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是缺那兩碗粗糧嗎？我是為了書臣好。”葉秋瞪大兒媳一眼，別看她是個老實的，實際也和三兒媳一樣有自己的小心思。
是人都會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并不是想怪罪誰，只不過占了二房的便宜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平時在二房受三房欺負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也確實不像話。
書臣就讀書人沒錯，這年代讀書人精貴也沒錯，但沒必要含著捧著，弄得孩子心性不穩，好像整個家都圍繞著他轉一樣，將來一點挫折都受不得。
大孫子上輩子屢試不第不就是因為家里給他的期望太高、承受的包袱太重，卻又因為從小大家都順著他來沒有抗壓能力造成的嗎？
反倒是二孫子楊書梁，因此啟蒙晚，老老實實的讀書，也不和別人比較，就這樣勤勤懇懇最后反而比較容易成功。
要改變大孫子的命運，必須讓他自己成長起來，首先這家里給他的特殊待遇就得去了，讀書是辛苦，但其他人種地種田就不辛苦嗎？就他一個人米，就他一個人有蒸雞蛋吃，這不是為他好，這是害了他。
“這怎么是為書臣好呢？讀書那么辛苦，他應該多補補的。”季秋雁著急道。
葉秋不和她說話，轉而看向大孫子楊書臣：“書臣，你自己說，讀書辛苦嗎？”
楊今年才十歲，但讀了幾年書已有文人風范的他矜持的點了點頭。
季秋雁將提著的心放下，娘最喜歡的就是書臣了，書臣說辛苦，娘總不會再苛刻的。
“那你們學堂里的其他同窗也和你一樣辛苦嗎？”葉秋再問。
楊書臣再次點了點頭，最近夫子教的內容又難了許多，大家確實聽苦惱的。
“那學堂里所有的同窗都和你一樣每天米、每天有雞蛋羹吃嗎？”
這話一問，季秋雁又急了，楊書臣遲疑的搖了搖頭。
“娘，這話不是這么說的，別人沒得吃是因為別人家沒條件，我們家有條件怎么不能讓書臣吃了？”季秋雁急忙的道。
“書臣，你們夫子有教過你們不能吃獨食嗎？”
楊書臣漲紅了臉頰，羞惱了點了點頭：“奶奶，我以后和大家吃的一樣就可以了。”
“好孩子。”葉秋不管氣急敗壞的季秋雁，摸了摸大孫子的頭，“你是讀書人，比我們更懂道理，如果傳出去說一家人省吃儉用讓你吃好吃的，你的同窗們該怎么看你？”
楊書臣的頭越來越低，甚至已經能想象到別人嘲笑他的樣子，他面前還剩下半碗雞蛋羹，聞言往遠處推了推。
“讀書是辛苦，但你爹娘他們栽田種地也辛苦，你娘剛才還說為了你她和你爹每天吃粗娘都樂意，那你愿不愿意省幾天的雞蛋，讓大家都嘗一嘗雞蛋羹的味道呢？”葉秋循循善誘的道。
楊秀丹詫異的看了一眼她奶奶，沒想到這個每見識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太太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愿意，奶奶，以后我不吃雞蛋羹了，給大家吃。”楊書臣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還沒有養成今后那個有些偏執的性子，能聽進一些話。
說完，他又對著季秋雁道：“娘，我想讓你和爹還有妹妹也能吃雞蛋羹，我少吃一點沒關系的，我的同窗他們有的連粗糧都吃不起呢，我已經很好了，夫子常說孔融讓梨，現在我要學古人把雞蛋羹也讓給大家。”
季秋雁完全沒想到這話是自己的兒子說出來的，心里感動的不行，聽聽，她兒子說要省雞蛋羹給她吃呢！
“娘不吃，娘不喜歡吃那個。”習慣性的，她想把自己那份留給兒子。
“書臣讓你吃你就吃，不喜歡也得吃，不然孩子該多傷心。”葉秋呵斥道。
季秋雁臉上有些難看，見兒子果然一副有些失望和傷心的表情，立馬把羞恥拋開了，連忙道：“好，娘吃，娘也吃咱們書臣孝敬的雞蛋羹。”
他孝敬的？楊秀丹暗地里嗤笑一聲，他怕是連母雞長什么樣都不知道，這雞每天都是她娘喂的！
才一個雞蛋羹就感動成這樣，沒出息。
然而她轉頭去望，卻發現自己爹娘一臉羨慕的神情，心里憋屈的不行，再一次在心里發誓，以后一定要賺大錢，不要爹娘因為一碗雞蛋羹就羨慕成這樣。
“很好，書臣，奶奶今天對你刮目相看，那這剩下的半碗雞蛋羹今天就給你堂弟吃了，你沒意見吧。”
“沒有。”楊書臣搖頭 周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不過半碗雞蛋羹，她也不是很稀罕，想當初她還沒嫁人的時候，想吃什么沒有，但誰讓她就看中了楊玉新這個混球呢，這么大個家，一碗雞蛋羹還要做一篇文章，小氣吧啦的。
“粗娘也沒什么不好的，你看咱們大家都吃粗娘，不都身體健康？反倒是你，一年到頭總要生病個兩次，說不定就是吃得太精細的原因，我聽人家說科考的時候要在一個棚子里待好幾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沒一個好身體可不行。”
要說先前季秋雁還相當不情愿，但現在一聽這話心里的疙瘩就沒了。
也是，娘最疼的就是書臣的，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為了書臣好，這么一回想好像是沒錯，大家身體都健健康康的，唯有書臣體弱，說不定真是吃的太精細的緣故？
不過科舉考試真有那么辛苦嗎？好幾天在一個棚子里吃喝拉撒，書臣他怎么受的了？
“怎么，怕了？”葉秋看著孫子問。
“我不怕，我會養好身體的。”楊書臣眼神堅定的說。
“嗯，這樣才是我的好孫子。”葉秋笑了，一直提著一口氣的眾人也總算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過一想到幾天之后大家都有雞蛋羹吃，便喜的不行，尤其是老二家的楊書梁，笑的憨憨的，讓楊丹秀更憋屈了。
“哥，不過是雞蛋羹而已，咱們家這么多人，還不知道能分到多少呢，你有必要這么開心嗎”
然而楊書梁卻是誤會了她的話，看著她寵溺的道：“沒事，不夠吃到時候哥的那份給你。”
聽此，楊丹秀既是憋屈又是感動，發誓一定要讓哥哥成就一番事業，別再為了一點點雞蛋羹就丟了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