一下。
不是真的沒辦法。
逼急了把阿瓦隆干碎，把那臺超級計算機砸爛，沒有硬件支撐，涂山氏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還不是任由她們揉圓搓扁。
但沒必要。
太浪費時間了。
老娘還要讀書還要修煉還要結婚，哪有精力去跟那只死狐貍糾纏。
李沐沐想聽聽王云霄這邊的意見，感覺說不定會有什么驚喜。
聽完李沐沐的講述，顏予安與韓斌默默對視一眼，都沒有立刻發言。
來自于未來時代的量子人工智能，地雷系惡墮失格導師……聽不太懂，但這世上匪夷所思的妖魔邪祟不知凡幾，聽不懂也不成問題。
只要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行了。
“我先問清楚一件事，那個……弟妹啊，你說的這個涂山氏，她是喜歡自己‘養成’，而不是去摘別人的桃子，我這么理解沒錯吧？”
韓斌抬手問道。
李沐沐看了看沈清溪，她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沈清溪聳了聳肩，表示別問我，我也不懂。
“從邏輯上講，應該是這樣的。”
王云霄代替李沐沐回答了這個問題，畢竟他是在場眾人之中，唯一跟涂山氏有過交手經歷的“外人”。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待涂山氏的問題和李沐沐她們就不太一樣。
“她的底層邏輯既然是培養龍女，那肯定是自己從小培養比較好。這年月想要摘桃子，其實還蠻不容易的。”
說白了就是一個認知的問題。
這個時代的女性平均文化素質，和未來時代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
別說什么玩手機上網了，正常人家的姑娘能有幾個得到上學讀書的機會？
等到小姑娘長大了，聽話懂事了，基本上也就該談婚論嫁了。
而那些上學讀書的姑娘，都被保護的很好——你要是保護不好，家長也不可能放心讓姑娘出來上學。
至于比較優秀的好苗子，要么是在稷山書院讀書，要么送去清河中學定點培養。
你想去哪里摘桃子？
從理性的角度來考慮，當然是自己籌辦學校，組織教師團隊，從零開始培養學生比較劃算。
涂山氏又不缺時間。
完全沒必要跟李沐沐這種修煉成型的大邪祟死磕。
事實也證明，她來到天門之后，除了那次打招呼之外，并沒有再繼續糾纏李沐沐。
現在看起來更像是李沐沐她們仨在跟空氣斗智斗勇。
不過……畢竟是受害者，被折騰出PTSD也不足為奇。
“那我倒是有個想法。”
韓斌看了看顏予安：“老顏你說呢？”
“我也有個想法。”
顏予安看向王云霄。
王云霄攤手道：“我的想法就比較簡單了。”
李沐沐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種男人之間的默契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么好的壯勞力，不用白不用。”
王云霄解釋道：“周校長那邊不是正缺人手么，涂山氏小姐也好為人師，我覺得可以把她介紹給周校長認識，說不定雙方一拍即合呢。”
“那豈不是等于把清河的學生推進火坑……”
“你也得看看火坑里都有誰。”
乖巧嘴甜宋莉莉，人畜無害慕玉笙。
一個是初通人性，一個是萬年油條。
王云霄并不覺得涂山氏的威脅會比這兩個東西還大。
反過來說，如果不能給她們找一個能鎮壓住她們的人生導師，這倆東西早晚要炸。
白珊瑚……白老師重新回爐，跟小孩坐一桌其實也沒啥問題。
“還是不要給周校長添麻煩了，我覺得既然你們認為她會看上柳生純子女士，正好我們這邊也要處理扶桑女子外出務工的問題，干脆就交給涂山氏來做吧。”
顏予安說出了自己的方案：“這樣扶桑的姑娘得到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說不定還能賺到錢。我們也解決掉了一個巨大的社會安全隱患。涂山氏更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大家都開心，這樣不好嗎？”
好……好嗎？
李沐沐一時間都有點不太確定了。
“這么好的免費勞動力，把她放在天門做什么？”
韓斌冷哼道：“你們知道內地各省現在是什么情況么？很多地方人活得一點人樣都沒有，腦子和身體都停留在過去的時代里，根本無法接受新事物。她想培養龍女，為什么一定要在天門？天門如今的局面是大總統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哪輪得到她在這里摘桃子。”
“其他的地方就沒資格嗎？她為什么不去？堂堂人工智能，還需要在意什么民族、地域和貧富的區別嗎？把她送到內地去搞教育，她可以搞一輩子，搞到世界末日！”
臥槽還得是你啊，出去歷練過的人，這眼界格局就是不一樣。
王云霄在心里偷偷給韓斌豎大拇指。
李沐沐都聽傻了。
我們一開始討論的是這個問題嗎？
怎么你們就這么理所當然地把那只臭狐貍當成免費勞動力來使喚了？她是狐貍精不是青牛精啊喂！
“你們可能不太了解，涂山氏是那種喜歡在幕后指揮的性格，她不會主動去當牛馬……”
“我不這么認為，我看她做牛馬做得挺開心的。”
王云霄搖頭道：“你看阿瓦隆修建的那么好，總不可能是鷹國人自己搭建出來的吧，沒有涂山氏的指揮，他們能搞出那種奇觀么？”
李沐沐無言以對。
“而且我還想反問你一個問題，對于龍女……不管是真龍還是偽龍，除了必須要是母的之外，還有什么硬性的篩選標準嗎？”
王云霄心里有句話，不太好意思說出來。
就連你們仨這樣的都能算是預備役，我是想象不出來，龍女還需要有什么硬性要求。
海歸華僑沒問題，變形金剛沒問題，甚至就連死人都沒問題。
如果你們達不到那個篩選標準的話，我都不知道你們在慌什么。
如果你們都在標準線上的話……
“那涂山氏她自己，是不是也有資格成為龍女呢？”
“額……”
“也許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你們為什么不提醒她呢？”
李沐沐向沈清溪投去茫然的眼神。
這樣也行的嗎？
男女思維差異這么大的嗎？
“有道理！”
沈清溪用力拍桌：“我覺得妹夫說的有道理！就這么辦吧！”
“哪里就有道理了？”
“我不知道，但既然有辦法，就先試一試唄。”
沈清溪作為實用主義者，在自己沒招的時候更傾向于無條件相信專家的意見。
有位哲人說過，當你的師兄在實驗筆記里寫下需要焚香沐浴燒香跪拜這類步驟流程的時候，換成你做實驗時，最好也不要省略。
你管他有沒有用呢，先試了再說。
“但問題是，咱們要怎么說服涂山氏接受這個建議呢？”
“第一步當然是先把她抓過來。”
沈清溪目光灼灼。
“想要打感情牌說服她當然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有事實數據作為論點的支撐。三位帥哥，你們能不能拿出一些具體的數據，我來歸納總結，寫出計劃書。我知道怎么跟這種機器腦袋打交道！”
“可以。”
顏予安點頭道：“我這里就有現成的文件和調研報告，明天一早給你送過來。老韓那邊呢？”
韓斌聳肩道：“我可以連夜寫一份內地的情況報告。”
“你？”
“我怎么了，我好歹是大學生啊你忘了？”
顏予安干笑兩聲。
確實忘了。
誰能想到在場畫風最粗獷的那個男人，居然還是學歷最高的高材生。
這年月的大學生跟后世的大學生完全是兩個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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