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
宋弘和懷總管兩人對坐著,宋五和宮里跟著來的內侍們都束手站在兩旁。
兩人寒暄了幾句,這個懷總管,平日里只管著后宮,很少跟前朝打交道,可也無人敢小覷他。
宋弘一邊喝茶,一邊拐彎抹角的想探探這位懷總管的口風。
可不管他怎么試探,這位懷總管臉上笑瞇瞇的,口風卻是一點都不露。
宋弘無奈,知道這能混到總管位置的太監,沒一個好相與的,只得歇了心思。
懷總管喝了一盞茶,那眼神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門外。
宋弘知道只怕這位總管有些不耐煩了,忙給宋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后頭催催去。
宋五還沒動呢,就聽到外頭人傳報說夫人和世子夫人來了。
簾子掀開,高氏帶著王永珠走了進來。
方才雖然一臉笑容,可卻半分面子都沒給宋弘的懷大總管,連忙放下茶杯起身。
宋弘還沒來得及開口,懷大總管就已經滿臉堆著笑迎了上來:“懷才見過夫人,世子夫人!”
高氏一愣,這位懷大總管,往日里逢年過節女眷進宮的時候,那可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一般人家的官眷,是不入他的眼的。
就是那些一品夫人還有皇族女眷,這位大總管也是不卑不亢的。
她母親是榮宜縣君,頗得太后的寵愛,她也是時常進宮的,跟這位大總管也算有幾分面子情。
只是還從未見過這位大總管這般殷勤過,莫不是吃錯藥了?
高氏心里嘀咕著,臉上不顯。
因著她母親的關系,因此她態度還算隨意:“懷總管好,這也有小半年未見了,懷總管身子一向可好?”
懷大總管笑瞇瞇的做了個揖:“謝夫人掛懷,懷才身子硬朗著呢。這位可就是世子夫人?”
壓根沒有寒暄的心思,直接就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一進屋就看到了這位大總管,不過三四十歲的年紀,面白無須,五官端正,說話的聲音也不同其他宦官一般尖利,反而有些低沉柔和。
若不是身穿宦官服飾,穿平常衣裳走出去,只怕外人看來也不過是個斯文的中年文士。
即使此刻態度殷勤,看上去也并不覺得諂媚,而是透著一股子親熱勁。
王永珠也就隨著高氏行了個禮,喊了一聲懷大總管好就住了嘴。
懷大總管上下打量了兩眼王永珠,就道:“既然夫人和世子夫人都來了,那咱家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娘娘最近在宮中煩悶,恰好聽聞世子夫人回京,想宣世子夫人明日進宮,陪娘娘說說外頭的事情,解解悶——”
在場的誰都明白,什么叫恰好聽聞王永珠回京?明明就是你將人家召回來的好嗎?
宋弘先前在王永珠面前倒是說得輕巧,怎么不拒了皇貴妃的拉攏。
此刻,懷大總管當著面,要召見王永珠,他也不能真梗著脖子說不讓去不是?
只得給高氏使眼色。
高氏只能硬著頭皮上前道:“娘娘召見,那是我們的福氣。只是我們家世子夫人到底是初次進宮覲見娘娘,恐怕有失禮之處,若是沖撞了娘娘,倒是我們的罪過。不若讓臣婦請人教導上幾日宮里的規矩了再去覲見也不遲——”
懷大總管一笑:“咱家看世子夫人倒是規矩學得好!再說了,娘娘一貫大度,就算世子夫人有什么疏漏之處,也不會計較的。明日巳時,咱家會派車到府上來接世子夫人,還請世子夫人早做準備,別誤了時辰!”
這可是不容人拒絕了。
更何況,這宮里派馬車來接,那可是難得的榮耀,就是高氏也找不出在拖延拒絕的借口了。
王永珠倒是平靜,只點頭:“請娘娘和懷大總管放心,明日我定會早早的就準備好,不會誤了時辰的。”
懷大總管露出贊許之色來,點點頭,多說了幾句:“世子夫人長途跋涉,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兒進宮也不用太擔心,咱們娘娘是個極為和氣憐下的,世子夫人盡管放寬心就是了!”
王永珠行了個福禮:“謝懷大總管提點!”
懷大總管這才放心,轉身沖著宋弘拱拱手:“咱們把娘娘的意思傳到了,今兒這差就算結了。天也好早晚了,再不回宮,只怕宮里就要下鑰了,咱家告辭!”
宋弘臉上也只得擠出笑容來,拱手道:“那我也就不需留了,宋五,替我送大總管回宮!”
宋五早就準備好了荷包,堆著笑上前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出了院子門,就十分老道的將荷包塞到了懷總管的手里,其他跟著的小太監們,也自有人給他們荷包,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銀元寶。
送走了懷大總管,宋弘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高氏見這勢頭不對,這宮里已經知道王永珠回來了,懷大總管親自來傳話,那就更證明了宮里皇貴妃娘娘的看重。
此刻不管宋弘如何生氣,都動不得王永珠。
她又怕王永珠再說出兩句話來,將宋弘氣出個好歹來,只得打破沉默道:“老大媳婦這一路也累了,先回去好好歇歇,明兒個還要進宮呢,不養足精神可怎么好?”
王永珠也懶得看宋弘的臉色,福了福身子,轉身自去了。
王永珠還沒出院子,就聽到里屋宋弘不知道又砸了什么,然后是高氏勸慰的聲音。
外頭院子里伺候的人聽了這動靜,都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再看王永珠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忍不住都咂舌不已。
王永珠出了院子,卻沒回去,而是在院門口略等了一等,就看到宋五已經將人送走回來了。
正要去跟宋弘回報,在院子門口就看到了王永珠。
忍不住腳下一慢,深吸了一口氣,才上前來給王永珠見禮。
王永珠也不廢話:“跟我一起回來的人呢?都安排好了沒有?”
宋五恭敬的道:“回世子夫人的話,都已經安排在外院了,熱水熱菜給他們都送過去了,如今已經洗漱了,也用了飯。世子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王永珠想了想:“也沒什么要吩咐的,你讓人去顧家送個口信,就說我回京城了,只是暫時不得空,明兒個要入宮。過幾日得了閑再過去,讓她們別擔心就是了!”
宋五忙答應著,當著王永珠的面,就叫過來一人,讓他去顧家傳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