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來?那個女人心都野了,家都不要了,你請的回來嗎?她既喜歡呆在別的男人府里,就讓她待著好了。本王倒要看看,她打算待到什么時候。”
最后一抹夕色,從男人的袍裾上滑落。
朱砂色艷,他俊美的面容隱在昏暗里,笑得妖氣橫生,仿佛妖孽。
卻叫人不寒而栗。
蘇酒當真在侯爺府住下了。
連著幾日,蕭廷琛都沒派人來找她,她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
趙舞陽過來時,看見她趴在花園游廊的扶欄上喂魚,眼神飄忽不定,顯然過得不開心。
她含笑倚在廊柱上,“喲,攝政王妃這是怎么了?瞧這小臉皺的,叫人怪心疼的。”
蘇酒耷拉著眉眼,“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在這里,我過來玩兒唄。蘇酒,你怎么不回宮呀?”
“趙舞陽,你幸災樂禍是不是?”蘇酒沒好氣,“他現在只管寵著南宮奈奈,哪里注意得到我?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說的就是我呢。”
她覺得蕭廷琛懶得派人出來找她,必定是存了想跟她和離的心思。
雖然她本身不愿意回青蓮宮,但她回不回是一回事,他派不派人出來找,又是另一回事。
趙舞陽翻身落在扶欄外,蹲下去從池塘里撈魚,“據我的暗樁回報,蕭廷琛確實很寵南宮奈奈。人家是西嬋國的小女帝,出身煊赫,容貌也乖巧可愛,可不是比你強多了?你成日里管東管西,蕭廷琛早就膩味你了。如果他真的不要你了,你打算去哪兒?”
蘇酒有點泄氣。
出了這種事,尋常朋友都是好心安慰,趙舞陽倒好,安慰沒有,先數落起自己的不是了。
她看著趙舞陽撈起一條錦鯉,“我不可能在侯爺府住一輩子,如果蕭廷琛不要我了,我大約會搬去半日偷閑……”
這么說著,心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拉扯,又酸又澀,難受得很。
當初嫁給蕭廷琛時有多風光,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就有多落魄。
她簡直不敢想,如果她回到半日偷閑,旁人會怎樣笑話她。
“去什么半日偷閑,不如干脆留在侯爺府得了。”趙舞陽徒手捏死一條錦鯉,“謝容景那么喜歡你,娶你做正室夫人,不知道有多高興。他會把謝家富可敵國的財寶,全都捧到你面前的。”
她故意撩撥蘇酒的心弦。
蘇酒蹙眉,在美人靠上坐了,輕聲道:“也許蕭廷琛不會休我呢?”
雖然有時候很討厭他,但他曾說過會愛護她一輩子。
每夜每夜纏綿時,也會說很多動聽的情話。
山盟海誓,他都給過她。
“天真。”趙舞陽低笑,“蘇酒,你知道蕭廷琛登上攝政王寶座以來,明里暗里一共誅殺了多少官員嗎?”
蘇酒沉默。
“他一共誅殺了上百名官員,全是不肯聽他話的那些世家官吏。其中間或有清官,但對他而言清官也好、貪官也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為自己登基為帝做準備。這樣的蕭廷琛,心黑手辣、沒心沒肺,跟著他,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趙舞陽從扶欄外躍進來,坐到蘇酒身邊。
她呼吸著,覺得蘇酒的味道清甜好聞。
深不見底的漆眸瞥了眼蘇酒,這姑娘干凈是真干凈,心地純粹,和謝容景、大哥哥都是一樣的味道。
他們這些像極了陽光的人,就該在一起才對。
如她和蕭廷琛這種人,就該活在黑暗的地獄里。
蘇酒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細指尖輕撫過襦裙上的花紋,她認真道:“我很喜歡蕭廷琛。但是,如果他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會沒皮沒臉的癡纏他。如果他不要我了,我或許會孤單單過一輩子,也或許……”
會嫁給謝容景?
她挺喜歡謝容景的,但她還不確定,這種喜歡,究竟能不能演變成男女之間的喜歡。
趙舞陽笑了笑,“蘇酒,我曾說過,運籌帷幄,我不如你。但算計人心,你不如我。如果你信我,就和謝容景好好在一起。你和蕭廷琛,不會有好結果的。”
初夏傍晚的風迎面吹來,帶著些微燥熱。
趙舞陽走了,蘇酒獨自在風中靜默。
她仍舊懷著一絲小小的期望在等待,等待蕭廷琛給她答案。
究竟會選擇南宮奈奈,還是會選擇她呢?
“蘇小酒!”
謝容景突然竄出來,手里握著一把焰火棒。
他在蘇酒身邊坐下,把焰火棒塞她手里,“墨十三做的東西,點燃之后特別好看,他打算拿去討好涼州辭的那個花娘!我尋思著你會喜歡,就全部搶來送給你了哈哈哈!”
他穿淺黃色錦袍,好看的丹鳳眼笑成了新月,色若春曉的面龐純凈如少年,依舊是干干凈凈的模樣。
蘇酒的心忽然柔軟。
她拿出手帕,仔細為謝容景擦去額頭上的細汗。
他們離得很近。
近得謝容景可以聞見少女身上特有的伽楠香。
他突然握住蘇酒的手。
四目相對,瞳眸中情緒莫名。
半晌,蘇酒突然抽回手,低頭看著焰火棒,細聲道:“這東西……怎么玩?”
夕陽落下,四周的景色漸漸昏惑。
謝容景點燃一根焰火棒,無數銀光閃爍炸裂,漂亮的像是火樹銀花。
也映亮了蘇酒的眼眸。
“真好看……”她驚嘆。
謝容景看著她。
小姑娘白嫩嬌俏的面龐在火光中明明滅滅,美得不像話。
他伸手替她順起一縷發絲,語氣溫柔,“是啊,真好看……”
焰火棒的光芒逐漸熄滅,只剩下東升的明月倒映在水中,散發出清幽寂靜的光暈。
謝容景的身體朝蘇酒傾斜,微微低頭,溫涼的唇瓣狀似無意地碰上少女的面頰。
蘇酒渾身一震。
她想拒絕,卻被謝容景摟住細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腦。
男人瞇著丹鳳眼,小心翼翼地在她臉蛋上留下密密綿綿的吻。
他的呼吸很急促,蘇酒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緊張和討好。
他漸漸吻上她的眉眼。
蘇酒渾身僵硬,根本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