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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恩怨談(2)

  赫槿初不為對方的話所動。

  易文卻像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宣泄口,一句接一句地怒罵著,似乎這些話語落地能比他手中的刀砍中赫槿初更讓他暢快。

  “狗賊你怎么不動了?你在外不是懸賞了老子的人頭嗎?這么想要老子的命怎么不自己來取啊?!”

  “哈哈哈哈……瞧你這畏縮不前的模樣!果然是有什么樣的門主就有什么樣的弟子。”

  “你真該好好看看老子生剮你門人的場面!只讓你看個尸體太便宜你了!”

  “今日若老子不死,你往生門上下都會是一個下場!!”

  赫槿初被易文喋喋不休的嘶吼刺痛了,他手下一頓,恍神間給了易文一個莫大的機會。

  易文不要命地抓住這個空當,奮不顧身地沖入了赫槿初近身的范圍,大刀朝著他的脖頸毫不猶豫地劈砍過去。

  赫槿初此時如夢方醒,抬劍以劍鞘架住了刀刃,易文一手被擋下,另一手當即舞刀自下方斜上劃過要給赫槿初的肚子上開一個大口。

  赫槿初趕忙一劍震開從自己左側襲來的刀,換左手持劍身,在掌中打旋,握緊向下一搗。

  劍柄與刀刃相撞,再次化解了赫槿初的危機。

  他順勢轉身后撤,拉開一定距離的同時,左臂平伸,握劍在空中虛畫了個半圓。

  再轉向易文之時,右手握上劍柄,劍出鞘,劍乘勢向前劃出半圓。

  易文雙手都被震麻,此時反應不暇,只能踉蹌后退。

  但劍鋒所及之處比他預估得要長,易文終究沒能全部閃開,胸前還是挨了一劍,綻開了一道一字血口。

  易文腳下不穩,向后摔坐在地。

  赫槿初心緒繁雜地看了易文一眼,并未上前乘勝追擊,而是收起了劍,對他說道:“你有心病未除,此時勝你乃是趁人之虛,你若死得不明不白,對我門下弟子亦算不得一個公正的交代。”

  “殺了我!你個道貌岸然的狗賊!往生門的齷齪藏不了一輩子!老子今日定要讓你身敗名裂!”

  “云渺臺上斷是非,你有什么苦楚盡可傾訴,我雖不期待你能在此看清真相,至少在殺你之前,有些話也該讓你聽到。”

  “住口!你的狗嘴不配說‘真相’二字!”

  易文怒至極點,不顧身上有傷,再次朝端立于他前方的赫槿初撲去。

  赫槿初不緊不慢地側身閃過,又一輪的一追一躲拉鋸戰展開。

  只是這回再沒有看客覺得無趣了,觀閣被兩人的交談徹底點燃,三方廊樓相繼熱鬧起來。

  央樓上,何鷺晚在赫槿初放話說要殺易文時,皺著眉輕聲問道:“恩怨談……是會出人命的嗎?”

  這話招來了蒼風律首的一睨。

  琴令依舊看著臺上,解釋道:“會的。若雙方約的是生死戰,要以生死定結果,那么比試在一方喪命之前是不會結束的。”

  何鷺晚微嘆了口氣,她無法理解這種非要以死證道的執念和做法,所以更加好奇臺上兩人沖突的起因是什么。

  她問:“仲寧兄可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何仇怨?”

  琴令道:“如果聞墨想阻止,大可趁早滅了這個念頭。”

  何鷺晚笑了:“仲寧兄多慮了,我知道分寸,如果此時從中干預,就是藐視卓賦山莊和蒼風律,也是公然挑釁到此觀談的各路英豪。我不會這么做的。”

  琴令松了口氣:“那就好。”

  還沒等他開始說明,就聽蒼風律首頗具特色的聲音響起:“應方的未婚妻因吃往生門的藥而死,他向往生門尋仇,殺了門人二十三,故而始方將他約上了恩怨談。”

  被搶了話的琴令悶悶道了聲:“正如律首所言。”

  何鷺晚還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濃濃的違和感幾乎要閉塞她的呼吸,可是她思來想去始終沒有頭緒,只能挑一個比較淺顯的問題點出來:“這位應方的身手……似乎沒有好到能連殺二十多人的程度啊。”

  谷雨接了這個話:“赫藥癡如果不是沉迷制藥,以他的天賦,必然會成為一代劍圣。”

  就是說他的門人并沒有他這么好的身手,所以才會被易文殺害了?

  還是有哪里對不上。

  何鷺晚頭痛地揉起了太陽穴,眉頭緊鎖,閉著眼在座位上沉思。

  殷封闌跟她提到的江湖大派中也有往生門一份。說往生門是藥毒一體的門派,如今大玟藥鋪里常見的藥方大多出自往生門的研究,天下醫者無不向往著能去往生門學上兩手傳家本事。

  往生門善毒,更善解毒,雖然每年都有不少用毒方面的負面傳聞傳出,但是往生門的聲望卻從來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因為往生門人大多有一顆醫者的慈悲之心,少聽說他們會與其他勢力產生什么沖突,凡是求藥的,無論身份,一概不會拒絕。

  如此一個以仁厚慈心為本立身、從尋常百姓到江湖中人都有救無類的門派,怎么會單單為了易文一人的偏激印象,就打上了恩怨談呢?

  何鷺晚很清楚,卓賦山莊也好,時令衙也好,包括往生門在內,這些正派大幫的名聲絕沒有一面倒的可能,有稱贊他們善行的,就一定有揪著他們的小惡不放的。

  如果每一個喜歡在他們身上造謠生事的人都要處置,他們怕是沒有一刻能夠閑下來。

  往生門人既然多不善武,出門在外又怎么會沒有個護衛跟隨?如果是個會武的都能輕易殺掉往生門人,往生門豈不是早就被看他們不爽的對家滅掉了?

  易文這樣的身手能得手二十三條人命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著值得深究的矛盾點在。

  他殺人的過程沒有被阻止不說,還在鬧大到門主無法坐視不理的程度之后,被擺上了更大的舞臺進行處理。

  赫槿初究竟在盤算什么?

  易文以復仇為名動手殺人的行為背后,究竟有什么內幕是讓赫槿初和往生門都無法私了解決、非要擺到恩怨談的臺子上不可的?

  赫槿初此舉是在圖利,還是在自保呢?

  何鷺晚越想越想不通,她對雙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想要打斷恩怨談的沖動越來越大,何鷺晚相信,只要讓她分別問上兩人幾句,事情必能豁然開朗。

  焦急之下,她不自覺地嘟囔了一句:“這場恩怨談真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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