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猛然間聽到魏氏這么一問,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有那么一瞬,賀林晚都要懷疑,是不是楊成杰的身份暴露了。
不過賀林晚很快就冷靜下來,她看了魏氏一眼,魏氏的表情卻一直沒有變,讓人猜不透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祖母,阿杰的身份你是從何處知曉的?”賀林晚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承認了楊杰的來歷不簡單,但是卻也什么都沒說。
魏氏卻當是賀林晚承認了,她淡笑道:“瑛姑當初是我給你找的老師,不查清楚她的來歷我又怎么敢將她放到你身邊?”
賀林晚編排楊成杰的來歷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毫無破綻。她知道楊成杰這個半路突然冒出來的孩子不管她給他編個怎樣毫無漏洞的身份都會讓人起疑心,所以索性給弄了個漏洞百出的,防的就是魏氏這樣知根知底的人。
賀林晚面上有些為難地道:“祖母,孫女不是存心欺瞞您的,只是阿杰他家長輩于父親有恩,他的身份又不好到處宣揚,父親終是受人所托……只能借著我師父的名頭。”
魏氏聽罷臉色更為溫和了些,她安撫般地拍了拍賀林晚的手道:“祖母并非怪罪。只是阿晚你要與祖母說實話,祖母才好幫你們。我問你,這個孩子是不是姓公孫?”
魏氏的這個答案在賀林晚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點了點頭道:“果然瞞不住祖母。”
魏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嘆道:“那這孩子的生父應當是公孫顯了。”
賀林晚沒說話,當做是默認了,于是無兒無女的公孫顯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個便宜兒子。
“外頭都知道父親與公孫顯不合,祖母是怎么……”賀林晚好奇地問。
連賀林晚都有些意外,賀光烈和公孫顯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梁子結了不少,外頭的人包括公孫家和皇帝在內,都沒有懷疑過他們的關系,不知道魏氏是如何看出來的。賀林晚心中驚訝之余又不由得有些擔心。
魏氏似乎是看出來了賀林晚的擔憂,她笑了笑,“知兒莫若母,烈兒是個什么樣性子的人別人不清楚,我這個當母親的還能不清楚嗎?他年少的時候就崇拜公孫老將軍,當年得知要跟隨公孫老將軍的時候高興得跟什么似的。公孫老將軍這些年對他也確實有知遇提拔之恩,你父親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別說公孫家的小子搶了他的功勞,就算是人家把他推出來頂罪,他都不待皺眉的。說他為了名利與公孫顯鬧翻了,我是第一個不信的。”
原來如此,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不過魏氏這些年看著在佛堂里吃在念佛,卻連東臨發生的事情都時時刻刻關注著,這份心機和謀算,著實令人驚詫。
魏氏又道:“不過你也別擔心,這只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猜測出來的,就連你祖父都不知道。你在他人面前也不要提及,畢竟公孫家在陛下那里還是不怎么討喜。那個孩子就暫且當是你師父的侄兒照顧著罷,有祖母在,你也不要怕會露餡兒。”
賀林晚感激道:“多謝祖母。”
魏氏擺了擺手,“祖母只得你大伯和你父親兩個孩子,必然事事以他們為先。以后你們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想著隱瞞,祖母只有幫你們的,沒有害你們的。”
“是,祖母,孫女知道了。”賀林晚回了魏氏一笑。
其實賀林晚也不擔心魏氏會害賀光烈,畢竟是親生兒子,打斷胳膊還連著筋呢。但是她對魏氏的話也只聽信一半,因為她記得她父親賀光烈說過,在魏氏心里,就算同是她生的兒子,賀光烈的地位也是比不得長子賀光耀的。
這樣的偏心平時或許不顯,但是一旦遇到需要家族勢力傾斜的情況,差別就顯現出來了。
還有一點,魏氏知道公孫家不受皇帝待見,但是她卻沒有阻止賀光烈和公孫顯暗中交好,甚至不反對“公孫顯的兒子”借住在賀家,賀林晚不信這只是魏氏想要成全兒子的忠義之心和兄弟之誼。
魏家與范家同氣連枝,魏氏的態度或許也反應了某些人或者家族對待東臨的態度,這就有點意思了。
“祖母,孫女今兒去去拜見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說了些讓孫女聽不懂的話。后來孫女才從二伯母那里得知,家里似乎想要送兩個姐妹入宮參選?”既然魏氏說不必對她隱瞞,賀林晚索性直言。
魏氏聞言語氣淡淡地,“哦?你太祖母是不是反對賀家的孩子進宮?”
賀林晚點頭,“太祖母好像是不同意的意思。祖母,咱們賀家當真要派人進宮嗎?”
魏氏不答反問道:“那你想入宮嗎?”
賀林晚皺著眉搖了搖頭道:“祖母,孫女不想。”
魏氏挑眉,“哦?為何?進宮不好嗎?”
賀林晚有些孩子氣地撅了噘嘴,小聲道:“陛下年紀都這么大了,幾位皇子也都成了氣候,進宮還不夠給幾宮娘娘磋磨的!孫女反正是不愿意的。”
這要是別人聽了這話肯定得教訓孫女不知天高地厚,連陛下娘娘都敢編排,魏氏卻不以為意地笑了,她還難得慈愛地摸了摸賀林晚的頭道:“既然如此,祖母不讓阿晚進宮便是了。”
魏氏這話也是出于世家的底氣。
其實經歷了兩朝之后現在還算好了,在李俊義建國之初,許多世家子都不愿意入朝為官,自視甚高的家族還以與皇家結親為恥。不少高門世家在李俊義的鐵血手段下雖然表面上臣服,內心卻對這個出身農家胸無點墨的草莽皇帝看不入眼。
“阿晚,其實這次宮中選秀,并不只是為了充實后宮。”魏氏看著賀林晚輕聲道,“陛下和幾位娘娘還想要借著這次的選秀為幾位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的皇子挑選正妻。你知道,除了已經大婚的大皇子和已經定下正妃人選的四皇子以外,二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還沒有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