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那個孩子,給他找大夫,把死里逃生帶出來的東西都當干凈了,才將那個孩子的命給保住了。
因為是在初五的晚上撿到的那個孩子,名字就叫小五。
雖然黃娘子一個黃花大閨女,帶著孩子,還要東躲西藏的,那日子真的是難熬。
可黃娘子只要想著黃家還沒絕后,還有一個親人陪著自己,她就什么苦都能吃。
再后來,她遇到了董老三,董老三不嫌棄她帶著小五,不嫌棄她背負著一家子的血海深仇,她也就嫁了。
后來跟董老三生了兩兒一女,日子看似平靜。
小五大一些后,她除了沒有告訴小五的親娘是個歡場的女子,只說小五是她弟弟,是黃家最后的血脈。
小五十分懂事,自認為他是黃家最后的男人,自然替黃家報仇是他的事情。
可是對黃娘子來說,小五是她一手養大的,是她在那些艱難日子里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黃家定未來,她怎么舍得?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黃家已經失去了二十幾條人命,頂多,再搭上她一條命就夠了。
到時候她到了下面,也能有臉面見爹娘,告訴他們,仇報了!黃家也有后了!
正說著,宋重錦和顧子楷一起回來了。
黃娘子給兩人磕頭,將事情大致又說了一遍,王永珠在旁邊又補充了幾句,宋重錦和顧子楷互相看了一眼。
以宋重錦來說,這是個機會,替丈母娘報仇的好機會,正好黃家告田家是個突破口,說不得還能從張秋菊那里得到一些張婆子身世的信息。
張婆子這一輩子這么可憐,他成為張婆子的女婿后,享受了張婆子的慈愛和關懷,自然也要回報一二的。
顧子楷親口聽黃娘子說出黃家當年被滅門的真相和慘狀,不過是田掌柜為了那胭脂水粉的方子和利益,所以喪盡天良的勾結了魯知義,一起謀害了黃家上下二十三條人命。
又看王永珠和宋重錦那意思,似乎是要插手,這才也出主意。
因著魯知義乃是典史,這要是驚動他了,搞不好打草驚蛇。
他就攬下了將魯知義纏住的任務,先出門去了。
等董老三將狀子拿來,展開一看,狀子都已經泛黃了,這是當初黃娘子寫下的狀子,卻一直沒有機會給遞上去,經年累月的壓在箱子下面,如今終于得見了天日。
宋重錦收好了狀子,換了身衣服,才出門去找呂文光。
臨出門來,還被王永珠塞了個小罐子在手里。
一面出了門,就在巷子口,借著擦身而過的機會,沖著兩個似乎在街頭閑坐的閑漢交代了幾句。
兩個閑漢是楊宗保特意放在巷子口的,怕萬一家里有個什么事情,也好讓人通傳與他。
他如今剛接手宋重錦的那攤子,忙得整日不著家。
就連王永珠拜師,也就晚上匆匆回來,給了慶賀的禮物,就連夜又走了。
那兩個閑漢得到指令后,先是在原地又說了幾句話,才一前一后指著借口離開了。
宋重錦求見呂文光,不說別的,就看在那日在杜太醫家里的情形,也沒有不見的。
更何況呂文光也十分的好奇,宋重錦來找自己是為何事?
為表重視和親近,呂文光在書房見了宋重錦。
寒暄了幾句,又問候了杜太醫,才漸漸步入正題。
宋重錦先將王永珠塞的小罐子拿出來:“這是拙荊自己炒制的一點子鄉下野茶,也就有幾分野趣,倒是入了兩位大人的眼,今兒個學生前來,也沒別的東西孝敬,一點子茶葉,大人嘗嘗鮮。”
呂文光眼睛一亮,立刻就知道,這罐子里只怕就是那日喝到的極品好茶。
頓時看宋重錦就親近了幾分,也不客套,將茶葉收了,才問宋重錦是否有事。
宋重錦才委婉的將今日的來意說明了。
呂文光一聽,大驚失色:“可是真的?”
宋重錦點點頭。
呂文光一拍桌子:“簡直是草菅人命!這可是二十三條人命,就這么結案了?”
一面就吩咐人去喊刑名師爺,將當年黃家命案的檔案給調來。
聽聞縣太爺要查當年黃家的命案,縣尉親自捧了卷宗來。
仔細查看一番,果然是破綻和疑點頗多,當年黃家大小姐和孫少爺遭遇土匪一案都并在黃家卷宗里,上面結案只說是流竄的山匪作案,不了了之了。
黃家則是定案為風大火燭點燃帳幔,意外所致。
這卷宗里,很多證詞還有尸檢結果什么的都前后矛盾,最后卻結案了。
現在翻開一看,真是貓膩多得嚇人。
不說呂文光,就是縣尉也變了臉色。
只是呂文光還有些猶疑,他來荊縣不過兩年,遠還沒有站穩腳跟。這兩年來,也就縣尉略微偏向自己這邊,才勉強壓制住縣丞。
這個事情,萬一操作的不好,只怕倒成了縣丞那邊的把柄,可就糟糕了。
刑名師爺乃是呂文光的心腹,自然知道呂文光所慮為何。
當下使個眼色,跟呂文光到了旁邊。
“東翁,這可是您老人家的機會來了!”刑名師爺行禮道。
呂文光猶疑:“可是這事也棘手啊,多年前的案子了,那田貨郎頗有財力,還有那魯典史,可是州府郭司戶的女婿——”
“東翁!咱們到了這荊縣也有兩年,一直頗受制肘,如今這可是老天送來的好機會。那宋秀才,背后是誰?是杜太醫!杜太醫背后是誰?是如今的太醫院院正,陛下身邊的近臣。若不是有把握,您覺得他會趟這一攤渾水?”
“再者,這縣丞一直跟咱們不睦,正愁找不到機會。您可忘了?這縣丞十幾年前,正是荊縣的縣尉呢!這黃家的案子,只怕和他脫不了關系。三則,如今京城的兩位貴人還在咱們荊縣,只要咱們手腳快,將案子斷得分明清楚,不僅能在京城貴人面前露一回臉,說不得經過這一事,這荊縣才徹底是咱們的治下了。”
“若是東翁猶疑不定,錯過了這個機會,恐怕一則得罪了杜太醫,二則這荊縣咱們是呆不下去了。以縣丞的手段,知道了這事,還怎么會跟咱們維持這表面的平靜?這事,已經接下,就是你死我亡的結局了,斷容不得后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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