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來到寺院安排魏氏等人暫時休息的院子,剛一跨進門就看到了正站在庭院里的元淳。
元淳看上去瘦了一些,眉目卻更加沉穩了。他原本正站在庭院的墻下,抬頭欣賞一幅不知哪個文人墨客興致上來了,留在墻上的墨寶。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到賀林晚走進來不由怔了怔,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正身與賀林晚見禮。
賀林晚也回了一禮。
賀林晚覺得兩人沒什么好說的,沖他點了點頭,就想進屋去見魏氏。在走到元淳身邊的時候卻被他叫住了。
“賀妹妹。”
賀林晚駐步,看向他,“元二哥有事?”
元淳原本似乎有什么想說,但是聽到賀林晚語氣這么冷淡生疏,他抿了抿唇,低頭沉默了下來。
賀林晚對他耐心還挺好的,便又站了了一會兒等他開口。好在元淳沒有沉默太久,不多會兒他就再次抬起頭,對賀林晚說:“兩日前湘兒診出了喜脈,我祖母今日還愿來了。”
賀林晚聞言忍不住露出驚喜的笑容,“元姐姐有孕了?那真是太好了!”
元湘成親后一直盼著孩子的到來,可惜成親好幾個月了卻一直沒有動靜,今日得知她得償所愿,賀林晚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元淳見賀林晚這么高興,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了。
“明日初二,元姐姐是不是要回元家?”賀林晚想著,這樣的話可以找個機會去見見元湘,好好恭喜她。
元淳卻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道:“自從知道湘兒有了身孕,別說是出門了,只要她一下榻,四殿下就要一眼不錯地看著。湘兒怕別人瞧見了笑話,索性就不出門了。祖母知道了之后就說,等湘兒熬過了前三個月再出門也好。”
雖然不能及時送上自己的祝福讓賀林晚有些遺憾,但是想到元湘現在是幸福的,那點遺憾就微不足道起來。
“你幫我告訴她,我等過陣子再去看她。”
“好。”
兩人聊完了元湘就沒什么好說的了,賀林晚正要進屋,元淳卻問:“你、你現在好嗎?我聽湘兒說你很好,可我還是想親自問問你。”
元淳看著賀林晚,眼中隱隱有期盼。
“我很好。”賀林晚認真地說,頓了頓又補充,“李毓挺好的。”
元淳怔了好一會兒,眼中的期盼慢慢變成了悵然若失,卻努力對賀林晚笑了笑,“那,那我就放心了。”
賀林晚對元淳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這次元淳沒有再叫住賀林晚,他轉過身去繼續欣賞墻上的詩句文章,半天沒有動彈。
進屋之前,春曉忍不住轉頭看了元淳一眼,心里暗自嘀咕:元二公子不會是哭了吧?嘖嘖,自家姑娘可真是無情呢。
元老夫人見到賀林晚仍然很親和慈愛,不過給完新年禮后跟賀林晚只聊了幾句,就繼續去與魏氏和許氏說話去了。這種場合,本來也輪不到晚輩插嘴的份,賀林晚就站在一旁端茶倒水。
魏家現在不比當初,元家卻勢頭正好,元老夫人對魏氏和許氏的態度卻與之前別無二致。她也不虛說些安慰人的話,只挑最近京城有意思的事情說,倒也相談甚歡。元老夫人不避諱提起自己兩個孫子的婚事。
“大的那個之前我管不著,現在就更管不了了。”提起元漸元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微頓,嘆了一口氣又笑道,“至于我那二孫兒,兩位老姐妹如果知道哪家有合適的姑娘,可別忘了他。”
魏氏和許氏都笑著應了。
魏氏往賀林晚這邊看了一眼,賀林晚裝作沒有察覺,提著茶壺給她們續水。手很穩,滴水不漏,魏氏很滿意。
許氏不知當初賀林晚和元淳之間的糾葛,還非常熱心地湊到老夫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元老夫人連連點頭。林氏雖然對于兒女婚事也有不少話想聊,但她是晚輩,插不上幾句話。
聊了大約半個時辰,元老夫人說自己還有事,要在中午之前趕回府去,先帶著元淳離開了。
元老夫人在回去的馬車上,看著孫兒有些泛紅的眼眶,嘆了一口氣。
“現在你該死心了?我跟你母親幫你挑選了幾個家世才貌與你很般配的女子,等年后允你悄悄看上一眼。到時候你滿意哪個,我們都依著你。”
元淳沉默著不說話。
元老夫人眉頭一皺,抬手重重拍了拍面前的案幾,“男子漢大丈夫,心里怎么總惦記著那點兒女情長!別忘了你還有家族責任要背負!漸兒是個吊兒郎當不頂事的,說不定以后還要娶個公主,你以為公主是那么好娶的嗎?你妹妹就更不用說了,四皇子位置本就尷尬。你若是不振作起來,結一門得力的姻親,以后我們元家更要舉步維艱!”
“祖母別說了,我都明白。”元淳吸了吸鼻子,平靜地說,“來之前我就說了,只想問她一句話而已。現在該問的問完了,婚事我會聽從長輩的安排。”
元老夫人臉色緩和過來,拍了拍元淳的手,“你放心。祖母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了,婚事上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元淳卻說:“我沒什么可委屈的。現在我心里還有沒有放下的人,我只怕委屈了別人。只求祖母不要太快定下婚期,再給我一點的時間,讓我把心里不該有的想念都徹底斷掉。這樣對無辜的人才公平。”
元老夫人拿這個孫子沒辦法,不過他好歹松口答應成親了,總比在家犯倔好。
“好好好,都依你。”
從保安寺回來的兩日之后,李毓悄悄去了一趟慕家,探望定安候慕如柏。
賀林晚擔心李毓這一趟去會有危險,讓狐夭他們都隨侍待命,萬一有變故好應對,不過好在最后李毓還是平平安安地從慕家出來了。
聽狐夭說,李毓去的時候,已經昏迷了好幾日,誰也喊不醒的定安候竟然神奇地清醒了,李毓在他房里只待了一刻鐘就不得不離開了。
李毓探望完定安候的第二日,慕府外就掛起了白燈籠,定安候去世了。據說死前雖然清醒了一小會兒,但是對著一屋子的人,一句遺言也沒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