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家出來,邱璃又去莊子右邊地里看了番芋,秧子長勢很好,綠油油的一片。番芋地再過去,就是一條寬闊的溪流,從山里流出,再蜿蜒著流向遠方。夕陽西下,莊子后的靈秀山紅、黃、綠相錯,五彩斑斕。前方村落里,房頂上的煙囪已經開始冒起炊煙。遠處大片農田,只有少量的莊稼,許多田地已經空置下來,種了一些菜蔬……
她喜歡鄉下的寧靜和生活,還有難得的自由。看到這廣袤的天與地,她又想起了小洼村,想夏氏、趙妞妞、夏合,還有夏老頭、夏柱、秀才娘子他們了。
晚上,飯桌上一桌子的農家菜,邱璃來了興致,也下廚做了兩個,老國公和孩子們都吃得高興。甚至老國公喝的酒,都是在鎮上打的烈酒,邱璃只敢讓他喝了大半盅。
飯后,幾人又領著動物們在莊子周圍走了走。
葉風是在酉時末趕到的,天已經蒙蒙黑了。不止他來了,連從國子監回來的葉景都跟來了。
院子里點著燈籠,邱中書和瑾哥兒正同動物們玩著,老侯爺和邱璃、葉嵐在一旁看著樂。四世同堂,很是有些農家小院的樂趣。
葉風和葉景給老侯爺見了禮,去屋里喝酒吃飯,邱璃帶人給葉景準備房間。
老國公和孩子們都歇息了,葉風才同邱璃回了他們住的后罩房。
邱璃著急知道金姑娘的事,問道,“還順利嗎?”
葉風點頭道,“已經把人弄出京了,讓賀叔親自去辦的。在她嫁人后,賀叔再回來。”之前都司府的賀總管如今是國公府的三總管,還管著葉風在外面的一切庶務。
邱璃擔心道,“等公爹回京,知道你把他心愛的小嬌娘送走了,還逼著她嫁人,肯定會揍你。”
葉風滿不在乎,擺手說道,“無事,祖母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是她老人家讓我弄走的,我也沒法子。”
他聽“小嬌娘”三個字有些刺耳,一本正經說道,“你是兒媳婦,那樣說公爹不好。其實,我爹和我娘之前真的很恩愛,不知怎么會走到這一步。我這么做,既是為我娘,也是為我爹。我娘好強,若知道我爹置外室,不會善了……我娘是個聰明人,不知為什么,她越在意的人,就越不知該怎么相處,要求也越多。之前對我如此,現在對我爹也是如此。”他在有了兒子后,對和安有了更多的理解。
邱璃說道,“婆婆的性格有些像現代女人,只是比較好強。比如當初跟你相處,就是一個想把兒子往她希望的路上引領的強勢母親,本意是為你好。可你是個‘神童’,又極有主意,自然不能如她的意,關系也就不太好。而跟公爹的關系,婆婆不止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還希望能心意相通,互敬互愛,由不得丈夫有一點外心。這一點,在古代很多人都不認同,但更趨向現代女人對婚姻觀和愛情觀的認定。只不過,婆婆出身高貴,目下無塵,公爹又是大男子主義,有著封建社會上位者的觀念。兩人都強勢,好面子,又都不肯放下身段主動示好,所以就造成這種狀況了。你爹娘的這件事上,我站隊你娘,你爹錯的多些。哪能夫妻兩人有了點隔閡不想辦法解決,而是跑去外面找女人。”
她又瞪了葉風一眼,嘟嘴道,“若是以后我們之間有隔閡了,或是我老了,韶華不在了,你不聲不響去外面找女人,我會去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我說到做到。”
葉風說道,“說我爹娘的事,干嘛扯到我們身上。我們的兩世情緣不是誰都有的,我可舍不得我媳婦受委屈難過……”見邱璃還要說,啄了她的小紅嘴一下,又道,“快些,你夫君等不及想要個閨女。”
邱璃被逗樂了,兩人攜手去了凈房洗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夏溪山莊就熱鬧起來。除了邱中書、葉嵐、瑾哥兒幾個小主子,所有人都起床了,當當它們也被吵了起來。
邱璃親自喂了它們,又悄悄摟著當當交待了幾句,看著它們奔向山里。
飯后,老國公、葉風、邱璃、葉景幾人穿戴好,背著弓箭,向山里進發。這次老國公和邱璃都是騎馬,葉風負責保護邱璃,葉景負責保護老國公,葉全保護金鈴,走得也比較慢。
進了山,又碰到兩隊進山打獵的人馬,一隊是鎮北侯府,一隊是衛勇侯府。好在不是去同一個山頭,打了招呼后就分開了。那兩隊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邱璃,又把眼睛錯開。
現在是秋季,正是動物們膘肥肉厚的時候。老國公和葉景打得不亦樂乎,行進速度也比較慢。葉風和邱璃心不在此,帶著幾個人先爬上了山頂,坐去老位置“觀風景”。
不多時,當當帶著所有動物之家出現在單指峰的密林之外,還有兩條肉乎乎的小狗,一黑一白。邱璃知道,那是黑子和小雪的孩子。
隨著它們走出來的,是兩個尼姑,那個年輕些的尼姑,正是安安母親。她比上次見到的樣子好了一些,雖然依舊瘦得厲害,但臉色好了一些,雙頰有了一絲紅暈。走路穩當一些了,不像上次那樣顫巍巍的。
當當跑過去拱了拱楊安安的腿,向邱璃這個方向叫了兩聲。
楊安安當然不懂它的意思,看著它笑了笑。笑容溫柔和煦,讓人心暖,也暖進了邱璃的心。
后走出來的中年婦人拿了兩個蒲團放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上,楊安安和那個老尼姑坐了上去。那棵樹不算繁茂,枝葉縫隙間灑下大團大團的陽光。
她們先是背對著這邊,當當領著動物們繞到這個角度,她們又轉向了這邊。
此時陽光比較足,天又不熱,正是曬太陽的好時候,楊安安的臉色越加紅潤。
邱璃就這樣看著楊安安,一直到午時,山頂的炊煙飄了一陣,他們才起身回去吃飯。動物們也跟著走了,當當走在最后,還向邱璃這個方向叫了幾聲,伸出舌頭笑了笑,很是得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