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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賞賜不斷

  和殷封闌聊天,不但要猜他藏到肚子里的話是什么,還要揣摩他說出來的話是什么意思。

  更重要的是何鷺晚需要時時刻刻提防著自己的潛藏感情出來作亂,所以昨晚的天可以說聊得心累腦也累。

  一大早,何鷺晚便爬起來用了早膳,興致勃勃地跟風謠邊說邊比劃著今天要做的事情,好像昨天捅出個大簍子的人不是她一樣。

  風謠有心勸阻,只是看到何鷺晚這樣興高采烈的表情,也不忍心開口了。

  “蘇朵,你好好看家!有什么賞賜和拜訪都先接下,等我回來再說。”出門前,何鷺晚照常交代著。

  “小姐放心!”

  蘇朵不愧是她的陪嫁丫鬟,這些天打理收拾賞賜下來物件確實得心應手、有條不紊,給何鷺晚省了很多的麻煩。

  剛出琳荷苑沒幾步,風謠便問:“姨娘,我們今日還要去庭院嗎?”

  “不去了。”這答案讓風謠松了一口氣,可馬上又一個激靈:“我們今天去府庫。”

  “這可使不得!”風謠焦急道:“府庫是只有王爺王妃才有權利視察的,每月也只有主子們的貼身丫鬟才能去領月例。”

  “急什么?”何鷺晚眸含夏湖碧波,盛著盈盈笑意補充:“我們只是去邊緣走走,不會進屋的。”

  開始風謠還在擔憂何鷺晚會不自覺越界,可她始終只在外圍散步,偶爾找幾個丫鬟小廝說說閑話。

  什么今天天氣不錯啊、你們的活計好忙啊、養家糊口不容易啊、伺候主子要盡心啊、我家丫鬟以后承蒙關照了啊……

  凡是能想到的,幾乎都被她說了個遍。

  不僅是府庫,就連采買倉的下人們也得到了相同的關懷,緊接著是負責膳食的大廚房。

  這一跑就是一個上午,何鷺晚扯著個和善可親的笑容都快黏在臉上了,變著話題跟人搭話也耗得她口干舌燥,最后聲音都嘶啞起來,聽得風謠一陣心疼。

  在返回的路上,風謠趁四下無人低聲問:“姨娘,您這跑了一上午,不是在找人聊天解悶吧?”

  “自然不是。”何鷺晚笑笑,嗓子一陣陣發疼發癢,卻阻止不了她雀躍的心情:“我在府中根基薄弱,不想辦法收點自己人是沒辦法生存的。別看他們做的都是見不著主子面的底層活計,但一舉一動都和王府的安寧秩序息息相關。”

  路過幾個掃撒丫鬟向她們行禮時,何鷺晚抿著微笑示意她們免禮,錯過去后繼續道:“這些負責清潔的丫鬟們,更是遍布王府的眼睛,再精明算計的隱藏,也比不過她們的無處不在。”

  風謠點頭:“原來姨娘是在尋找可靠的眼線。”

  “差不多吧。”何鷺晚沒有繼續解釋。

  薛從柔的身孕有諸多方面的威脅,住行她管不了,但衣食方面想密切關注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以不變應萬變是何鷺晚一貫的風格,當一個地區的情報網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時候,出現什么變故都能應對自如。

  正午將至,耀陽已經越上了頭頂,就是走在樹蔭下面也難免會覺得熱浪撲面,蒸的人渾身難受。

  何鷺晚加快了腳步,沒走一會兒聞見了一股清苦藥香,不由得停下腳步循著氣味看去。

  “那是……?”

  “薛側妃的貼身丫鬟,名為冰蘿。”風謠低聲介紹。

  淡紫綢緞白絲百合繡紋的大丫鬟,行跡匆匆地領著一群小丫鬟從旁道走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無視何鷺晚。

  她們帶著揮散不去的香氣經過,讓何鷺晚不由得好奇。

  “這是什么味兒啊?”

  “是燒艾的味道。”

  “還挺好聞的。”

  何鷺晚也沒多在意就回了琳荷苑,前腳剛踏入,蘇朵就迎了上來:“小姐,左側妃娘娘送來了一身金繡新衣和一封信,您要不要看看?”

  “自然要看。”何鷺晚啞著聲音,也顧不得喝水,就打開了信封閱覽。

  左淑楠娟秀方正的字展現在眼前,客套著傳達了她籠統的祝賀還有虛偽的擔憂。

  這衣服是恭喜何鷺晚沒有死于擅自采花,然后公式化地結束在“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上。”

  “左側妃娘娘心腸真好,不僅救了小姐,還在這時候送了衣服過來!”蘇朵一如既往地天真無邪,和原主幾乎是一個樣的。

  何鷺晚微微嘆氣,好在風謠不糊涂,微蹙著眉怕是在斟酌進言措辭。

  當初她被賣青樓,是左淑楠贖她回來的不假,不過現在想想,怕是用她來對付王妃的目的性更大。

  事情過去這么久,一直沒派人來問候一聲,偏挑這時候送信過來,無非就是看她大難不死、另有用途,所以想繼續維護表面關系罷了。

  既然她想做面子功夫,那何鷺晚也不跟她客氣。

  “蘇朵,拿紙筆。”何鷺晚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執筆推敲了一下,便寫了封回信。

  內容除了對左淑楠萬分真誠的感激涕零之外,又表達了一下對新衣的喜愛。

  字里行間中向她透露了殷封闌對王妃的懷疑,拜托左淑楠盯著點,別讓白倚涵有可乘之機,就算有也要留下足夠的證據。

  “蘇朵,下午找時間親自送去靳楠閣。”

  “是。”

  “用膳吧。”何鷺晚喝了口風謠遞來的水潤潤嗓子。

  “小姐……”蘇朵去而復返,神情猶豫。

  “怎么了?”

  “今日王爺的賞賜里,多了兩樣東西……”蘇朵皺著小臉,好像十分糾結。

  何鷺晚失笑道:“多就多了,你記下收好就行,為什么露出這種表情?”

  蘇朵咬了咬唇,隧道:“這兩樣一個是‘珠合香’,一個是‘蜜闔香’,奴婢不知道怎么放置才好……”

  何鷺晚迷茫地看著蘇朵,她對這東西全然沒有概念,反而是風謠聽了大吃一驚:“王爺居然賞了這些嗎?!”

  “是。”蘇朵點點頭:“昨日小姐不是說,常用的‘露脂香’用完了,叫府庫再送些過來嗎?我昨日去時他們說露脂香已經沒有了,要多等些天。出來的時候我剛好碰上王爺身邊的小廝,跟他隨口提了一句,沒想到今日就送來了這些……”這話是對風謠說的。

  說罷她征詢地看向何鷺晚:“小姐,這么貴重的東西,您用是不用啊……”

  何鷺晚撲閃著一雙大眼去看風謠,似是等待她的解答。

  風謠心領神會:“小姐,這珠合香是京中名品,巴掌大的盒子便值百銀,是高門里的夫人小姐們最喜愛的香粉之一。咱們府中只有莊清珮莊姨娘受過賞賜,您是第二個。”

  “那這蜜闔香呢?”姨娘打頭擁有的,自然不會是頂尖的,所以王妃用的什么她更加在意。

  風謠道:“這蜜闔香還要稍貴一些,府上只有王妃娘娘和兩位側妃娘娘處有貢。只是這香含了微量的麝香成分,雖然被其他藥效中和了,但好多女子都忌諱,孕中不喜用。所以自打薛側妃娘娘有孕,府里貢著蜜闔香的地方統一換成了珠合香,因為兩者味道也很相近,只有燭光下的顏色稍有不同。”

  何鷺晚點點頭,沒太在意:“那這蜜闔香就收起來吧,殷封闌送這東西過來怕也是為了給我找麻煩,畢竟我摘了他那么多花,他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至于珠合香……蘇朵你不用心疼,拿我房里用吧。”

  “啊?”蘇朵怎么可能不心疼,她覺著這么珍貴的東西一輩子供起來也不夸張。

  何鷺晚笑道:“再好的東西都是要用了才有價值,若不然才是真浪費。”

  蘇朵領命而去,風謠伺候何鷺晚用午膳。

  下午又是忙碌的,何鷺晚在王府逛上了癮,命風謠帶個水囊在身邊,逢人便要說上兩三句。

  更夸張的是,她走到專門辟出來伺候薛從柔飲食的小廚房附近時,還“力所能及”地幫忙搬了一段路的糧,嚇得一群炊事丫鬟跪在她身前阻攔才罷休。

  這鬧騰的一天自然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入了各院中,幾乎所有人都持著差不多的態度:這何鷺晚太荒謬了!就算是不潔又低賤的庶女妾室,也是三品大員家里出來的,哪有和丫鬟們混在一起的啊?

  “娘娘,您看看這何氏是否要管教一番?這也太不知廉恥了。”接替笠簡從何家來的笠晴幫白倚涵卸下頭面,憤憤道。

  “跳梁小丑就讓她再得意幾天吧,反正她也活不長了,現在給她立規矩反而會觸了王爺的火。”白倚涵冷淡地看著銅鏡中傲然端莊的女子,心中更多的是無奈。若非為了家族,她也想事事以她愛慕的夫君為先……

  笠晴沒聽懂:“可這事若是傳出去,丟的是王府的臉,便也是您的臉啊。”

  白倚涵沒有解釋,一旁端來銅盆的笠川適時插話道:“何氏的臉面早就沒有了,京中也都知道她是那西靳來的側妃救回來的,賣身契不在娘娘手上,自然歸不得是娘娘的人和責任。”

  “不錯。”白倚涵將一雙素手伸入盆中的玫瑰水中浸泡,說道:“笠川跟在本妃身邊久,看事更透徹一些,笠晴你先多跟著學學吧。”

  “是。”

  琳荷苑中,何鷺晚正在無聊地練筆找著手感,如何寫方塊字的記憶她雖然有,可寫起來始終不順手。

  她正投入著,突然有個黑影蒙在了她的紙筆上。

  何鷺晚沒看太清就下意識說道:“風謠你往旁邊站點,我要喝水會吩咐的你。”

  “這么難看的字,也虧你寫得出手。”殷封闌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頭頂,嚇得何鷺晚丟下筆起身后撤了三四步,見鬼似的看向他。

  只見殷封闌放下右手托著的一大摞書本,撿起桌上一豎三抖的稚童字體,張口便是嘲諷:“本王就說怎會有大家閨秀喜歡和下人們混在一起,現在看來,倒像是你從未接受過大家教育一般……”

  他抬眼看向渾身繃緊的何鷺晚,薄唇在燭火下透著誘人的桃色:“莫不是何小姐下午搬糧袋搬得脫力了,才手抖得這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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