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語把自己的積蓄都交給杜青然當做創業資金了,因此很快就手頭拮據起來,即使她家境不錯,家里每個月給的零花錢都不少,但是這段時間用在杜青然身上用得太多,還不等她覺察就已經沒了。
于是首先是杜母必須得出院了,況且她手上的傷已經好了,而精神上的病卻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杜青然現在暫時還沒有錢送她去治療,因此只能帶她回家里修養。
然后那個專門照顧杜母的護工,他們也請不起了,只得辭掉,可是杜母是精神不穩定的人,要是獨自一個人在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而杜清清又要去上學,杜青然要忙創業的事,全都沒空全天貼身照顧杜母的。
這個時候,裴語一咬牙,自己站了出來,對杜青然說:“青然,你要是放心,那不如讓我來照顧伯母吧,你和妹妹都有事要忙,只有我比較空閑了。”
杜青然感動得熱淚盈眶,忍不住抱住她,哽咽著說:“裴語,你真是這個世界上心底最善良、最溫柔體貼的女孩子,你放心,咱們現在困難只是暫時的,等我度過了這段時期,以后一定會把你當成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來對待,讓你當最幸福的女人!”
裴語也被杜青然情不自禁的話感動得一塌糊涂,她愿意相信這個年紀小,卻堅強又能干的男孩子,愿意為了他付出一切,現在只是照顧一下他的母親而已,這又算的了什么呢?
于是她回抱住這個年輕卻高大的少年,說:“我相信你!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伯母的,讓你無后顧之憂。”
杜青然又感激涕零地和裴語互訴衷腸了一會兒,然后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了,一個繼續去拼事業,一個則留在杜青然租住的小房子里照顧杜母。
杜母尋常時候是沒什么大問題的,經常是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有時候會又哭又鬧,但她并沒有攻擊性,上次割腕也是因為恢復了短暫的清醒,傷心過度才想自殺的。
所以裴語并不覺得照顧這樣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有什么困難,相反,因為杜母是她喜歡的男孩子的母親,她還因此對杜母充滿了慕儒之情,把她當自己的長輩看待,真心實意地想要把她照顧好。
“伯母,你想要喝水就叫我,我給你倒啊,對了,要是身體有哪里不舒服,也一定要告訴我,要不然……青然他會擔心你的……”裴語坐到杜母旁邊,輕柔地對喃喃自語的杜母道。
然而杜母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理也不理會她。
裴語自小是千金大小姐,從來沒被人這么忽略過,她尷尬得臉都紅了,但還是又把話說了一遍。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杜母根本就把她當空氣,依舊沒有反應。
裴語覺得有些難看,但她果然是個善良又體貼的人,并沒有責怪杜母,她見杜母不理會她,只好在一旁看著,也不繼續和杜母說話了。
做了十多分鐘后,杜母依舊是對著空氣說話,裴語就覺得很無聊了,聽著杜母喋喋不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便漸漸煩悶起來。
她見杜母只是自己說話,不會亂跑,沒有危險,于是便拿出手機玩起來,覺得一邊玩手機一邊看著她就好,自己不會那么無聊,也不妨礙看著杜母。
然而玩著玩著,裴語漸漸地就忘了還有看管著一個精神失常的人,沉迷到手機中去了。
直到“啪”地一聲巨響,才把她從網絡中驚醒過來,她嚇得尖叫一聲,這才看到,原來是杜母也許是口渴了想喝水,但不知怎么的,玻璃水杯和電熱水壺都掉到了地上,水杯已經全碎了,而水壺里的水也灑得滿地都是。
更加令裴語崩潰的是,也許打碎水杯的聲響令杜母受到了嚴重的驚嚇,杜母已經嚇得抱頭蜷縮在墻角,一個勁兒地發抖尖叫了。
裴語連忙把手機一扔,沖到杜母身邊,著急地問道:“伯母,你怎么了?嚇到了嗎?別怕、別怕……”
她想伸手去拉開杜母抱頭的手,然后給她一個擁抱安撫她。
然而杜母此時正是被驚嚇而惶恐不安的狀態,被一個不熟悉的人靠近,又見她要觸碰自己,便以為她要傷害自己,于是立馬掙扎起來,瘋狂地揮舞雙手,不小心便重重地把裴語往外一推。
失去理智的杜母力氣非常大,加上裴語沒有絲毫防備,一下子被杜母推得往后一倒,兩只手的手肘狠狠地撞在地板上,令她痛得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杜母“啊啊啊”地大聲叫著,推開裴語之后,又飛快地逃離,跑到另一個遠遠的墻角蹲下,抱著身子縮起來。
裴語從小到大都是嬌生慣養的,哪里受過這樣嚴重的傷?她兩只手都痛得顫抖起來,她又委屈又難過,有一個瞬間想什么也不管了,回到自己家里去,家人才不會讓自己受這樣的傷害!
但她很快想到了杜青然,便只能忍住這個念頭,更劇痛緩過來之后,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她看著滿地的狼藉,以及蹲在墻角瑟瑟發抖的杜母,只覺得嘴巴發苦,現在這個爛攤子要怎么收拾?
裴語沒想到自己連照顧杜母這種并不辛苦的事都搞砸了,心中擔心杜青然會覺得她不會干活做事,便想著自己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好。
但她剛拿起掃把,兩只手肘就痛得不行,根本彎曲不了,也就沒法掃地了,努力了許久,她出了滿頭汗也沒做好,只得放棄了。
而對于突然發狂的杜母,裴語心中則滋味復雜,本來她還很同情、體諒杜母精神不好的,但是被她一推推得自己痛苦不堪之后,裴語心中就對她有了芥蒂。
這會兒見杜母遲遲沒有恢復平靜,也沒有心情過去安撫她了,因為她害怕一靠近去,杜母又會推她,她可不想自找苦吃了。
幸好杜母在墻角縮了半個多小時之后終于恢復了平靜,沒那么崩潰了,而是慢慢挪到沙發上,又和不存在的人說起了話。
裴語長舒了一口氣,僅僅是看顧了杜母半天,她就有些心累了,但這才是剛開始,她還能堅持下去嗎?裴語突然有些后悔答應了親自照顧杜母的事。
這種事情看護工做的時候很容易,但輪到自己為什么就這么難熬呢?裴語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