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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玉牌

  紅藥凝目看向匣中,面上的神情便有些淡:“我記得王妃說過,這頭面是早年從宮里得著的,許是哪位娘娘賞的罷。”

  提起帕子按了按唇角,她止住了話頭。

  將宮中之物,賞予宮中舊婢,朱氏這個賞,實在讓人不知該說什么才是。

  紅藥不明白她此舉意思何在,也不想弄明白,更沒將此事告之徐玠。

  總歸往后是要分家的,扯著這些雞零狗碎與人置氣,不值當。

  有那閑功夫,瞧兩頁話本子不好么?

  蓮香正在旁邊看著幾個小丫鬟卷紗料子,聽了紅藥這話,好奇地探頭往妝匣里看了看,卻見匣中一片黯淡,金器早便失去了光澤,本應鮮亮的紅寶石亦蒙了一層灰,瞧來一派陳舊。

  “安三娘得的那套可比這好多著了。”她嘟囔了一句,面上現出一絲不忿來。

  安三娘得的乃是一套點翠頭面,雖然不算頂好,卻也遠遠好過紅藥的這套了。

  荷露想也是郁結的,難得地不曾出聲制止蓮香,只皺眉道:“主子,不然還是融了罷,委實太舊,就算擦得亮了,也根本戴不出去。”

  紅藥黛眉輕顰,思忖了片刻,便搖頭道:“用不著融,也別收進庫房,你去找個嚴實點兒的大箱子放起來,以后再有什么,也都擱進箱子里,那箱子往后便安置在西次間兒雁翅架的底層,拿鎖頭鎖好了,鑰匙交予我。”

  朱氏賞的物件兒,紅藥既不敢用,也不敢讓它們離了自己的視線,只能先這樣收著,等積到一定的數量,再攏共交由徐玠處置,也算是全了禮數。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朱氏有著一片慈心(才怪),紅藥也只能拿它當驢肝肺了。

  荷露領命下去了,那廂小丫鬟也卷好了紗,蓮香便挑簾出了屋。

  廊角的風爐上正燉著銀耳羹,芰月親自在旁看著火,見她來了,忙招手道:“快來,這火候差不多了,你幫我……”

  “哐當”,她話未說完,影梅齋的院門驀地被人撞開,一個小丫頭慌里慌張地跑了進來。

  “你跑什么?”芰月當下沉了臉,扭頭喝道。

  那小丫頭嚇得哆嗦了一下,待見說話的芰月,忙飛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不好了,丸大爺……丸大爺出……出事了。”

  因呼吸太急,說不上兩個字便要喘口大氣。

  芰月心頭突地一跳。

  丸大爺,乃是丸砸的渾名兒。

  因它在影梅齋是遠高于徐玠并紅藥的存在,故底下人都叫它丸大爺,后來教徐玠聽見了,索性就拿這當了它的別名,還特為叫人做了面“丸大爺”的貓牌,掛在它的脖子上。

  “你說清楚,丸砸怎么了?”丟下手中的蒲扇,芰月起身走了過去,蓮香亦顧不得旁的了,也跟了過去。

  那小丫頭此時總算喘勻了氣,也不待說話,只高舉著兩手,小聲道:“兩位姐姐,且瞧瞧這個。”

  芰月早便瞧見她手中拿著個眼熟的物事,此時不由分說,劈手奪過來一看,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丸砸的貓牌!

  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那鑲著金邊的玉牌正中,雕鏤著一只貓頭,正是丸砸的模樣,而穿在玉牌金環扣上的系索,則是紅藥親手所編,還打著梅花絡。

  這一刻,三個人的視線,盡皆凝在那翠綠的梅花絡上。

  血跡!

  嬰兒巴掌大小的一團血漬,正散發出淡淡的血腥氣。

  蓮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抬起頭,與芰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目中皆多了幾分惶然。

  丸砸丸大爺的名號,闔府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就算來了外客,也泰半知道王府有這么一只比主子還主子的貓,更知道,丸砸是五爺并五太太的心頭寶。

  若是丸砸自個不小心受了傷,自是休提;可是,若竟然有人故意傷了它,則這就是沖著影梅齋來的了。

  “這是從哪兒來的?”芰月緊緊抓著貓牌,沉聲問道。

  那小丫頭已然不像方才那樣慌張了,聞言便回手指了指院門,輕聲道:“回兩位姐姐,這是一個婆子送來的,眼下她就在門外夾道那里,我叫兩個人與她說話呢。”

  芰月贊許地看了她一眼。

  曉得把人留住,這丫頭倒也有兩分聰明。

  她抬手向蓮香打了個手勢。

  蓮香會意,立時快步走下曲廊,徑往院門而去,芰月向那小丫頭一點頭:“你隨我進去。”

  說著便轉身往正房行去。

  小丫頭亦步亦趨跟上,兩個人才行至門邊,那錦簾驀地被人掀起,旋即飛來一道熟悉的語聲:“外頭鬧什么呢?”

  芰月忙停步,卻見荷露挑簾而出,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不虞,道:“怎地這般吵?里頭都聽見了。”

  “丸砸不見了。”芰月三言兩語將事情說清,貓牌亦拿給她瞧了。

  荷露也自心驚,忙又轉身挑簾,帶著芰月二人進了屋。

  院中的這番動靜,紅藥也聽見了一些,卻并沒當回事。

  出閣的時候,國公府陪送了好些個小丫頭,皆是劉氏與常氏親挑的,個頂個地聰明伶俐,只要好生調教個幾年,便能放在跟前服侍了。

  也正因此,影梅齋素常便頗為鬧騰,小姑娘家說說笑笑,紅藥也不禁著她們。

  側耳聽得簾櫳輕響,紅藥便知是荷露回來了,卻也沒抬頭,仍舊細細將一根彩線穿上銀針,口中笑道:“外頭又是誰把誰氣得惱了?你也別總罵她們,到底還小呢。”

  于她而言,這閑時歲月,也不過就這些瑣碎罷了,這問也問得輕松。

  “回主子,丸砸不見了。”回答她的,是荷露微有些發緊的語聲。

  紅藥霍然抬頭。

  芰月的手中,正拿著那面染血的貓牌。

  紅藥面色陡變,探手便去取,開口時,語聲極冷:“這上頭是……血?”

  因動作急了些,原先拈在手中的銀針也掉了下來,她卻并未察覺。

  “太太仔細手。”荷露見狀一驚,忙上前去收拾針線笸籮,將一應用物都放去了旁邊的大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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