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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暫結

  這話題的敏感程度不亞于明月珠的安置方法。

  仲事席上好不容易松快了點的氣氛再次一緊。

  花柏轉過頭來看何鷺晚,難得面上有了表情,卻是氣憤又不耐的。

  “聞墨公子如此喜歡探聽干預旁人私事嗎?”

  這話問得很不客氣,而且花柏的憤怒沒有半點遮掩。

  眾人毫不懷疑,如果不是礙于琴令和蒼風律首的面子,何鷺晚這個無異于挑釁的問題之下,花柏恐怕會直接動手。

  何鷺晚道:“在下或許有些好事,卻不像花首領形容得這般卑劣。花首領煩惱得太明顯了,所以在下忍不住想問問,看您需不需要幫助。”

  何鷺晚說話的時候始終是看著花柏的眼睛的,她一雙善意充盈的眸子撫平了不少花柏的怒意。

  冷靜些許之后,花柏也意識到自己的過激。

  他態度放緩卻仍然不給好臉色:“不勞聞墨公子費心。”

  何鷺晚不依不饒:“丁鶩想要的是一個屬于大通鏢局的公道,只是事關明月珠,背后牽扯復雜深遠,內情繁多絕對不是丁鶩看到想到的那么單純。丁鶩最后安然赴死,在下猜測,他定是從花首領這兒得到了一個準信,或者一個承諾,所以才能走得這么了無牽掛。”

  她看著花柏,真誠慎重,字字誠心:“花首領當比丁鶩更懂得其中風險,這個公道要向誰討、有多難討,您不會不清楚。若花首領是個輕諾無信之人倒也罷了,可您真的決定肩負起這份過重的責任,遲早有一天會被壓垮的。人人來酒談會都有自己的訴求,這會兒仲寧兄和律首閣下都在,在下多一句嘴,一些您不必獨自煩惱的事,或許可以委托他們幫上一幫。”

  何鷺晚正色嚴肅道:“因為血珍珠背后的事,絕不是單單一個江湖幫派可以解決的,您需要幫手。且這件事若想處理好,須要聯合起所有想解決這件事的人的力量。”

  花柏再度陷入沉默,只是他的抗拒和怒意被何鷺晚一連串的話沖擊得不剩多少了。

  云渺臺上順勢而為,花柏覺得于情于理丁鶩的要求都算不得過分。

  大通鏢局亡了,丁鶩也死得壯烈。

  他花柏一條命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是死在鋪張正義的路上,花柏認為這不失為一種實現道義的好結局。

  所以從結束到現在,花柏逐漸做好了自我犧牲的心理準備,他不畏懼也不抗拒這樣的未來。

  何鷺晚怎么會允許他擅自萌生必死的覺悟。

  人就是這樣一種認死理的生物,一些不得了的覺悟一旦做好,真的會不達成不罷休。

  若放任花柏和丁鶩一樣死志明確再去做事,將來怕是想勸也晚了。

  所以何鷺晚就是冒犯激進一些,也不得不橫沖直撞地打開話題,趕在花柏徹底念想落定之前,叫醒他。

  花柏猶豫著,緩緩嘆氣:“聞墨公子心思通透,不過這是花某的私事,當不勞動琴莊主和律首閣下了。”

  何鷺晚想罵一句花柏是不是魔怔了?也想罵丁鶩做得太絕,把花柏帶進了死角。

  他用哪兒判斷才能得出這是件私事的結論?血珍珠一事看上去像是私事嗎?

  司覺對于花柏來說畢竟是個剛剛見面,唐突無禮的無關者,話沒什么分量情理之中。

  所以何鷺晚猛地轉回身盯著蒼風律首看,催著他趕緊給一個態度。

  畢竟談及血珍珠便有情緒波瀾的蒼風律首不可能在這件事面前袖手旁觀。

  蒼風律首跟何鷺晚對視了一會兒,開口:“明月珠一事,花首領不宜獨斷。”

  這話倒是讓花柏重視了幾分,他帶著敬意看向蒼風律首,道:“請律首閣下明示。”

  蒼風律首一句話說完本來要轉頭往云渺臺上看了,但何鷺晚的目光太刺眼,半點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所以蒼風律首只能再補一句:“逯祺嶸還在尋找明月珠的線索。”

  這個名字讓何鷺晚和花柏同時一震。

  花柏握著烈陽的手力道逐漸加重,雖然委托護鏢的人背后拐了好幾個彎,但他沿著線索最后查到的正是這個名字。

  也就是這個名字和此人的背景,讓花柏深感無力和絕望,只能眼睜睜放任符正塘去送死。

  花柏的情緒激動了片刻后歸于平靜,他垂首:“若律首閣下愿意出手相助,花某感激不盡。”

  何鷺晚則是在嫡母生辰那日的宴席上聽到過發音一樣的名字。

  好巧不巧,逯巍嫡孫中有個出類拔萃的,也叫這名。

  花柏在這時松口,給了琴令表態的機會,他在旁說道:“花首領當知道,凡是會擾亂江湖秩序的禍患,我卓賦山莊都不會袖手旁觀。”

  花柏轉身看著琴令,同樣一揖感激道:“多謝琴莊主了。”

  雖然深入的細節一概沒有談及,但是蒼風律和卓賦山莊的兩位代表給明了態度,這讓花柏頓時覺得身上壓力一輕。

  由此他的思緒也清明了些,對促成當前合作的源頭之人意見小了很多。

  花柏朝何鷺晚拱手:“方才花某失態,言語不敬之處請聞墨公子見諒。”

  何鷺晚笑瞇瞇道:“都是小事,花首領言重了。”

  冷靜下來的花柏剛剛有余力思考,從見面到現在,這個叫司覺的人始終把控著方向。

  雖說琴莊主和蒼風律首都有意相幫,但若不是承認司覺引的線,恐怕也不會順著他說的話賣自己這個人情。

  花柏心中暗嘆,都說年輕人容易沖動上頭,可這個聞墨公子無論聽見什么話都未曾有過大起伏,反而是自己,從恩怨談開始起就沒有穩住過心神。

  雖然有些別扭于承認,但花柏打心底承認聞墨公子是個有本事的。

  思及此,他不由得多想了會兒,若是易位而處,不知聞墨公子是否能在云渺臺上做出更明智的判斷,救下丁鶩一命……

  正想著,花柏忽然聽到了司覺的聲音:“花首領還有什么困惑?”

  三番下來,花柏已對這樣突兀的問題習以為常。

  話聽著還是有些刺耳,但花柏明白也感念司覺送給了他一條出路、一份生機。

  為此他不再抗拒,據實以告:“花某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

  “您做得很好。”

  花柏一愣,因這一句話心中突生異樣。

  何鷺晚原是發自內心地贊美,但是隨即她意識到這樣一種來自高處的贊賞對花柏來說有些許失禮。

  所以她趕忙解釋:“在下的意思是,您全了丁鶩的愿、保下了大通派也護住了鏢局遺屬,從結果上看,您已經做到了極致。請不要為些微的瑕疵苛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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