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掌柜指向琉璃的手都有點發抖了,驚喜道“這這這,貴處居然能燒出這樣的琉璃,這藍……好深遠的顏色啊。”權掌柜中間停頓一下,找到了一個恰當的形容詞。
夏宴清笑瞇瞇,這個時代交通不便利,不在沿海地區過活的人,大多是沒見過海的。可權掌柜給出的形容不錯,這藍色深邃寬廣,是大海的顏色。
權掌柜有點擔心了,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擔心他帶的銀票不足。
“四姑奶奶,白掌柜,”權掌柜拱手,“這些琉璃,我們寶泰銀樓都要了,只不知價值幾何?”
“呵呵呵,”夏宴清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之前清韻齋售出的平板白玻璃,想來權掌柜知道價錢。”
權掌柜點了點頭,二十兩銀子一片玻璃,那價格可著實是太低了。
玻璃一經售出,就被持有者幾番倒賣、哄抬價格。那些白玻璃的最后成交價,八百到一千兩銀子不等。
權掌柜狐疑的看著夏宴清,心中猜測,難道夏四姑奶奶在白玻璃上吃了虧,這次要撈回來?
他在摸摸懷里的銀票,若是銀子不夠,那就先交定金,再回去取銀票來好了。反正不能讓這些琉璃落入別家首飾行。
“是這樣,”白先生適時的替夏宴清解圍,“之前,清韻齋和權掌柜的琉璃寶石交易是第一筆生意,就當我們和寶泰銀樓都大賺了一筆。”
權掌柜接連點頭。
白先生繼續說道“經過這次燒制,我們基本上已經掌握了琉璃的燒制方法,以后也會經常推出琉璃制品,所以這個價格……”
白先生看一眼夏宴清,由夏宴清說道“這五片琉璃共計三千兩銀子,若權掌柜沒有異議,咱們這就錢貨兩清,權掌柜把琉璃拿走,省的我們還得額外派人看守此物。”
“三千兩銀子嗎?”權掌柜做了強大的心理準備,然而落差卻如此之大。
相比于之前那次,十六萬兩銀子的琉璃寶石生意,權掌柜差點兒就感動哭了,夏家姑奶奶,真是良心賣家啊。
他哪里還能有什么異議,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如此好的寶物,如此低廉的價格,若他再遲疑,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小的聽姑奶奶安排,咱們這就錢貨兩清,錢貨兩清啊。”
待到錢貨交割清楚,由寶泰銀樓的伙計把琉璃送上馬車,權掌柜告辭時,夏宴清提醒道“我得提醒權掌柜和寶號一句話,希望權掌柜不介意。”
權掌柜連忙應道“姑奶奶請講。”
夏宴清才繼續說道“不論什么生意,都講究個長久。如今我們已經掌握了琉璃燒制,以后就會經常推出琉璃制品,以后的價格勢必會繼續走低。貴寶號的琉璃首飾定價時,還請慎重,不要影響了貴號的聲譽。”
權掌柜先是怔了怔,旋即就回過神來。還真是如此,他們是老字號銀樓,做的可不是一錘子買賣。
若是清韻齋以后不間斷的出售琉璃制品,就算不是這種易于切割的琉璃片,是成型器物,但若被別家拿去切割,以較低的價格出售,只怕他們寶泰銀樓就會擔上惡名,遭人厭棄抵制。
到那時,還妄想什么第一樓,怕是都無法在首飾行立足了。
權掌柜千恩萬謝的走了,心里還在惦記著上次琉璃首飾賣出的天價,會不會有人來找后賬。
不過轉念一想,那次,寶泰銀樓接貨的價格就高,而且這生意是邵毅出頭的,想來也沒人來找他們麻煩。
看著寶泰銀樓的馬車離開,夏宴清則有些好笑,等到寶泰銀樓第二批琉璃首飾出售的時候,那價格像跳崖一樣的暴跌。那位依然被禁足的韶華郡主,以及以芷容縣主為中心的閨女們不知作何感想?
嘿嘿,好像很開心的局面哦。
說好的兩天后就要燒制的琉璃,卻沒有如期投入爐灶中,而是一直在準備,都是由白先生、巧兒和何中正、喬辰生四人動手。
而寶泰銀樓買走琉璃片的第二天,京城有兩家寶貨行開始出售玻璃。
玻璃的品質還算不錯,透明度好、氣泡少,再加上如今市面上沒貨,二百兩銀子一塊的生意,極其火爆。
一時間,京城街巷和各家府邸議論紛紛。
這是有人在搶清韻齋的買賣了,而清韻齋也是作死,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這都好幾個月了,一塊玻璃沒見到,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瞧瞧,這不就被別家搶了先機嗎?
這兩家鋪子都是襄郡王府名下的,連著經營幾天,并不見清韻齋有什么反應,連一向不肯忍氣吞聲的邵毅,據說也只是在寶貨行外駐足片刻,就離開了。
說起來也是,燒制玻璃嘛,夏家女子能得到方子,別家當然也能,誰也沒規定,這生意只能夏家和你邵毅做啊。
如此平靜的局面,讓另外兩家得到玻璃方子、并且已經燒制成功的作坊也蠢蠢欲動。
先是小心翼翼的投放出來幾塊,悄悄賣了兩天,除了不斷有主顧上門問貨,其它竟沒有別的動靜。
于是,這兩家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始把玻璃放到顯眼位置進行售賣。
至此,玻璃生意正式開始大范圍經營。
膽子同時大起來的,還有琉璃作坊幾個躁動不安的工匠和工人。
市面上玻璃賣的如此火爆,夏家窯場的琉璃作坊竟毫無反應,和往日一樣平靜。
作坊做事的人都在心里嘀咕,難道白掌柜和四姑奶奶根本就沒想到,方子是從自家泄露出去的?
這樣想想,似乎也有可能。四姑奶奶的方子從何而來,自有四姑奶奶自己知道。也許她以為別人也有奇遇,是從別處得來的方子和技藝吧?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白先生和夏四姑奶奶根本不懂做生意,壓根不知道還有生意傾軋這種事情。
膽子最先大起來的是劉寶年,在琉璃配料操作間無人時,借機向何中正請教事情,大模大樣的進入操作間 房間里當然沒人,但是有各種配料和幾個模具,有兩個模具已經填充了一半。
劉寶年狀似好奇,湊到模具和臺案前仔細辨認。
“劉師傅,你在做什么?”背后,一道聲音想起。
劉寶年一驚,差點兒栽在模具上,但回頭時,面上已經是尷尬的笑容“喬管事啊,我來找何管事問個事兒,沒想到他不在。這是在做什么,準備燒制琉璃嗎?”
說著,還指了指面前的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