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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6章 南疆女帝

  小姑娘睜著水潤的圓眼睛,白胖小手上還有五個窩窩。

  她好懂事地拽住他的衣襟,聲音甜糯:“哥哥求求舅娘,讓小酒留在這里吧?小酒會做家務,小酒不亂花銀子……等小酒將來長大了,一定孝順舅娘……”

  她才三歲啊!

  蘇堂當時就紅了眼。

  小酒六歲時,生得粉嫩乖巧,又手腳勤快,村子里誰見了都要抱起來親兩口。

  她去村口小店給父親打酒,村口種了一株槐樹,村里不少人最愛在黃昏時聚在這里談天侃地。

  見小酒可愛,小店的老爺子倒了半碗酒,哄她道:“女娃娃,這可是好東西,你喝掉它,我給你便宜三文錢,好不好?”

  幼時的小酒特別好騙,果然抱起酒碗,傻乎乎地一飲而盡。

  然后她就醉了。

  醉了的小酒連家都不知道回,站在槐樹底下給人唱童謠,逗得村里人笑聲陣陣。

  蘇堂找來,羞赧地把小酒背在背上,卻聽見四周人七嘴八舌地打趣:

  “蘇堂啊,你可要看好你的小童養媳,萬一被別人抱走了可要怎么辦?”

  “這么可愛的小姑娘,誰都喜歡呢。”

  “等她長大了,咱們這些鄉里鄉鄰的就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了,嘿嘿嘿!”

  各種各樣善意的調侃,把蘇堂羞得滿臉通紅。

  他背著小酒往回走,小姑娘小胳膊軟乎乎的搭在他的脖頸旁。

  她呼吸之間,還帶著米酒的醇香。

  走了十幾步,他聽見小姑娘奶音又醉又糯:“等長大了,給哥哥做媳婦……”

  如同春風吹皺池塘,少年的心田間悄然漾開漣漪。

  那個念頭隨著小酒長大而逐漸生根發芽,最終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喜歡小酒……

  要命的喜歡小酒!

  哪怕后來這些年沒有見過她,也依舊喜歡!

  她自己親口說要給他做媳婦,怎么可以反悔?!

  云層在天穹上匯聚。

  春雷滾滾,眼見著便是一場落雨。

  血腥味彌漫在鼻尖,蘇堂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他剛剛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他執念太深,他既不想告訴蘇酒該如何恢復記憶,也不想讓她再投入蕭廷琛的懷抱。

  就這么帶著空白的八年活下去,是他對她的懲罰……

  蘇堂抬手,深情而繾綣地撫上少女的面頰。

  片刻后,他的手無力垂落。

  蘇酒默默看著他。

  清晰地讀懂了他眼睛里的不舍與戀慕,也讀懂了他的無奈和決絕。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而奇怪的是,她沒有生出半分怨恨。

  自幼就護著自己的哥哥,如何恨得起來呢?

  遠處傳來馬蹄聲。

  蘇酒起身,悄悄躲到不遠處的大石頭后面。

  一騎快馬飛奔而至。

  穿宮裙的美人滾下馬背,大哭著抱住蘇堂,“皇上……涼兒來晚了皇上……”

  她哭得哀痛絕望,仿佛下一瞬就要背過氣。

  約莫是愛極了蘇堂。

  蘇酒靜靜看著。

  顏涼慟哭了整整一刻鐘,突然從袖子里拔出匕首。

  縱橫的淚痕掛在面頰上,她啞聲:“顏家謀反,罪不容誅!賤妾顏涼,無法勸動父兄,甘愿以命謝罪,與皇上共赴黃泉!”

  匕首的寒光閃過。

  少女毫不猶豫地割上脖頸,血珠立刻涌出,她艱難地爬到蘇堂身邊,緊緊握住男人溫度渙散的手。

  她面向蘇堂,悲傷而滿足地溘然長逝。

  蘇酒心肝顫動得厲害。

  她知道顏涼深愛蘇堂,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夠為蘇堂付出性命!

  原來,這就是愛情嗎?

  她輕輕捂住心口,這里疼得厲害。

  仿佛她從前也曾這么愛過一個人,仿佛她現在應該拋下一切,馬上去見那個人。

  可是那個人,究竟是誰?!

  一隊兵馬迅速出現在湖畔。

  顏鴆的幕僚恭聲道:“小王爺得知公主離開王都,十分擔憂您的安危,特派小的前來接公主進宮。”

  蘇酒沉默地走向馬車。

  細白小手輕輕扶住車門,她忽然問道:“顏鴆稱帝了?”

  幕僚笑笑,眸中若有深意,“未曾。”

  蘇酒盯著他的笑容,心下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顏鴆沒有稱帝,他是想……

  一股暖意從心底油然而生。

  她吩咐道:“好生把我表哥和顏貴妃的尸首帶回宮。”

  “是!”

  馬車駛進皇宮,已是日暮,春雨落停。

  一道紅毯從內宮門延伸到重華殿,南疆的百官及其家眷們跪在紅毯兩側,也不知是自愿還是被迫,但臉上神色不大好看就是了。

  顏鴆一襲墨袍站在檐下,負手遙望蘇酒。

  他選中的女人,正緩步而來。

  紅寶石額飾流蘇折射出夕陽,她一身風華,溫婉端莊,美得勾魂攝魄。

  男人看著,眼睛里不覺掠過淺淺的歡喜。

  旁邊,顏牧一派老謀深算,不動聲色地笑道:“不愧是本王最看重的兒子,果然才華蓋世,就連逼宮這等大事都能在一朝一夕間完成!只是鴆兒,這皇位,該由誰來坐?須知,你的一切都是本王賜予的……本王能給你今日的榮華,也能把你從云端踹進泥淖……”

  話里話外都是威脅。

  而他橫肉縱生的臉上,也噙著漫不經心的自信。

  他甚至望向蘇酒,難耐地舔了舔嘴角。

  亡國公主罷了,被他兒子玩過的貨色,等他坐上那個位置,同樣也可以拿來玩玩……

  顏鴆笑笑。

  他在顏牧跟前伏低做小二十多年,活的就像是他養的一條狗。

  如今……

  那條狗已經磨尖了爪牙。

  他依舊注視著蘇酒,少女已經走到臺階下,正緩緩踏上二十九級漢白玉臺階。

  他緩聲:“父王野心勃勃,竟妄想篡位稱帝……兒子忠于南疆,恕不能從命!”

  話音落地,他手起刀落!

  顏牧的腦袋,保持著老謀深算的笑容,骨碌碌滾下了臺階。

  腦袋從裙裾旁滾落,蘇酒目不斜視。

  繡花鞋踏上最后一級臺階。

  顏鴆單膝跪地,恭敬拱手:“臣顏鴆,參加新帝!”

  滿宮寂靜,百官震驚。

  他們原本腦補了一場父子之間為權勢大戰的權謀戲,可眨眼之間突然峰回路轉,這場戲竟然演變成了諸侯王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愛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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