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榻上的小姑娘還未醒來,蕭廷琛點亮燈盞,又在屋中生了一盆炭火。
驚蟄挑了厚實的氈簾進來,“爺,那家成衣鋪的人說,您那套襖裙是最后一套,再沒一樣的啦!不過小的按您的吩咐,又給蘇姑娘買了幾身新衣裳!”
他把一只大包袱放到桌上,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蕭廷琛打開包裹,里頭是疊放整齊地三套精貴襖裙,還有冬天穿的夾棉繡鞋、兔毛圍脖等物。
模樣俱是淡粉淡藍的可愛風格,他家小酒兒應會歡喜。
這么想著,便把衣裳飾物一股腦兒地塞進蘇酒的衣櫥,打算給她個驚喜。
做完這一切,榻上的女孩兒仍未醒來。
少年走到羅漢床上坐了,對著小幾上被燙壞的襖裙,又有些煩惱待會兒該怎么給她解釋這份“驚嚇”。
燈下沉吟良久,學識冠絕金陵城的蕭大爺,忽然尋來針線簍,認真地穿針引線,欲要把燙毀的洞補起來。
燙洞位置不好,恰在三只肥玉兔旁邊。
蕭廷琛縫了半晌,仔細一瞅,罵了句“縫的什么玩意兒”,惱火地扔了襖裙與針線。
他取了細煙桿,很兇地抽了半刻鐘,腦海中忽然靈光乍現。
少年換了身夜行衣,利落地潛去了別的院落。
等他回來,清麗白皙的面龐上便多了些笑意。
他重新坐下,拿過針線,把一只比巴掌還小的絨布兔子圖案,縫到了那個燙洞上。
這是他從蕭惠然裙子上剪下來的,沒想到縫在這里正正好。
當然蕭惠然醒來會不會哭他就不管了。
少年縫好襖裙,拍了拍四只胖玉兔拜月的圖案,桃花眼底皆是笑意。
想他蕭廷琛,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也不知將來誰有福氣嫁給他。
“呵呵呵!”
蘇酒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坐起身,撩開帳幔,瞧見蕭廷琛正坐在羅漢床上吃面。
“妹妹醒了?”
他斜睨過來。
小姑娘唇色還有些白,所以襯得眼睛格外烏黑濕潤,“我怎么暈過去了?暖月報官之后,那群混混可有被抓起來?”
“跑都跑了,去哪兒抓?”
少年漫不經心地答著,“吸溜”一下,面吃得格外爽利。
蘇酒悶悶不樂,瞧見自己的新襖裙掛在木施上,想起買回來還不曾試過,于是下了榻,欲要試衣。
五兩銀子買的新裙子呀,蘇酒頗有些心疼,連穿衣裳的動作都輕柔幾分。
穿好了,她站到落地銅鏡前。
天青色的琵琶袖交領上襖,襯得皮膚格外白嫩。
搭配霜白馬面裙,更顯細膩清麗。
蘇酒實在很歡喜這套衣裙,加上年紀尚幼,因此當她回想起那些官家小姐們矜持自得的模樣時,就稚氣地對著鏡子捏起手絹,也學著嬌羞地扭了兩下。
越看越好看呢!
“瞧小酒兒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若是給外人瞧見,定然要笑掉大牙!到時候丟的可是你哥哥我的臉面,拜托你也矜持點兒好不好?”
蕭廷琛嘲諷。
蘇酒在鏡子里瞪他一眼,正欲把新衣裳換下來,突然發現胸前的兔子多出一個。
“咦?”
小姑娘低頭摸了摸,察覺到多出來的第四只是被人縫上去的。
絨布兔子的邊緣還有沒藏好的線頭,丑唧唧的難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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