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緊急如雨的鐵騎聲,壓下了長街上轟亂的人流嘈雜聲。
那數百鐵騎幾乎是眨眼就到,伴隨著剛才那聲虎狼般的怒喝,出現在人們視線第一位的是一位騎著高頭大馬,身軀雄壯威武,有著絡腮胡子的強壯中年。
這位旌陽王騎馬來至現場,先是掃視了一番周圍,然后一眼就看見了女兒身上的三個血洞。
趙師舞身上的傷口已經止血,但是那可怖的傷口,立即就讓旌陽王眼睛充滿了血氣,胸膛起伏劇烈,而后若餓狼般兇狠的眼神盯向了陸青萍這邊,喘著粗氣吼道:“反了天了,就算你是陸起的種,敢在本王地盤把我心愛女兒傷成這樣,今天你小子要是能離開旌陽郡,本王跟你們陸家的姓!”
他爆吼如雷,眼中兇狠之光絲毫不掩飾。
陸青萍心中一沉,還沒等他開口。
老真人此時一甩道袍,邁步上前,將少年擋在了身后,對于旌陽王的怒火絲毫不當回事。
不僅如此,孫慈真人的聲音更加沉冷,幾乎是根本沒把旌陽王當做一個王爺。
“旌陽王,今日這里的事,我還要替武成王問問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旌陽王驚怒,竟然還敢倒打一耙,我女兒都傷那樣了,你還敢讓本王給你交代?
然而,老真人冷眼逼視旌陽王,道出剛才之事:
“你王府人中隱藏了兩個刺客,險些就將世子殿下刺殺成功,這事難道不是需要你旌陽王給世子一個交代才合理!”
在這個江湖上,雖說王朝乃是大地上最正統的勢力,又有夫子規矩約束,加上坐擁天下雄兵,一般江湖修道界中人,都得賣王室公卿一些面子。
可這也得看雙方的地位差距。
如孫慈真人這般,元神過黃庭、經金闋、到了最后一關的紫府大真人,已經是陸地神仙下最強的一撥人。
天下這種元神大真人的數量加起來可比王侯公卿還少,自然有資格有實力對旌陽王不鳥,從而做出輕王侯、慢公卿的事來。
旌陽王是聞風來的。
他知道自己女兒是來攔路陸起兒子的,一開始沒當回事,并且那呂聽風被陸青萍廢了,老實說這胖王爺心中還有些高興。
誰料今天他就在府上坐著,有人來通報說郡主受傷了。
他只有這唯一一個寶貝女兒,怎么還能坐的住,當即引了所有禁衛軍朝這里而來,要給自己女兒撐腰做主,誰料到來到現場后,確實見到女兒受傷,但他沒想到這孫慈竟然能反將他一軍,說什么刺客?
旌陽王此時才注意到了被陸家武卒們擒拿住的一個女兒的護衛和那被鎮壓趴在地上的唐姓老人。
這些,的確都是自己家的人……
真有刺客是自己家的,不會是女兒做出什么糊涂事了吧?
旌陽王心中一跳。
“這是怎么回事?!”
旌陽王立即朝著大街上的趙師舞隨行一眾人喝問,臉色陰沉。
趙師舞雖然受傷后被這接連發生的事情震得不輕,但她更加清楚,這讓麾下之人去刺殺要陸青萍之性命的事有多么嚴重。
這事就算是她下令,都不能在這里承認。
更何況她根本就沒下過這樣的命令。
“爹,他們不是我們的人,我的護衛沒那么厲害,那個人也絕對不是唐叔!他們是混進了我禁衛軍中,我們和他們沒有一點關系!”
趙師舞急忙解釋,卻因為動作劇烈,扯動傷勢,面色又是一陣慘白。
但她需要盡快撇清自己和這兩個刺客的關系:
“他們絕對不是唐叔和小宋,真正的唐叔和小宋,肯定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問題了。”
旌陽王面色變幻,明白了大概。
看來是有刺客早就盯上了陸起的兒子,而自己女兒在這三日里大張旗鼓的就在這條街上堵人,被這對刺客看到了機會,想法子混了進來,然后想利用師舞和那小子決斗時候,借機靠近,實施刺殺。結果沒想到被這老牛鼻子及時趕到,制止了一場針對陸起兒子的陰謀。
雖然這件事和自己家沒關系,但旌陽王一時之間還沒想好該怎么開口。
因為的確理虧。
見這對王府父女樣子,孫慈真人淡淡道:“一句不是你們的人便想擺脫關系?呵,旌陽王,神都皇帝在洛陽專門為世子殿下舉行的接風國宴,你不是不知道吧?然而卻在你的封地,世子受到了來自你女兒麾下隱藏的刺客刺殺,這已經不只是給陸家一個交代了,而是你該想怎么給你趙家那位一個交代了!”
旌陽王變色,臉色陰沉,雖然氣怒這老牛鼻子借題發揮,但他卻不能否認這件事情的影響的確不好。
尤其是最近京城他那位哥哥,似乎和陸起以及韓商老王八蛋在蓄謀這一件千古大事。
這位少年質子前去京城的接風國宴,在旌陽王看來,就是那位善于玩弄權術政術的哥哥的一個手筆,要借助這位少年功臣如今榮耀歸來的名聲,借勢推開他們計劃的那扇門。
這個時候,在自己的封地出現了自己女兒麾下有刺客刺殺這位功臣。
他那位皇帝哥哥會怎么想。
如果拿不出一個交代的話。
接下來,怕是會被打到與那些人一樣的陣營,被皇帝老哥當做敵人看待。
這位身軀雄武的中年男人深深吸一口氣,清楚這件刺殺背后的政治嚴重性,轉而看向了陸青萍,沉吟良久,轉而道:“世侄,事情本王現在也清楚了,這件事情師舞的確難辭其咎,又是在本王封地發生,你放心,本王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他看著陸青萍,凝聲道:“給本王三天時間,一定查出來這些刺客的底細!”
陸青萍木著臉,在看薛生白的傷勢,沒有說話。
孫慈真人看了一眼陸青萍,然后轉頭看向旌陽王,說道:“那就看王爺的了。”
旌陽王聞言沉吟道:“看今日狀況,他們能潛入我旌陽王府,刺客定然不止這兩位,世侄可先在此等候三天,本王確保你安全,屆時,本王親手將盤踞在旌陽郡的刺客同盟交給你。”
孫慈真人卻立即擺手,斷然拒絕:“不必了,世子已經遇刺,不管是停留在本郡還是繼續被百人護送趕往京城,都不安全,貧道打算今日就帶世子殿下前往京城。”
到了他這元神大真人境界,朝游北海暮蒼梧,從這里帶陸青萍上京城,不過半日之間就到了。
旌陽王聞言,臉色悻悻,無法再多說什么。
他剛才甚至還大膽想過,將陸青萍留在府上,或許能引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再次送上門來,他捉拿就更簡單些了。
雖然他有萬分之一萬的把握保證能保護陸青萍安全,但現在對方根本不打算在這里停留了。
“今天就前往京城,薛爺爺怎么辦?”
陸青萍自己也為孫慈真人的決定詫異。
孫慈真人道:“薛道友便讓幾位宗師護送回北境王府,家中各種能人異士都有,他的傷勢不成問題,主要是殿下你的安危,現在絕對不能再花時間趕路,老道要盡快將你送至京城王爺身邊,才能確保你的絕對安全。”
沒有什么比待在陸起身邊更不用擔心被刺殺的了。
盡管當今天下除武成王,還有一個安如山,以及新晉的葉太白同為武道止境。
但若問誰是最強的武道止境,毫無疑問是鎮國武成王。
不算神仙、人仙這等非人存在。
陸起是公認的陸地神仙下的武道第一高峰!
這一點,當年孫慈真人被陸起從某個當今已入山榜前十的仙人手上救下時,已經不會有絲毫懷疑。
“那好吧。”
陸青萍沒有堅持,而后轉身深深看了一眼薛生白。
這個老人一路與自己隨行,言談笑語之間讓他倍感親切,已經當做了自己半個親人,今天卻因為自己,受了如此重傷,昏迷不醒……
“程將軍,你們分出一隊人護送薛道友回北境,另一隊人照原定計劃來京城,老道帶世子先走一步。”
說罷,老道對陸青萍點了點頭,然后他一揮手,一陣玄光灑出,將地上被鎮壓的黑衣老人收進一個袋子。
而后平地起祥云,一道云光拖著陸青萍,再沒有拖延,直接從這里離開了。
看著錦衣少年直接被老道帶著駕云而走。
原地的旌陽郡百姓和江湖人士都瞪大了眼睛,雖然江湖神仙的傳說不絕于耳,但是今天真正見到能夠騰云駕霧的神仙帶人上天離開,誰都會覺得太漲世面了,嘖嘖稱奇不絕。
旌陽王卻是皺眉看著這些人,暗自吩咐了下去:“今天的事,壓下去,不可傳得太遠!”
他絕對不能在廟堂上將出現大風雨的時候,因為幾個刺客把自己也拉近了這趟渾水。
“少年功臣來京途中,遭旌陽王府內隱藏刺客刺殺,命懸一線……”
這種江湖傳言,絕對不能夠在這時候出現。
所幸這是他的封地,要按壓下這些消息,并不是多困難,接下來就是要在三天內給陸王府一個交代。
云層中,陸青萍皺眉自語道:
“希望三天之后,旌陽王能給我一個交代,查出究竟是什么人來刺殺我!”
孫慈真人道:“刺殺世子的是什么人,都不同老道拷問便能清楚,他最后一擊施展的是殺手堂的奪魂手,是一門神通,會把人的神魂掠走,比要人性命還陰損。”
“殺手堂?聶家!”陸青萍凝重的念著這幾個字。
輪回事件中,自己隊伍中,正是有一個這刺客世家的人。
“殺手堂是聶家所掌控的一個隱秘總舵,江湖上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究竟在哪,就和聶家到底在哪也沒有知道一樣,殺手堂里面除了聶家的本宗刺客,還有許多江湖散人刺客,在那里接受一些來自江湖上的刺殺任務。這次的刺客兩人,修為和手段都算是殺手堂中的老牌刺客,但知道他們是聶家殺手堂的刺客沒用,得清楚他們背后發布任務的人才最重要。”老真人為小殿下解釋說道。
陸青萍凝目思索,內心幾乎已經確定,自己所遭遇的刺殺和陸起將要做的事跑不脫干系。
自己是被他們要做的那件事牽連了。
“能請得起神通法相巔峰的老牌刺客,這還是他們的情報出錯了,不知道真人你也在城中等我,不然若提前知道真人你在的話,說不定元神真人級的殺手也能請來,這種資本勢力,恐怕沒有多少家,按照這個標準去篩選一下陸起的敵人們,不難找到誰想殺我。”
陸青萍內心想著這些,忽然,他在云層中手中光芒一閃,出現了那塊玉圭,看向了老真人:
“剛才真人對此物很是震撼,想必是認識,可否告知此物究竟代表什么意義?”
他拿出來的正是孫靜芝讓他轉交給點燈山桃林李春風的玉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