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琛今兒附庸風雅,手里輕搖著把青竹折扇,含笑答道:“去歸靈院罷。久聞貴府園林風光極妙,自然要先賞玩一番,才不枉主人家這番殷勤招待。”
他聲音溫潤清越,猶如高山流水,雅致非常。
兼之他容貌昳麗、姿如修竹,這么笑起來時,右頰邊酒窩淺淺,格外誘人。
叫那引路的侍女臉兒緋紅,忙低頭繼續領路。
蘇酒暗暗撇嘴。
小哥哥在外面還真會裝,想當初她與這侍女一般,也以為這人是個光華君子,誰知道他皮囊里,竟還藏著副難以想象的黑心黑肺……
簡直爛透了!
身側的少年,似是生了副窺視人心的靈眼,笑瞇瞇道:“小酒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
蘇酒打了個激靈,心底又是一陣犯嘀咕。
“呵……”
蕭廷琛不以為意地翹起唇角。
歸靈院建在湖畔,樓臺亭閣、石舫曲廊、卷檐斗拱,皆都掩映在草木之中。
因景致極好,已有不少公子姑娘賞玩其間。
遠處高樓之上,徐紫珠一襲白衣,默然而立。
目光落在那對主仆身上,她淡淡道:“蕭五公子素有君子名聲,兼之又專注功名,哥哥說他斬你右手,我卻是不信的。”
她身側,站著瘦瘦高高的徐騰。
被斬去右手的男人,面色蒼白,目光之中卻滿是陰狠,“連妹妹也不信我?!疼了你十五年的人是我徐騰,不是他蕭廷琛!”
“非是不信哥哥,可蕭廷琛不過一介庶子,怎敢打哥哥的主意?哥哥的身份在金陵城一眾公子里,足以排得進前五了,可他蕭廷琛……”
少女眼底流露出一抹輕視,“說到底,不過是個權門庶子。便是曾中過解元又如何,官場上,比的終究是人脈與背景不是?”
她這么說著,纖細玉白的雙手,卻下意識緊緊攥住帕子。
仔細觀察之下,能夠清晰看見她的眼睛里,分明還含著三分幽怨。
她遙遙盯著蕭廷琛,仿佛是在控訴他對她的不屑一顧。
明明,明明只要這個男人答應與她聯姻,她就能憑著強大的娘家,帶給他官場上更多的資源與人脈,足夠讓他在官途上少奮斗十年……
更何況她徐紫珠還是天香榜上排得上號的人物,她哪里配不上他了?!
徐騰倒是有些被她這番話打動。
他仔細思量片刻,認真道:“妹妹說的,倒也有理。不過是個庶子,前些年沒中解元時,更只是個被蕭廷德踩在腳下的可憐蟲,聽說連住的院子都破破爛爛,身邊兒還沒個丫鬟伺候。這樣的人,怎敢有膽子對我出手?!”
“哥哥想通就好。”徐紫珠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蘇酒身上,“那個惹人厭的書童又來了,今兒咱們做東,不若送她點兒禮物?也叫她知曉,宋州徐家,絕不好惹!”
蘇酒規規矩矩地走在蕭廷琛身邊兒。
春陽里,卻覺著有兩道陰毒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涼颼颼的……
她抬頭,遙遠的朱樓上,徐紫珠與徐騰并肩而立,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這壽宴還沒開始呢,
就被人盯上了。
小姑娘扶額,
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