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網文圈許多人還在懷疑起點這次推出的打賞功能——需要打賞一千塊的盟主,有沒有人會打賞的時候,近午時分,第一位盟主誕生了。
并且很快就傳播開來,倒不是起點官方宣傳,而是很多人都看見了——大神鬼舞的新作邪氣,就是誕生起點第一位盟主的地方。
在作者論壇上看見這個消息的孫全,也第一時間找到鬼舞的邪氣,然后果然在這本書的粉絲榜榜首位置,看見一個新鮮出爐的盟主——鬼舞之翼。
鬼舞之翼,對孫全來說,這是一個很陌生的讀者名,他記憶中沒有見過這個名字。
是鬼舞自己打賞自己的嗎?
他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被他自己給否了,因為在他印象中,鬼舞這位大神是很傲氣的,而傲氣的人,很少會干這種不光彩的事。
他也不記得上輩子起點誕生第一位盟主的作品,是不是鬼舞的作品。
應該不是吧!
畢竟,這一次起點推出打賞功能的時間,比他上輩子的時候早了幾年。
鬼舞的邪氣這里誕生盟主之后,好像打開了某個神秘的開關,起點頂尖大神的作品接二連三地曝出有人打賞盟主。
包括一些中神的作品,偶爾也有曝出盟主消息的。
孫全剛開始有點失落,因為一天下來,起點至少誕生了十幾位盟主,他作品這里卻沒有誕生一位。
相比之下,被他力壓在都市月票榜第二位的我的大明星女友,倒是已經有一位盟主。
他倒不是貪圖盟主的那點錢。
實話說,誕生一位盟主,他也拿不到多少錢,打賞一千塊才會誕生的盟主,他自己能拿到手的,也就四百來塊而已。
其中五百,是被起點分去,另外五百,他還得交稅。
他失落,更多的是因為對自己作品質量的懷疑而已。
別的書有盟主,而我的書沒有,是因為別人的書很精彩,深深打動了某個土豪讀者吧?
我的書迷現在也不少了,章節均訂都破了六千五,單章最高訂閱人數早就過萬,這么多付費讀者里卻誕生不了一位盟主……
他不懷疑自己這批書迷里有沒有土豪書迷,他相信這么多書迷里,一定有土豪。
而這些土豪卻吝于給他打賞一個盟主,是他的這些土豪書迷都特別摳門?特別摳門的土豪書迷全被自己遇到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孫全覺得真相只有一個——自己這本我十項全能,在劇情和人物塑造上,沒有一處深深打動某位土豪書迷。
作為一名撲街多年的職業寫手,對此,他無法不失落。
他這本書最近兩個月,能坐上都市月票榜榜首的位置,他心里其實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狂暴更新,是很大的一個原因。
如果他還是像上輩子那樣手殘,每天只更新四千字,或者六千字。
以他這本書的質量,應該沒可能拿到都市月票榜第一。
這本書的新意有,文筆也算可以,劇情也深得裝逼打臉文的精髓,可,孫全他自己也清楚這是自己重生前,寫的最商業化的一本書,完全是迎合市場來寫的,所以,它能滿足很多讀者對休閑娛樂的閱讀需求,卻很難讓人產生感動的情緒。
簡而言之,我十項全能這本書,他寫得很小白,看的時候挺爽,爽完之后,就仿佛進入了賢者時間——索然無味。
這天深夜,在廚房把明天需要用的黃燜雞和黃燜豬手做好,也完成了今天的碼字任務之后,孫全并沒有像每晚那樣去洗漱,然后上樓去休息。
他帶上手機、錢夾和鑰匙,出門騎上他那輛舊自行車。
情緒略顯低落地騎行在凌晨的街頭,漫無目的地騎著。
路過一家通宵營業的報亭的時候,他停車買了幾罐啤酒和一包酒鬼花生,然后繼續騎行,這次……他有了目的地。
——通河。
是M市最大的一條河,從M市中間川流而過,或者說,這座M市就是沿著通河的兩岸修建而成的。
M大學距離通河也不遠,孫全上輩子在M大學上學的時候,也偶爾來河邊玩過,剛開始是和室友,后來有了女票吳靜,就常與吳靜來這邊。
通河的水面有寬有窄,距離M大學最近的這段河域水面挺寬,至少有四五百米,這里還修建了一座濱河公園,只是因為剛修建成沒兩年,所以這座公園目前還沒什么人氣,花草樹木都還沒長大。
凌晨的夜色中,孫全獨自騎車來到這公園,直接將車騎到通河的河堤上,然后坐在河堤上,一邊喝酒,一邊惆悵地瞇眼看著夜色下黑黝黝的河水。
不時從河面上吹來的一陣夜風,讓他有點冷,下意識拉了拉外套的衣襟。
人都是有理想與堅持的。
他孫全上輩子在網文這一行撲街那么多年,其實原因他一直都知道。
——文青!
他有文青病!這一點他一直都知道。
他總想寫一點與眾不同的故事和人物,還喜歡寫悲劇,因為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里,固執地認為悲劇才能震撼人心,他覺得古今中外,所有的經典作品都是悲劇。
所以他固執地寫自己想寫的故事,而不屑去迎合市場,寫一爽到底的小白文。
那應該算是他性格中固有的棱角吧?
一個人坐在通河河堤上,喝著啤酒,望著黑黝黝的河水,孫全忽然自嘲一笑。
他的棱角已經被磨沒了。
重生前,他寫的那本我十項全能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第一次迎合市場去寫一本書,放棄自己想寫的故事,去寫一個讀者可能想看的故事。
因為……
一直堅持寫悲劇的他,撲街十幾年,已經把他自己活成一個悲劇。
2018年的中秋,他回家和父母過節的時候,看見父母頭上的白發,比他記憶中多了很多,父母好像突然就老了。
而吃飯的時候,爸媽希望他早點結婚的殷殷話語,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那個中秋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完結了手邊的一本作品,開始迎合市場,寫了這本我十項全能。
這本書給他帶來了人氣和收入,重生前是這樣,重生后的現在也是這樣。
可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有點可悲。
當曾經的理想,變成純粹的賺錢工具,當讀者只是把你當一個小白文寫手的時候,悲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