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都是要用的,放在倉庫里你用可不方便。”
劉書嵐興致勃勃地盤算道,“你現在在天海郊外拍戲?天海啊,正好,有兩套相鄰的別墅還空著,一套給你收拾出來住,另一套給你放衣服和首飾,啊,明哲既然做了明星,肯定需要很多服裝,地方小了也許放不開,唔,暫時先用一用,回頭我再給你預備。”
楊玉英含笑應了。
顯然,劉老當長輩當得很過癮。
欣賞完珠寶,總算到了正經要挑選道具的時候。
聽楊玉英稍微吐槽了下這劇組居然讓她和女主,女配混穿衣服,劉老當即一個電話過去,好幾個奢侈品品牌的負責人,就親自帶著當季新品,以及尚未發售的新品登門拜訪。
楊玉英挑了幾身行頭,就有些累,她其實不太喜歡換衣服,劉書嵐就讓他們先留下宣傳冊,有看重的再定。
這幾位各大奢侈品牌本地門店的經理都高高興興地應下,顯然劉家選完之前,這些東西不會再給別人看。
既然是都市劇,肯定也少不了豪車。
許春來被領到車庫門前,看著里面三十幾輛千萬級別的名車,腦子里已然什么都想不起來。
尤其是一款明顯是蘭基博尼概念版的車,他連聽說都沒聽說過,想必不光是有錢就能買到。
現在這樣的車,也好好地出現在他面前,可以隨便被他挑走,拿出去當道具。
幸福嗎?
其實是驚嚇。
反正打死許春來,他也不敢選。
作為道具車可是免不了磕磕碰碰,就這些車,碰壞一點漆,把他賣了也賠不起。
“我年紀大了,沒怎么買過車,這些好像有幾輛是別人送的,還有幾輛忘了是干什么用的了,你們看看合用就拿去,反正放著也沒人開,小孩子們都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車,思蕭就看不上這些東西,念蕭也不會開車。留著沒用,去玩吧。”
劉書嵐笑道。
許春來:嚶,還是不敢。
楊玉英卻是很敢的,翻出手機里的電子劇本,隨意看了兩眼,就給男主男配反派,按照身價,每人定了三輛座駕。
許春來:“……”
楊玉英看他表情扭曲,不禁笑道:“你劇本里寫,男主是千億富豪,名下產業不計其數,難道你能讓他隨便開輛幾十萬的車出去亂跑?哪怕只開一輛車也不合適,總要有個替換的。”
配完車,再去看各大品牌的奢侈品宣傳冊子,楊玉英知道這些奢侈品其實有租賃服務,只是一般影視圈的人,不一定能租借到好東西。
有劉家給負責背書,那就沒關系了。
給劇組里男女主角,男女配角都按照身份準備好行頭,當然,除了主要角色,其他人用不著全身行頭都置辦,那樣太浪費,有一兩樣重要的首飾出鏡即可。
結果因為租借這些奢侈品,劉老的購買欲暴崩,忍不住湊熱鬧又給楊玉英的首飾匣子添加了不少好東西。
只是添加完,劉老依然很不滿足:“這些露腰,露背的衣服哪里好看?還有這包,花里胡哨,土了吧唧,好看在哪兒?”
雖說勉強承認自己年紀大了,是個土老帽,靠著咨詢形象顧問,好歹給楊玉英添置了幾身所謂時下流行的配飾,但劉老依舊嘆息:“老一輩的裁縫們沒幾個還能干活,可惜啊,哎,我那婆娘也去得早,要不然我那婆娘做得衣服,那才是好看。”
楊玉英:“……”
其實就是老太太尚在世,她也不可能讓八十幾歲的老人家為她做衣服,為她操勞。
楊玉英帶著許春來和道具師,在劉老爺子這兒呆了足三日,終于回到劇組去。
許春來下了飛機,雙目發直,身體輕飄飄地上了專門來接他們的車,一路到位于天海郊區的別墅群中,迎著劇組各種工作人員古怪的視線走進攝影棚,穩穩當當地坐下來,抬頭就見他的副導演眼圈漆黑,胡子拉碴,目光呆滯,見到許春來哽了下,真情實感地一聲吼:“導演!”
這兩天各種變化如洪流般席卷而至,他就像那大洪水里漂浮的一片落葉,除了隨波逐流,就是心驚膽戰啊。
昨天,許春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劇組搬家。
然后就有一堆人過來,說是被楊明哲,楊同學請來幫忙的,整個劇組連人帶機器,通通被挪到這一片別墅群里。
保安給了他一堆鑰匙,說是這一片別墅群落都借給他們拍攝用,隨便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可是副導演沒敢開機。
“導演,真不是我膽小,誰遇見這種情況都得害怕。”
副導演發誓,他昨天晚上看到個老太太牽著狗遛彎遛到他們劇組,特別好奇地瞥了兩眼,而那個老太太,長得和電視上財經頻道剛剛采訪過的邵氏食品的老太后一模一樣。
還有進門的時候領著一群人在湖邊打太極的老頭,分明就是那個因為娶了三個老婆而年年上八卦周刊的亞洲馬王。
副導演雖然剛在這個別墅群里呆了一天,但壓力已經快把他的小肩膀給壓塌了。
按說身在娛樂圈,不該一副沒見過世面,沒見過錢的膽小樣子,哪個明星不是光鮮亮麗?可是他一個窮劇組的小破窮副導演,還真沒在這滾滾名利場里混太長時間。
許春來抹了把臉,回頭看了眼楊玉英,見她一臉淡定地倚門而立,神色悠然,深吸口氣大聲道:“瞎想什么,拍戲!”
身為該劇的男女主,兩個娛樂圈小白,反而比副導演輕松得多,他們認識的人少,就是當了好些年群演的男主角扮演者,其實也沒有正經混過這個圈子。
真正咬咬牙開始拍戲,許春來慢慢就感覺到現在他們劇組這鳥槍換炮的諸多好處。
他家這部《作死三十六計》不是什么很大的ip,小眾文,編劇素環在網文圈子里也只是小有名氣而已,又沒有大公司背書,當初根本就沒有拉到太多的投資,請來的演員就沒有一個大牌。
演技方面也是矬子里拔將軍而已。
女主還好,本色演出,身上的氣質貼合角色,并不需要怎么調整。
男主卻不一樣,他在劇中雖然出身也非常普通,但經過無數形象設計師的教導后卻能坐穩大公司總裁的位置,鎮得住那些富二代,富三代的公子哥,可見必須得氣場強大。
劉樹平農村家庭出身,當了幾年群演,身上是半點貴族氣都無,演前半段,他跌跌撞撞地假裝大佬容易,到后頭真擁有大佬的氣質,卻是難上加難。
還有男配們一個個的設定都很高大上,想演得不浮夸,很自然,都不容易。
可如今不一樣。
楊玉英發話,所有演員一入組,就按照劇本那么生活,衣食起居,全按照劇本上來。
住有奢華別墅,食則享受五星級酒店大廚親自烹飪的美食,出行乘千萬級豪車,身著奢侈到極致的華服。
再加上形象導師認真教導。
雖然還有很多東西根本就無法模擬,可做到這種程度,對拍戲來說也已足夠,反正小兩個月下來,演員們徹頭徹尾地變了個樣子,劉樹平私下里都道,他每次照鏡子時,甚至有點懷疑自己被偷偷掉了包。
氣質風度這東西,有時候真能拿真金白銀給堆出來。
戲拍得挺順利,許春來看著鏡頭里的演員們,面上堆笑,身上卻全是汗,心里無時無刻不再哆嗦。
他現在總覺得,要說,演技,他的演技才是真好。
這一屋子的東西,從古董文玩擺件,到服裝配飾,再到女演員們脖子上掛的珠寶,男演員隨意替換的手表,每一樣都貴到把他賣了也賠不起。
許春來每天都心慌氣短。
此時正拍‘葉緋’。
刺啦一聲。
鏡頭里的‘葉緋’雙目仿佛燒著了一般,看得人渾身上下都跟著涌起騰騰怒火。
那件雖沒有牌子,卻比半屋子名牌還要貴三倍的石榴裙,在‘葉緋’那雙修長潔白的手里變成了破爛碎片。
許春來猛地捂住心口,旁邊道具臉色雪白,傻了吧唧的劉萌萌還跳著腳地鼓掌:“好,好好好好好!”
我的娘哎!
道具師連聲道:“沒事沒事,衣服不是租的,是楊同學自己的。”
許春來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一會兒要和手機,鑰匙等物一起出鏡,現在也和鑰匙混在一處的祖母綠上溜達了一圈。摸出根煙點燃,小聲哼哼:“到底是誰提議,為了拍戲更自然,告訴演員這些都是精品道具,都是仿制的,偽造的?”
道具師小聲道:“是楊同學。”
許春來哽了下,默默垂淚。
現在整個片場,大部分演員都知道大家有了新的投資,換了些質量比以前高的道具,但誰他奶奶的也不敢想,那些珠寶首飾能是真的,只有許春來天天既怕損壞,又怕招賊。
抬眼看一眼楊玉英,這位真正的主人,卻是神色悠閑,手拿紅寶石吊墜時,還沒她昨晚上捧著那塊老婆餅慎重。
許春來咂摸了下滋味,如果自己也像這位似的,被一位大佬強塞無數錢財,他也不在乎眼前這點‘小東西’了。
臘月已經步入了尾聲。
馬上就是年節。
劉念蕭哆哆嗦嗦地背著書包立在機場,骨頭凍得生疼,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里,才吐出口氣。
服務員特別有眼力勁地給她送了一杯熱水:“妹子這是才從南方來?”
劉念蕭連連道謝,點頭道:“沒想到啊,今年這么冷。”
往年她回家也是毛衣,披風,西褲,雖然不算暖和,但也沒感覺到特別冷過。
美女都抗凍。
可是她抗凍的本事,今年偏偏不管用,劉念蕭摸出手機,皺著眉頭給她哥打電話。
一接通,劉念蕭咆哮道:“你人呢?我等了二十分鐘了,人呢,車呢?你打算凍死了好繼承我的零花錢是不是,告訴你,別想!”
劉思蕭翻了個白眼:“平時不都不到年三十不回來,誰知道你今天忽然回家,我這邊哪有空管你……等著,找地方貓著,我正往機場趕,等下就到。”
劉念蕭掛了手機,嘆了口氣。
她也不想著急忙慌地趕回家,可她心里是真有點擔憂,爺爺最近三不五時地偷窺她朋友圈,窺視不算,還每每要發微信來求教,問了她一堆最新時尚之類的問題。
什么各大品牌新款包包,哪個好看,最近流行什么樣的穿搭,她們年輕女孩子都喜歡什么品牌的首飾,香水一類。
不光追根究底,竟然還讓她寫一篇詳盡的科普文章給老爺子發過去。
劉念蕭:“……”
她是學醫的,每天辛辛苦苦背書學習,累得恨不能一天當兩天用,哪里能抽得出力氣寫論文對付自家親爺爺?
不對,現在的問題是,為什么?
“難道老頭子真要對不起我奶奶,呸,呸,奶奶沒了十多年,老爺子就算再找一個老伴,也不至于上綱上線,只是他找個老太太搭伙過日子到不是不行,找個和我一樣年紀的,絕對不行。”
劉念蕭驚得額頭直冒冷汗。
她雖然在圈子里真正的朋友也不算多,可他們幾家關系還是很親密,至少逢年過節都要在一起聚會的。
到時候老爺子給領來一二三十歲的大美人,讓她叫奶奶……
劉念蕭覺得,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她就去和大體老師一輩子相親相愛,絕對不回家。
一邊喝熱水,一邊玩手機,她剛玩了一局消消樂,她哥終于來了。
劉念蕭嗖一下鉆到車里,急聲問:“爺是不是給我們找了個小奶奶?”
劉思蕭:“……你比我牛,我當初懷疑是咱爸,或者咱大伯給咱留下了個堂妹。”
劉思蕭頓時松了口氣:“那還行。”
“行個鬼啊,死丫頭。”
劉思蕭別扭的要命。
“老爺子要把家業都送給人家姑娘。”
劉念蕭一怔,悚然而驚,渾身雞皮疙瘩一下子都冒出來:“真的假的,什么來頭的人物,這才多長時間,半個月有嗎?就把老爺子哄得要全部家產雙手奉送?”
她的心情也不禁沉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