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夏珂和王韜打著拉鋸戰,還有姜夫人額外給的兩個丫頭,夏宴清這里重啟爐灶,可以說不受絲毫影響。
甚至在劉夫人和袁氏下意識的謹慎疏離中,她比之前有了更多便利。
這時的客院,成了專門制作陶器樣板的地方。
夏宴清并沒有告訴白先生,她的和離事宜已經擺上議事日程。
卻隱晦告知白先生,夏家正在物色開窯的地方,同時招募制作陶器的工匠做班底。她們這里,只管做出新穎、精巧的樣板,待到陶窯建成,就有制陶師傅照樣字,做出大量陶器,她們也就正式開鋪子了。
這個消息對于白先生來說,就是實打實的未來。
有了錦繡前程,眾人做起事情更有動力。同時,燒制玻璃的材料齊全,也可以找時間動手一試。
夏宴清搜集上一世的記憶,把各種淘質、瓷質的小玩具和擺件,還有玻璃制品的擺件造型,依次回憶起來。
再撿了造型簡單的,在白先生的協助下,繪制草圖存檔,準備逐個用陶土塑形、燒制,成型之后當做樣本存著,以備陶窯正式開工后,交給制陶工匠,做為第一批,打開局面的陶制品。
…………
夏宴清這里的事情,基本走上正軌,可她之前要買兩個丫頭的事情卻擱淺了。
邵毅之前就想到,夏宴清要做事,人手一定不夠用。好不容易讓人盯著張大壯,又打點了幾個牙人,才把家中兩個護衛的女兒掛上名字。
事情剛辦妥,牙人就傳信告知,委托買丫頭的張大壯給了話,家里從別處調了丫頭,暫時不用人了。
牙人倒是沒什么,這種事本就不是一定成的事情,何況張大壯還誠心致歉,給了一串錢,當做他跑腿的茶水錢。
可邵毅這里就不一樣了,為著夏宴清在王家的處境和名聲著想,他不能和她有接觸。所以只能派人在夏宴清身邊伺候,他們兩人也算有些間接聯系,更能在危機的時候,丫鬟做為援手緩解困局。
如今,連籌謀好的間接接觸也沒機會了,邵毅像是被摘了心肝一樣空落和懊喪。這臭丫頭,和上一世一樣,只懂自行其是,就不能和他心有靈犀一次嗎?
上一世她是會走丟的。
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她也提前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誰知道那場禍事會發生在什么時候?
身邊沒有得力的人,可怎么防范?
他是真的怕,怕這一世依然會竹籃打水,最終還是和她失之交臂。
很顯然,上一世的阿燦,除了嫁進王家之時,引起了京城的一番熱議,之后的三年里,一直默默無聞,什么陶器、琉璃,根本不見蹤影。
這一世,她這么早就開始展露她的才智,誰知道王晰那小子會不會因此改變心意。
每當邵毅想到因才子之名、而被京城廣為贊譽的王家,以及每每以一種臭屁姿態出現在人前的王晰,他的心就格外不踏實。
他認為王晰那做派很臭屁,可京城的小娘子們卻喜歡那調調,稱之為玉樹臨風。萬一阿燦也喜歡那狗屁的玉樹臨風和翩翩學子,那可怎么辦?
還有在逸仙酒樓遇到的柳大富,也讓他心生警兆。
那日,他對柳大富在這個時候出現很感驚訝,上一世,柳大富應該是十年之后,在商界有了足夠的地位,才來到京城發展的。
他也是提前出現的變數,還是上一世就是這樣,只是,作為小人物的柳大富,這時本就在京城,只是,他們都沒注意到而已?
盯著柳大富的人回稟,正式和他會面的,應該只有一個人。兩人在雅間見面沒多久,那人悄無聲息的離開,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人的這個舉動很讓邵毅懷疑。
之后的宴席,應該柳大富是用來掩人耳目的,他獨自坐了好一會兒 ,才又等來幾個朋友。
一群人猜拳行令的,很是鬧了一場,才勾肩搭背的離去。
大概除了上一世認識柳大富的邵毅,無人注意這個面生的商賈,之前還同另一人會過面。
而先行離開的人,更讓邵毅不安。跟蹤的小廝回報,那人是成郡王府上的人,那人在郡王府不是很得臉,卻是外院總管的直屬手下。
成郡王和邵毅的父親是堂兄弟,同樣也是當今圣上的堂弟。
邵毅上一世幾十年的記憶里,成郡王活的很愜意,除了宗人府下派的閑事,他并不過多參與政務,而是寄情于山水詩畫之中。
雖然他本身沒有詩畫的創作天賦,但在鑒賞方面的見解卻極為獨到。所以,成郡王在文人名士之間很有些地位。
同樣的,柳大富在上一世,也沒有明確在政局中站隊,只是用金錢開道,游刃有余的做他的大買賣。
邵毅之所以和柳大富熟悉,其一,是他為了開酒引,做酒水生意,曾通過靖王一個幕僚,走了靖王的門路。并在事后,為表感謝,偷偷資助過靖王一大筆銀子。
其二,柳大富生意遍天下,他曾想過做琉璃生意,也很客氣的接觸過阿燦。
只是,在見到阿燦小打小鬧的局促作坊之后,覺得沒有擴展空間,才打消了念頭。
當時的阿燦并非沒有擴大琉璃作坊的能力,也想過把大量制作琉璃制品的技術轉讓,賣一筆銀子,但她對柳大富懷有很強烈戒心。
用阿燦的話說,這世上絕對沒有完美的人。如果面前有一個零缺點的人,絕對是裝出來的,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太危險,也太累。
正是因為柳大富插了一腳,阿燦不但沒談成和柳大富的合作,甚至為了免除麻煩,打消了把琉璃生意擴大,出售給關家的計劃。
就是這個沒有缺點、八面玲瓏的商人,號稱不牽扯政事,卻在京城巨變的二十年前,和一個名聲極好的郡王府有了瓜葛,而且是私下聯系。
若成郡王也是隱藏在暗中的、角逐皇位的勢力,二十年后的奪位血戰,勝出者未必就是夏家支持的燕王。
夏珂父子,那是阿燦的父兄,難道上一世,夏家會和他、以及王家是一樣的結局?
邵毅盯著桌案上放著的兩個測溫片,眉頭越擰越緊。這一世,阿燦不能死,他不能死,夏家當然也要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