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為老二謀劃生計，可不是為周家。
“爹，凰丫頭用的黃豆是咱們家的吧？你算她糧行收貨價了嗎？”
葉青柏不說成本多高，而是立刻追問著。
這個問題在他心里其實也有很久了。
“凰兒可不只拿了我的糧，還有你二叔家的，也是他們自家的。”
葉重義見兒子如今事事要比照凰兒，心里不由嘆氣。
父子倆說著話，腳步便停了下來。
他們正站在去西院的路上，拓兒在前面已經尋著燈光去了院子里，能聽見趙家兄弟和拓兒說話的聲音，他們也不擔心。
“過去一年，凰兒給了我多少錢，做了多少新衣新鞋，還有青喜和蓮兒一直是她和子皓在教養，青喜今年去私塾的束修，這許多付出，又豈是這點糧能比得上的？”
“我早說過，不要和凰兒比，你們誰也比不上，爹不怪你們這些年只顧自己，你又何必拿出來說。”
葉重義說著也有些生氣了，便扭頭往西院里走去，不理兒子了。
葉青柏啞了口，心里也很懊惱，他本是來說黃豆的事兒，怎么又和凰丫頭爭上了？
“爹，我不是那意思，你別多想……”葉青柏急了，連忙追上去解釋。
“我只是怕你把糧都給她了，如今沒有給我的了，我沒有黃豆又怎么做這買賣啊。”
葉青柏也不怕被院子里的人聽見，反正都是自家人，他要曬干豆皮的事兒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我最多給你一百斤黃豆，以后，你拿錢來買，或者直接在糧行買都行，但是別想著直接往家里拿，除非你和你大哥一樣，每月交公帳。”
葉重義站住腳，轉身看著葉青柏時臉色有些嚴厲。
“大哥自家就能把生意做起來，我又不能直接改行，光靠琴兒哪能做得起來，跟她娘家一分，我們還剩下多少錢啊，又哪來的錢交公帳？”
葉青柏再次被噎住，也不高興了，就抱怨起來。
大哥挑的是貨郎擔，當年說挑就挑，如今說放就放，他學了幾年木匠，好不容易跟了當年的工匠現在的岳父，才有許多活兒做。
雖不說風里來雨里去，可也是個苦活兒，沒把子力氣也不行。
可如今他能說放就放嗎？
說起這事兒他心里就委屈得很，一臉郁悶地扭頭，父子倆就僵持起來了。
“那你到底想怎樣？木匠你不能丟，給你曬豆皮的事兒你又說你媳婦一個人做不來，和你岳家合伙，你還想讓你爹出黃豆？還不想交公帳？”
葉重義也來火了，指著葉青柏怒道：“你姓葉還是姓周啊！連你大哥都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你還樂在其中了！”
“你大哥改行，是知道挑擔不能挑一輩子，怕到老像我這樣一身病痛！他不得不改行，凰兒才把手藝教了他，而他也答應將賺頭分為三份，兩成交公帳，四成攢在我這里，留給銘兒將來讀書娶媳婦，四成才是自己的。”
“你若要比照你大哥，那就將賺頭也分成這三份，你便改行，我讓凰兒把綠豆糕、桂花糕、玉米糕的手藝都教給你，你就擺攤也好、沿街叫賣也行。”
“你大哥只是在鎮上買賣，你在縣城，你的生意肯定比他更好，你不想做木匠便不做，不必委屈自己。”
“但是你大哥，我沒給他糧，最多就是凰兒先幫他墊付了銘兒的束修，這個是要還的。你也一樣，我不會給你糧，你自己可以重新選擇。”
“若你嫌一文錢的糕點太便宜賺不多，還是可以把曬豆皮的手藝教給你！但你想把我的糧拿去和周家做無本買賣，不行！”
“爹！”葉青柏急得喊了一聲，也顧不上自己生氣了，“你別生氣，我沒有那意思！”
“賺錢誰不想，可我怕白忙一場啊，再說我做木匠，現在也還做得，但大哥都想到老了不能挑擔時，我為將來劃算又有什么不對啊。”
“我也沒說要把你種的糧拿去周家啊，我這不是來找你商量嘛，你也別說那些氣話，讓凰丫頭知道了多不好啊。”
葉青柏軟了語氣反過來勸慰爹，他心里委屈，卻是無處發泄。
難道大哥和爹說改行，也會被爹這般訓斥嗎？肯定不會的吧。
“你大哥，他是自己改行來做，你是交給你媳婦和你岳家來做，你們的賺頭本來就會不一樣，你要跟你大哥比，就只能也改行，和你媳婦一起，賺頭自然就會多起來。”
“這要看你自己選擇，你拿兩個不一樣的事情來比較，這本來就不公平，你卻在這里想要公平，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啊。”
葉重義緩了口氣，見拓兒怔愣地看著這邊，只得壓低了聲音，有些無奈。
“爹說的是，但我也不是要和大哥比較，我其實……是沒做過，心里擔憂，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又怕賺不到錢，又怕到時吃力不討好，落著岳家人的埋怨，可我又不能丟下自己的活兒，合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我、我其實心里也亂著呢。”葉青柏低了頭，紅了眼眶，忍著淚意解釋。
看著已經長大的孩子在自己面前露出無措的表情，葉重義心軟了，嘆了口氣。
“真不知道你有啥好擔心的，凰丫頭都不怕的事情，你怕什么。又不要你壓多少貨，好不好賺試試手就知道了。”
“除非你媳婦和她娘家人壓根就沒想好好做，沒想珍惜這筆賺頭，不然是怎么沒賺頭呢？”
“凰丫頭可沒大人幫手，就她和子皓、陳飛，再加上幾個小的，就把生意做起來了，你們難道還比不上他們幾個小的嗎？”
“知道了爹，是我心思多，瞻前顧后的，其實好不好做，做了就知道了。”葉青柏連忙說道。
他還不是一聽以后黃豆要錢，心里一急就有些亂了方寸嘛。
凰丫頭是沒大人幫手，可他們用的糧都不要錢的呀，當然沒有壓力了。
但爹說的也對，他確實沒法與凰丫頭比，可這并不影響成本問題呀。
只是這話不能再說了，再說爹不會聽，還會氣他，而他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