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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怕你摔

  隨著晨起的第一卦鞭炮炸響,終于到了年三十這天。

  晨起,一家三口穿戴整齊,提了祭品鎖了門,徑直往墳山去了。

  季妧想起去年此時,她一個人背著大寶在雪地跋涉,風雪兜頭蓋臉而來,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辛苦。

  如今,同樣的天氣,同一段路程,卻是身心輕松。

  大概是身邊多了個人替她提籃擋風的緣故。

  而大寶也漸漸長大了,不需要人背著抱著,自己就能走,甚至比她走的還要快些。

  風停雪住,路上碰到許多村里人,三三兩兩,見面都會打聲招呼。

  和往日點頭即止的招呼不同,今天打完招呼,還會留下同行,邊走邊與關山攀談。

  關山因為教授青壯年們打獵一事,近來在村里風頭正盛,瞧著竟是比季妧還有人氣些。

  不過他們倒也不是故意冷落季妧——上墳的人清一色全是男性,只有季妧一個女的,雖說她也算一戶之主,關山只是倒插門女婿,但……男人還是和男人更能聊得來些嘛。

  季妧渾不介意,有意往另一邊走,想追上大寶。

  誰知關山伸手就將她拉了回來。

  眾人瞥了眼五指相扣的手,看天的也有,看地的也有,還有咳嗽打噴嚏的,之后紛紛加快了腳步,沒多久二人就被落在了后面。

  季妧有時是真搞不懂關山這人。

  說他老古板吧,在外面對她不是背就是拉,渾然不在意別人目光,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理所當然的很。

  可若季妧主動對他做出些“出格”之舉,就會收到“矜持警告”。

  回到家關上門也沒好到哪去,他或扛或抱都可以,季妧反撩回去,他立馬變得八風不動。

  雖然被逼狠了時候,也會反過來壓制住她,但以攻為守的套路季妧還是看的出來的。

  到底是純情呢?還是回避呢?

  若是后者,既想在外面宣示主權,又揣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未免也太雙標了些。

  若是前者……

  季妧曲起一根手指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

  關山側轉頭看她:“累了?”

  季妧:“……”

  她搖了搖頭,想想又不甘心。

  “剛剛做什么把我拉回來,還這樣——”她舉了舉二人交握的手,“沒見別人都不自在了?”

  關山拉著她往前,腳步未停。

  “我拉自己娘子,別人自不自在與我何干。”

  這答案季妧不能說不滿意,但也不能說滿意。

  “你還沒回答為何當眾拉我……”

  關山唔了一聲:“他們太吵。”

  季妧倏地頓住,不等關山再次詢問,使勁甩開他的手。

  “我也嫌你吵,你自己一個人走吧。”

  說罷,加快腳步追上已經等了又等的大寶。

  關山垂眸看了看空落落的那只手,眼底浮起一絲隱晦的笑意。

  季妧拉著大寶走在前頭,關山不遠不近綴在后頭。

  直到開始走山道的時候,才跟上姐弟二人,而且不顧季妧阻攔,再次拉住了她的手。

  季妧沒好氣道:“現在可沒人吵你。”

  關山點了點頭:“是我怕你摔。”

  季妧一副“早說不糾結了”的得意表情。

  滿意了,心情舒暢了,腿腳更輕松了。

  被忽略徹底的大寶:“……”

  經過前夜徹談,他現在不敢不滿。好在,阿姐空著的那只手還記得拉著他。

  快到季家墳地的時候,正好碰到上墳回去的季連樘,還有季連槐和季明茂父子。

  這么重要的時候季慶山都沒來,可見身體是真的垮了。

  季連樘見了季妧,衣袖一甩,昂著下巴便擦身而過,一副不屑與之說話的表情。

  季連槐就不同了,他這人集饞懶貪滑于一身,是個典型的墻頭草,哪里有利就往哪里倒。

  而且三房如今已經分家另過,自覺和季妧之間沒甚了不得的生死大仇,見她越過越好,生意也越做越大,早就生了巴結之意。

  只可惜季妧壓根不看他。

  他落了個沒趣,不陰不陽道:“妧丫頭當真能耐了,眼睛長在頭頂上,也怪你爹娘死得早,沒人教導你規矩……”

  未等季妧反應,關山已然皺眉凜眸。

  “我家娘子甚有規矩,你若再不滾,我不介意教教你規矩。”

  季連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

  關山魁梧軒昂的身板往他面前一站,本就襯的他像個干癟枯朽的歪脖子樹,這冷不丁的一記眼風掃來,直接嚇得他腿肚子抽筋。

  何況他也聽說了,面前這人不但善弓還善獵,聽說前些日子去大關山還打死過老虎,季連槐哪里還有膽氣叫板?拽著兒子就要溜邊遁走。

  反倒是季明茂,一直仇視的盯著季妧,經過季妧身邊時,還吐了口口水:“壞女人!”

  二房夫妻墳前,季妧不欲生事端,何況口水也沒有吐到身上,暫時便沒打算理會。

  大寶卻突然上前,沖著季明茂的后背狠踹了一腳。

  冷著小臉道:“不許罵我阿姐。”

  雖然地面之上鋪著厚厚的雪層,根本摔不多疼,但被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大寶踹趴下,季明茂的自尊心哪里受得了。

  他呸呸吐掉嘴里的雪,學朱氏那樣不干不凈的罵著,擼袖子就要過來打大寶。

  關山負手站在在一旁,沒有絲毫上前幫忙的意思。

  大寶既不露怯,也不后退,等著“迎敵”。

  冷不防,季明茂被人揪住了后領。

  季連槐拖著他邊走邊罵:“兔崽子!少給你老子惹事……”

  該走的都走了,終于清靜了。

  擱下籃子,點燃鞭炮和祭品,而后靜默無聲。

  季連松和衛氏的墳墓旁邊多了個新墳,村里人都以為這是給她季牧立的。

  只有季妧心里清楚,這是二房姐弟倆的衣冠冢。

  二房一家,只能以這種方式團聚了。

  下山之前,特意饒了一段路,給大寶爺爺也燒了點紙錢。

  大寶依舊是那副無動于衷的表情,仿佛埋著他爺爺的墳和其他墳并沒有什么不同。

  季妧在心里嘆了口氣,也沒有再提讓他跪拜磕頭的事。

  回去的路上,大寶越走越慢,雖然嘴硬不肯喊累,季妧也能猜到他大概是沒力氣了。

  正打算蹲下去背他,關山搶先一步將他挾了起來。

  這種挾麻袋的姿勢,舒服是肯定談不上的,大寶臉充血,較著勁,就是不肯出聲。

  季妧跟在后面,邊走邊笑。

  進了村,發現各處都熱鬧了起來,鞭炮聲噼里啪啦不絕于耳。

  看著太太平平的村落,季妧突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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