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呂老夫人生氣,換了誰也忍不了啊。
姜夫人這回答,還不如夏斌夫婦從旁人口中聽來的內容多。旁人說這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會加上自己的一點兒猜測。
而姜氏,簡直豈有此理!
呂老夫人手掌一拍桌子,把自己的手都震得生疼。
夏宴清立即睜大眼睛,看向呂老夫人。看起來,對呂老夫人發這么大的火很不解的樣子。這位老夫人,難道無視今日是大年三十,要和她老媽死磕?
姜夫人這里,已經急著站起,連連屈膝告罪:“母親息怒,這事兒,兒媳著實只知道這么多。老爺說了,皇上只是隨口一問、隨口一說。老爺作為臣子,不能把皇上的隨口之言大肆宣揚。”
呂老夫人臉上的褶子都在抽搐了,合著不懂規矩的倒是她了?
夏宴清緊跟著詫異問道:“娘,居然還有這等事,皇上問及兄長和宴清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宅諸人滿是不信和猜疑的掃視著姜夫人母女兩個,這話……難道是真的?夏珂連自己妻子女兒都瞞著的?
瞞著姜氏倒也罷了,終究是個后宅女子。可夏宴清卻是不同,那是能獨自做起一個大生意的人,夏珂會把她當尋常的后宅女子對待?
房間里安靜的很,連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屏氣凝神。
夏宴清轉向呂老夫人,試探道:“要不,祖母把父親找來問問,孫女也想知道皇上是怎么問起孫女的。”
呂老夫人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珠閃了閃。
她可以對姜夫人拍桌子,甚至可以罰她跪祠堂,但對上夏宴清時,心里卻打了個突。皇帝召見夏珂,問的正是夏梓堂和夏宴清。皇帝關注的人,就算她是夏宴清的祖母,卻也沒膽子找茬,萬一這村姑有機會告她一狀,她可受不起的。
“我有些乏了,先去外一會兒。”呂老夫人直接無視了今天是年三十,也無視了房間里一眾兒媳和孫女,扶著丫鬟的手臂,轉去內間休息去了。
眾人起身,恭送呂老夫人離開。
孫氏和女兒夏瑞清在呂老夫人的身形消失在里間門后,也跟著站起。
孫氏說道:“既然母親乏了,那咱們就先退下吧,不要擾了母親休息。”說完,也不等李夫人和姜夫人說話,便扯一把夏瑞清,母女二人就這么走了。
李夫人見狀,尷尬的笑了,對姜夫人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就退下吧。待到母親稍事休息,咱們再來伺候。”
說著,竟是給夏宴容遞一個眼神兒,也是打算帶著女兒離開,把姜夫人母女留在這里了。
楊氏和高氏帶著孩子在隔壁房間,和老宅的三個兒媳在一處,大約是聽了丫鬟們的稟報,這時已經過來。
一進門,便迎頭碰上正打算離開的李夫人母女,兩方四個人齊齊愣了愣。
李夫人后面,夏宴清上來追問道:“大伯母,既然祖母歇息了,母親和我、兩個嫂嫂也應該退下才是。只是,我們該退去何處啊?”
是啊,退去何處呢?李夫人深恨自己為什么沒早一步、在姜氏和夏宴清沒明白過來的時候就離開。
“其實你祖母也只是瞇一小會兒。”李夫人含糊其辭。
夏宴清做恍然狀:“這樣啊,那就是沒地方去唄。大伯母這是要會自家院子吧?那行,娘,二嫂、四嫂,咱們也回自家院子吧,千萬不要留在這里打擾祖母休息。”
大過年的,李夫人差點兒吐血,她回自己院子,和姜氏等二房一行人會自己院子,那能是一回事嘛?
二房午后來到老宅,沒多會兒功夫,便離開回二房自家府邸了,這讓人們怎么看?
尤其二房一家風頭正盛,夏珂的官做得穩中有升,兒子又剛剛連升兩級,兒子連同女兒都被皇帝關注著,還沒定論……
唉,惹不起啊,只能先她們安排歇息之處,以后看婆母冷臉了。
“那倒不必,”李夫人很快就定下神來,笑著說道,“伯母早就給你們安排的房間,你們娘幾個大可以先去那里坐會兒。”
楊氏雖然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但僅從李夫人和夏宴清的回話中,就聽出了點苗頭。
看起來,是老宅大伯母落了下風,妥協了啊。
外院也在進行著同樣的問話。
老太爺夏斌問及皇帝召見夏珂所為何事后,夏琛、夏琳和一干子侄也都側耳傾聽,等著夏珂的回答。
皇帝召見夏珂不是秘密進行的,雖然召見問話的內容一點兒沒泄露,但知道夏珂進宮的卻大有人在。
今日來老宅過年守歲,夏珂就知道會被父親問起,早已和姜夫人商量妥當。
姜夫人那里,自然要聲稱不知道。否則,皇帝詢問自家家事這么大的事情,妻子都知道了,卻瞞著父母,著實說不過去。
夏珂這里,若是能搪塞過去自然最好,實在沒辦法,也只好大概說一說了。
現在,就是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了。
夏珂暗嘆一聲,掃一眼同在房間里兄弟和幾個侄兒,才對夏斌說道:“這事兒,不是什么大事。但明渝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所以不好把當時情形向外提起。”
夏斌和夏琛自然明白夏珂的意思。
夏斌說道:“明渝不必擔心,咱們是自家人,輕重厲害還是知曉的。”說著,轉向其他人,看了一圈,“你們都明白吧,窺測君心那是大罪,嚴重了,那是會禍及家人的。”
房間里一眾人紛紛答應。
夏琳的兩個兒子這時有點后悔進了這個門了。他們對皇帝召見二伯父可沒什么興趣,反正好事歹事都輪不到他們就是了。若這時聽到什么機密事情,日后事情有變,他們不是憑白受連累嗎?
夏珂也不管各人都是什么態度和心情,簡明扼要的說道:“皇上其實只是隨口問幾句話。先是問了宴清玻璃行的生意,對玻璃能改善天下房屋的格局頗有些贊賞,之后又問了問子希是否愿意入仕。旁的就沒有了。”
“皇上問子希是否愿意入仕?”最先控制不住,失聲問話的是夏琳。
他們以為皇帝問的是夏梓堂和夏宴清,哪知道皇帝居然問的是夏梓希,還是問他是否愿意入仕。
二房這是走了什么運?女兒做起那么大的買賣,夏梓堂剛剛升職,這時又輪到夏梓希了。
這么多年了,他只是憑借父親的關系,在京城一個小部門當了個不入流的文職官員。做了這許多年,根本沒什么升遷的機會。
可皇帝居然會主動詢問夏梓希是否愿意入仕,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