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庫茨克市上空飄飄揚揚了兩天的大雪終于結束了,陰云散去,天空中露出了一輪紅日,就如同方明遠和尼古拉斯基現在的心情一樣。
從尼古拉斯基的口中,方明遠證實了,在雅庫特共和國里確實是有著那么一批人是專業做鉆石加工工作的,甚至于相當一部分就是屬于阿爾羅薩公司的。有了這個消息也就足夠了,等到蘇聯解體,俄羅斯經濟陷入混亂的那幾年,再來挖墻腳,事情會變得輕而易舉。而方明遠所需要做的,只是讓尼古拉斯基將這些人的姓名、聯系方式、工作及家庭地址列了一個詳單,鄭重地收了起來。這些人,在未來,不管是方明遠自己用,還是與他人合作,都將會是一群有著無可估量價值的人才。
尼古拉斯基也從阿爾羅薩公司總部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拉姆布拉斯和切普楚戈夫聯名發來了傳真,全權授權尼古拉斯基與方明遠他們就庫存鉆石原礦的銷售進行談判。兩人還分別地打來了電話,要他專心工作,不必擔心家里的事情,瓦爾德澤夫副部長那里,公司已經托人替尼古拉斯基進行斡旋。雖然尼古拉斯基心里很明白,如果說沒有什么意外的話,比如說瓦爾德澤夫突然倒臺,等到事情過去,尼古拉斯基仍然將面臨著瓦爾德澤夫的報復,但是至少在短時期內,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安全了。阿爾羅薩公司顯然是不會冒失去一張大單的危險來臨時替換自己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變得輕松了,雖然雙方的屬下們還在進行著緊張的談判,但是那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所做出的樣子罷了真正的談判,早在尼古拉斯基提出求援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當然了,尼古拉斯基也不知道,就在他報告打上去的那一天,這一場談判的最終結果也已經大致地決定了。
隨著天氣轉晴,方明遠他們也終于有了上街好好觀賞一下異國風光的機會。
雪后的雅庫茨克市,到處都銀白色,如果童話中的雪國一般,美不勝收,城市里的居民們也紛紛走上街頭,享受著這冬季里難得的好天氣,而街上那些漂亮的年輕女郎們,即便是厚重的皮衣也難以掩藏她們那婀娜的身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零下五十度我的天啊”林蓮吃驚地叫道。雖然屋外并沒有什么風,但是氣溫也已經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她現在是全副武裝,身上穿著及膝的裘衣,腳上是高高的及膝的皮靴,圍著圍脖,帶著手套,還戴著一頂北極狐皮做的帽子,整個人就一雙眼睛露在了外面,看著頗為好笑。只不過,此時的方明遠他們,與她相比起來,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大家一個個都裹得是嚴嚴實實,相信就是摔上一跤,也絕對不會覺得痛。倒是尼古拉斯基和霍多科夫斯基,雖然穿得也不少,但卻沒有他們這樣夸張了。
霍多科夫斯基點了點頭道:“尼古拉斯基先生就是這樣說的,在這里,只有溫度降到了零下五十度以下,市民們才會停止外出,孩子不用上課,工人可以休息。”
眾人不禁為之咋舌,雖然想到了這些人既然能夠在被稱之為“寒都”的雅庫茨克市生活,那么耐寒的能力必然很強,可是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到了這個程度。零下五十度,不要說京城了,就是冰城,恐怕也早就全體放假呆在家中了吧。
“嘿嘿”方明遠笑了兩聲,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里的那部災難大片——《后天》只不過,如今的電腦虛擬技術還不過關,拍攝那樣的電影不但效果達不到前世里的震撼,成本也是太高,所以他也只是想想。
雅庫特共和國這里的旅游資源可以說是相當地豐富,到處都是未開發的處女地,對于那些在大城市里看習慣了鋼鐵森林的人們來說,這里可以說是別有風情,就是可惜這里實在是太冷了,像方明遠他們這些出身每年最冷的時候也會有零下一二十度出現的西北地區的人,到了這里,都很難適應這里的天氣,那些地處沿海地區甚至于南方的人,到了雅庫茨克市,恐怕就是大晴天,也出不了門吧。在這里,少穿一兩件保暖的衣物,那可就是在玩命了 “方先生說得不錯,我們這里的資源豐富,在整個蘇聯境內也是排得上號的,但就是天氣太冷,每年都有漫長的時間不得不與低溫和風雪搏斗,沒有一定寒帶生活經驗的人,冬天來這里,那可是有著一定的風險的。”尼古拉斯基連連點頭道,“舉一個例子,恐怕您就明白了,我們蘇聯人大多好酒”
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蘇聯人對于伏爾加的喜歡,那可是非比尋常,即便是在后來蘇聯解體,俄羅斯經濟最困難的時候,俄羅斯人對于伏爾加的消費量,仍然是極其可觀。
“在莫斯科,即便是在冬季,在晚上,人們仍然時不時地會看到一些醉鬼醉倒在街頭,這是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但是在雅庫特共和國,是沒有人會在外面喝醉的,就是酒吧、餐館里,如果說發現某位客人有喝醉的可能,那么都不會再給他上酒。或者說干脆就將將一直留到酒醒的時候,才會讓他出門。”尼古拉斯基笑笑道,“我們這里可不是酒鬼的天堂,所以想要借酒生事的人也很罕有。”
麻生香月吐了吐舌頭,在曰本,醉鬼也是隨處可見的,每年也都會有報道,那些醉倒在無人關注的地方的醉鬼們凍死的消息。所以她可以想像,若是在這樣的天氣里,夜晚醉倒在街頭,那可是倒幾個死幾個 “咦?明遠,你看那個,那個是不是中餐館啊?”林蓮突然注意到,在街道的不起眼的地方,一家餐館的招牌上居然是以中文寫得拉面二字。
方明遠等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如林蓮所說的那樣,大家立時有了興趣,來雅庫特共和國的這些天里,整天都吃得是西餐,可是把眾人都給讒壞了,一看到可能是家鄉菜的地方,口中這唾液就不由自主地分泌了出來。
一行人推門而入,不大的店鋪里,放著十幾張桌子,由于還沒有到正式的飯點,店里空蕩蕩的。看到有客人進來,正在擦桌子的黃皮膚中年男子連忙迎了上來,將眾人讓到了座位上,又從柜臺處拿來了菜單,這才問道:“請問諸位要來點什么?”
“你是老板?”林蓮一邊脫著外套圍巾,一邊用漢語問道。
“我是……”中年男子下意識地用漢語回答道,“啊,你是華夏人?”臉上立時綻放開了歡喜笑容。蘇聯境內雖然以白種人居多,但是并不是沒有黃種人。若不是林蓮開口,他是不會主動用漢語開口的。
“啊,除了他們三人。”林蓮用手一指麻生香月和尼古拉斯基、霍多科夫斯基道,“我們都是國內的來的。”這男子就更熱情了,不一會,就給每桌都送上了香茶。
方明遠隨意地翻看著店內的菜單,除了拉面之外,這里主要是川菜。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自然是川菜最受歡迎了。不過他注意到,這里的拉面價格并不貴,但是炒菜就很貴了,比如說像西紅柿、尖椒、生菜這類的,總體算下來,在這里吃頓飯要比起西餐館來要貴上至少一倍。
林蓮卻是和那男子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原來,這男叫張建軍,是東北人,原來是在邊境地區開了個小飯館,結果就認識了他現在的妻子,一個俄羅斯姑娘,后來姑娘回雅庫特共和國來,愛情的作用下,他也就跟了過來,在雅庫茨克市又重操舊業了。飯館里除了他和妻子之外,還有兩個來自華夏的廚師。
“張老哥,在這異國他鄉的,生意怎么樣?”方明遠笑呵呵地道。
張建軍看了方明遠一眼,心里有些不悅,以方明遠的年紀,叫他一聲大叔還差不多。不過看方明遠他們人不少,而且方明遠這一桌上,顯然身份較高,所以他也沒敢說什么。“談不上好不好的,就是一進入冬季啊,這生意就好不了”
“這是為什么?是因為天太冷,人們都不愿出來吃飯嗎?”方明遠有些奇怪,按理說,中餐的美名早已經是天下傳,只要不是競爭過于激烈,或者說廚藝拿不出手,一般中餐館的生意都不錯的。而且要是一進入冬季,生意就不好的話,那豈不是一年里有近四分之三的時間,生意都不大好。
“這個啊,倒不是天太冷的緣故。雖然現在這天氣,對于咱們華夏人來說,已經是凍得寧肯在家里貓冬了,不是迫不得已,是絕不想出門的。但是對于雅庫茨克市市民們來說,這可是冬季里的好天氣,沒什么風,還有陽光。”張建軍失笑道,“主要是因為啊,雅庫茨克市沒有鐵路通向外界,交通主要依靠航運、公路和空運。這一到大雪紛飛的季節,航道是也凍上了,空運也得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公路也成死亡之路了”
“死亡之路?”方明遠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尼古拉斯基,來的時候,雖然說這路況是有些一般,下了雪之后不好走,但是也沒有到死亡之路這么嚴重吧?
尼古拉斯基莫明其妙地看著方明遠,他完全不懂漢語,聽著跟聽天書一樣,所以也不明白為什么方明遠突然將目光轉向了自己。
“方先生,是這樣的,這一位……張先生的意思是,一旦進入冬季大雪紛飛的季節,公路運輸時,那些……貨車司機們就必須要結伴而行,常常是十幾輛車一塊行進,不能單獨開車。因為這一路上,常常是上百里都不見……人氣,否則一旦車子在半路上壞了,沒了車里的暖氣,司機就是十次里面也不一定能活一次。以前在這條路上,不知道因此死過了多少人,所以才叫它死亡之路。”霍多科夫斯基在一邊連忙解釋道。
方明遠笑了笑,這個霍多科夫斯基還是蠻有眼力勁的,自己并沒有說什么,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疑問。
張建軍看向霍多科夫斯基的目光中也帶著幾分詫異,要知道即便是在華俄邊境,以前愿意學俄語的華夏人可是比愿意學漢語的蘇聯人要少得多,像霍多科夫斯基說得這樣“流利”的蘇聯人,那更是少見。
“是啊,這樣糟糕的交通運輸,在冬季的時候,根本就不能保證這里有充足的蔬菜供應,而且即便是運來了,價錢也是很貴,還不新鮮,所以雅庫茨克市誰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多花上三五倍的錢來吃中餐。”張建軍一臉無奈地道,“所以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我們這里就只能靠拉面和一些簡單菜支撐著飯館。不過幾位放心,這同胞來了,就是壓庫房底的菜,我們也得拿出來”
正說話間,只見餐館的大門被人推了開來,接著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走了進來,張建軍立時迎了過去道:“老婆,你可總算是回來了,你先在這里陪我老鄉聊聊,我去后面幫著大劉他們準備菜去”
“老婆?”林蓮看了看張建軍,又看了看那個年輕的白人姑娘,看外相,這兩人差了不下十歲,張建軍也就是個普通人,個頭還沒那個姑娘高,長得也談不上英俊,那姑娘可是模特的身材,一脫去大衣,前凸后翹的魔鬼體型,臉蛋長得也是很漂亮,雖然多了幾點雀斑,有點煞風景,但是整體上也是個標致的美人啊。尤其是那高聳的胸脯,奪人眼目。
“靠”方明遠忍不住輕呼道。難怪這個張建軍為了愛情不惜跑到了雅庫茨克市這樣的冰天雪地里來,這妞也太勾人了。以張建軍的年紀,長相,要是在國內,除非祖墳上冒青煙了,否則絕對找不到這樣標致的老婆。再想想俄羅斯的姑娘一般顯大,這女的估計也就是二十出頭,可是張建軍要說是三十七八,方明遠都信 “我的天這張老板也太有艷福了”方明遠聽到武興國在另一桌上脫口而出道。別說其他人了,就連他自己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張建軍顯然是聽到了武興國的話,得意地拉著那姑娘來到了方明遠的這一桌前道:“這是我妻子,柳多娜娃,她懂得漢語的,讓她先陪你們聊著,我去廚房里幫幫手”
“張,他有艷福?我很漂亮嗎?”柳多娜娃笑逐顏開地用并不標準的漢語對武興國道。在蘇聯,當眾夸獎對方妻子的美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武興國的臉騰得一下就紅了,他別看打人是把好手,可是一和陌生女性打交道,尤其是漂亮的陌生女性,就完全不像平時的他了。
“嗯,他的意思是你很漂亮”陳忠促狹地在一旁接口道,“他可是很羨慕張老板能夠娶這樣漂亮的姑娘的。”
“羨慕?意思是他也想娶我們蘇聯姑娘嗎?要是那樣的話,我可以幫他介紹我的姐妹們。”柳娜多娃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道。她的漢語只限于普通的交流,稍微復雜一些的,就得琢磨著回答,這還是因為張建軍一直不厭其煩地教她,而且還有兩位廚師的功勞。
眾人忍俊不禁都笑了起來,想不到這樣漂亮的姑娘居然還有當紅娘的嗜好,這沒幾句話,居然就要給武興國作媒人了。
武興國臉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道是說是好,還是不是好。
柳娜多娃扯過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武興國的對面,興致勃勃地道:“張,很好我的,很多朋友,都說,他是個,好戰俘”
“撲……”方明遠一口茶水立時噴了出來,好在動作快,一扭頭全噴在了地上。
“咳……”不僅僅是他,麻生香月和林蓮也被口中的茶水給嗆著了。
這位倒真是應了那句話——愛情就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張建軍跟著她跑到雅庫特共和國來,不是戰俘是什么?
“是丈夫,不是戰俘”廚房里傳來了笑聲和張建軍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聲音。
“哄”原本還能強忍著笑的陳忠等人這一下子立時哄笑了起來。
“興國,你就痛痛快快地留下來當戰俘吧”陳忠拍打著武興國的后背,笑得趴到了桌子上了。
“啊,是丈夫張是個好……丈夫所以,我的朋友們,也想找一個……華夏的男人,當……丈夫我保證,你也會有艷福的”柳娜多娃一本正經的道,“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
“同志同志,她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幫她的朋友嫁給咱華夏人,別多心”張建軍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忙出來對武興國道,“不過,我可以保證,雖然她們在我的眼里,都沒有柳娜多娃漂亮,但這你可以理解為情人眼中出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