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寧易垂首道:“奉陛下之命辦事,不知何為大膽。”
寧易說這話的姿態雖然恭敬,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有些狂傲了,可天承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寇賢,“你是年紀大了,身上少了年輕人的銳氣,這些年朕給刑獄司特殊的地位,為的是什么?”
寇賢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摳破了,他面上卻仍是恭敬地回:“是,陛下,奴婢記住了。”
“起來吧。”天承帝擺了擺手。
“謝陛下!”寇賢感激地謝過,卻沒有立即起身,而是跪著將那一匣子扔在他身上的密報一封封撿了起來,收回匣子里。
寧易隨意看了一眼寇賢手中的匣子,突然目光一定,快步走到寇賢面前,想去拿他手里的匣子。
寇賢立即避開了寧易的手不肯給他,臉上卻是笑瞇瞇的,“不勞煩寧大人了,我來撿就成了。”
寧易直接探身將寇賢手里的匣子拿到手里,翻過來一邊仔細地檢查著匣子底部,一邊敷衍道:“等會兒再撿。”
寇賢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了。
一旁的天承帝卻從寧易的動作中看出點了門道,盯著他手里的匣子道:“這匣子難道還有貓膩?”
寧易沒回話,手指不知怎么用的力,竟然將那匣子的底座給拆了下來,露出了隱藏在底座里面的一個半寸厚的夾縫。
原來剛剛天承帝把匣子摔出去的時候,將底座摔出一條裂縫,寧易眼尖,發現那道裂縫有些不對勁,沒想到還真檢查出了問題。
寧易第一時間將那露出了夾縫內層的匣子呈給了天承帝,“陛下請過目。”
天承帝定睛一看,發現那夾縫里居然還有幾封信件,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接了過去。
寇賢見匣子明明在自己手上,卻還是讓寧易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心里不由得更加嫉恨,看向寧易的目光再也掩飾不住狠意。
寧易察覺到寇賢的視線,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似乎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
天承帝以極快的速度看完了那藏在夾層里的幾封信,皺眉思考了一瞬,向寧易招了招手:“你過來看看。”
“是。”寧易上前,接過了天承帝手里的信。
天承帝想起來寇賢,隨口對他道,“你也過來吧。”
“是。”寇賢一臉感激地起身,湊了過去。
那匣子底的夾縫地方有限,所以里面只藏了五六張紙。
“這上面寫的都是先帝朝的一些事?”寇賢跟著寧易看了幾張紙上的內容,驚訝道。
那幾張紙上記載的竟然是先帝在位時發生的一些事,但都是些瑣碎小事,比如:
xx年,暮春望日,陛下胃口不佳,午時只飲了一碗酪。
xx年,陰月初八,晉王入宮陪陛下下棋,承乾宮內笑語不斷。
xx年,仲冬朔日,陛下召楊太師入宮,并屏退左右。
“咦?”
看到最后一頁紙的時候,寇賢發現字跡與前面那幾張不同,且內容也不再像是起居注一樣的東西,那是一封信。
“這封信不是給楊太師定罪的那封信嗎?怎么會在這里?”經歷過楊家一案的寇賢立即發現了不對之處。
“你再仔細看看。”天承帝沉思著什么。
寇賢便又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很快就發現了不對,“這不是那封信,難不成這是原……”
寇賢說到這里猛然一頓,看了寧易一眼,又看向天承帝,“只是,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就要問保存這封信的人了。”天承帝看向之前寧易交給他的那份名單,目光落在那被朱筆圈出的一個“范”字上,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難道陛下懷疑是……”寇賢明白過來,先是一驚,然后又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說,“奴婢這就去為陛下查明此事!”
天承帝卻看向寧易,“寧易,說說你的看法。”
寧易語氣平靜,“雖不知這封信為何會與先帝的起居注一起被藏在這里,但是兩者之間想必是有關聯的,而當初保存這封信的人必然是知情人,既然如此,把人弄進刑獄司里問一問就是了。”
天承帝露出了笑意,指了指寧易,“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來辦。”
寇賢忍不住道:“陛下,這封信畢竟涉及一些前事,那時寧司副還未來刑獄司當差,奴婢擔心他不知內情。”
天承帝沉吟著沒說話。
寧易道:“陛下,既然寇司正知內情,不如請寇司正一同參與。”
天承帝點了點頭,“可。”
寇賢瞥了寧易一眼,雖然對沒有將寧易踢出局深感遺憾,但是這個結果總比自己被踢出局好,于是只能欣然領命,“奴婢遵旨,必不負陛下之命!”
寅初一刻,天幕還是漆黑一片,因這日不是早朝日,遍布皇親國戚與世家高官的城北仿佛還在沉睡中。
寧易站在范府門前,抬頭靜靜地看著范家大門上方那塊,據說是從前朝時就保留下來的,昭示著范氏一族榮耀與光輝的門匾,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寇賢帶著人走過來,順著寧易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這范氏一族,從前朝算起,也枝繁葉茂了兩百來年了吧?”
寧易難得地回了寇賢一句,語氣淡淡,“從范氏第一次有族人中了進士開始算,至今兩百一十三年。”
寇賢“嘖嘖”了兩聲,感嘆道:“這到讓咱家想起了同樣顯赫的楊家,這些世家大族也不容易啊。”
嘴里說著不容易,寇賢卻對身后的屬下打了個手勢,“去把范家的主子們都請出來吧。”
“公公,女眷那邊也要一同請出來嗎?”俞海問道。
寇賢稍有遲疑,范家尚未定罪,萬一……
“刑獄司什么時候開始分男犯與女犯了?”寧易冷漠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寇司正若是怕得罪人,大可站到寧某身后。”
“咱家給陛下辦事的時候,寧司副還在婦人懷中喝奶呢。”寇賢冷笑一聲,轉頭罵俞海,“聽不懂咱家的話?把范家的主子們,不論男女,全給我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