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君莫邪兇神惡煞的樣子,那人只得自嘆倒霉,一出門就碰見一個這樣的丑鬼,而且看樣子還是個惡少,苦著臉道:“就在前面,你順著人流走片刻就到了。”
君莫邪哦了一聲,放開了他,這人一溜煙的鉆進了人群,眨眼間沒了影子。
君莫邪歪了歪歪嘴,一晃一晃的隨著人群跟了上去。
恩,那人說得倒也不假,這彈冠樓還真順路,知道本公子往這個方向走,居然就在這里召開了什么樂壇盛宴了……若是我不去,豈不辜負了一番美意?
所以君莫邪本著助人為樂的原則,一路往彈冠樓而去……
在另一個方向,西城門處。同樣也是有人一路向著彈冠樓飛奔。
一行人馬剛剛踏進西門,見到人群趨勢,聽到樂壇盛宴和陳大公子這幾個字,不由得都是怔了一怔。
其中一位體態窈窕的黑紗蒙面的女子,騎在馬上哼了一聲道:“看來這位陳大公子,倒是挺有名氣的,他那邊還沒彈琴呢,居然就有這么多的人巴巴地跑著去聽……”
在她身邊的一個百老者小心翼翼的道:“那……小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也好,沒想到我這邊剛剛進菊花城沒一會,就給了我這么大一個驚喜。就讓我展夢蝶也見識見識我這位未婚的夫婿,玄玄大陸上的斷腸公子,到底是如何斷人心腸……”那少女微微的哼了一聲,道。修長的玉腿一夾馬腹,健馬慢慢前行,卻小心的避開了街上的人群。
那老者目中露出慈愛之色,跟在后面而去。
他看著這位小姐長大,這些年里真是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看著她就如同自己孫女一般。今年定下了親事,卻是從未見過的陳家大公子。
所以他才攛掇著去看一看,這位陳公子到底長什么模樣兒;看看小姐能不能看得上眼?最重要的是此人品行如何?若是萬一品行不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好早作打算……
呼喝一聲,數十人的馬隊同時加速,跟在那少女后面,向著彈冠樓的方向而去。
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在向著彈冠樓這個中心匯集,君莫邪一路而來,卻發現越是接近彈冠樓,反而越顯平靜,絲毫也沒有別處的那些喧嘩。
及至走到近處,更見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人盡皆翹首以望,競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音。
人群中間的龐然建筑物,赫然是一座七層高樓,門前匾額:彈冠樓金漆大字,熠熠生輝,左右對聯:天下豐雅同相慶,舉世風流共彈冠就在君莫邪來到門前的時候,突然樓頂‘錚’的一聲破壺清音,傳出一聲絲弦,聲音空靈琉透,猶如深山凼泉,蕩滌心扉,悠悠傳來,霎時間彈冠樓前敵千人鴉雀無聲君莫邪不禁啞然一笑,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沿途人群波分浪滾,在他氣勁逼迫之下生生讓出一條路來,所有人盡都憤怒地看著他的背影,但懾于他強橫的玄功,敢怒而不敢言。看著他一路歪歪斜斜,喝醉了酒一般走進了彈冠樓 就在君莫邪才一步入彈冠樓的一瞬,樓頂上驟起叮叮咚咚釣悅耳清音,顯見那位斷腸公子已經正式開始彈奏了,樂音清雅自然,全無半點煙火氣息,更隱隱透出一股欣欣然之意,似乎是佳客遠來,不勝歡喜。
正是一曲‘知音近’
此曲于玄玄大陸樂者而言,可謂無人無識,學者更是甚眾,惟此曲最是追求意境,易學而難精,如刻下彈奏之人一般造詣者,卻是寥寥無幾,幾已臻至此曲的最高層次,大是難得 君莫邪心中笑了笑,琴音響起的一刻,正是他一只腳踩進了彈冠樓之時,前后絲毫也沒有誤差,宛若是配合好了的一般,看來這位斷腸公子,卻是在向自己示好。
而在這時,君大少爺自身的強大神識探測之中,卻已察覺,隱隱有十數道以上的神識瞬間鎖定在自己身上,但內中高低差距卻是頗大,其中最低修為的數人,不過只得天玄修為,另有稍強的幾人也不過是神玄一二品的層度,但另有幾道神識氣息大顯磅礴激蕩,竟是至尊之上的修為。
還有兩道最為隱晦的氣息,起伏不定,若隱若現,君莫邪心中不禁一凜:能如此隱匿自身修為,至少也得是尊者修為而且最少也要二級尊者的修為真正難以想象,陳家這個世俗所謂的超級世家竟然有如此眾多的高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單以眼前的這份實力而論,實力就已經要凌駕于風雪銀城實力最盛之時了 區區一個世俗世家,無論如何也不該這般強橫吧?
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釋放神識者,絕大多數都是來自三大圣地方面的人手看來這次,三大圣地對東方世家,乃是志在必得了但卻隱隱覺得有些好笑。三大圣地對付自己,向來都是 兵,從來也不曾真正重視了自己,所以也就導致一直被自己主導戰局、反盤返攻。
現在,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厲害,決定全力以赴、必致自己亍死地而后快的時候,卻又鬼使神差地由展慕白的口中傳出了自己已經身死的“真確”消息。
莫無道胸中的一口悶氣無可發泄之余,便來對付自己的娘舅家來泄憤,卻又是根據東方世家的實力來單卜斷、布置計劃的,說實話,這次出動的陣容已經相當的夠用了,出動的高手實力更是足以滅掉兩個東方世家有余,但無巧不巧的是……自己又來了以陳家自身實力再加來自三大圣地的助力若是想對付東方世家當然是相當足夠的,甚至是大大地富余,但若是以這個陣容對上自己……卻無疑是以卵擊石而以眼前這個局勢判斷,這個便宜貌似不占還真不行呢 前后幾次雙方對戰,自己與梅雪煙上一次一路前來東方世家,一路的圍追堵截,大戰連場,卻也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之后的風雪銀城之役,本來可算是一次決戰,卻被自己用一座劍峰將之盡數埋葬;再之后的天香城南一戰,自己獨對六大圣者聯袂,對方陣容不可謂不夠浩大,但最終也落了個折戟沉沙、鎩羽無歸的慘淡下場一r,十一一先如今,就讓自己置身的這座菊花城,成為第三次的決戰戰場吧畢竟這一戰之后,自己怎么也沒有再無法隱蔽不出的可能,倒不如趁此機會,索性鬧得大一些,把自己的敵人打疼、打怕、乃至打死,永遠是對敵的最正確法門 三大圣地打算想要借濁世俗世家展家、陳家的力量來對付同屬世俗行列的東方世家,但自己也正好可以利用展家陳家為誘餌,讓那幫家伙多來幾個人,也好一次性解決得多一些……
君莫邪不動聲色,施施然地進入彈冠樓,敏銳地察覺到周圍不下于十數股攝人的氣息隨時的注意著自己,卻是一副全無察覺的樣子,徑自推開人群,扶梯而上。
一路來到七樓頂層,那股清揚琴音更見欣悅,君莫邪舉目看去,只見在靠近欄桿的地方,一個白衣儒雅青年端正地坐在一架古色古香的琴架后面,面前有一具七弦古琴,十根手指靈活的在琴弦上撥動,發出悅耳動聽的清越聲音,如淙淙泉水,清澈動人。
這青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坐在那里,猶自顯得身材頎長,神色中,隱隱然透出一股寂寞,一種倦怠,身處在樓頂極處,八面來風,一襲勝雪白色衣衫隨風飄拂,衣袂飄飄,整個人如同要乘風仙去一般,當真有一股說不出的瀟灑超然。
在他的身后,兩名青衣少女默默的侍立在后,面前一爐香,裊裊升騰。
在如是萬人環繞之中,這樓頂的方寸之地,竟然好像是充滿了一種謐靜的感覺。
就在君莫邪剛剛走了上來的時候,那青年五指一劃,古琴發出一陣連貫的清響,戛然而止,然后他便抬起頭,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微笑著看著君莫邪。
只是這么輕輕地一抬頭,如此簡單的動作用卻已經充滿了優雅、
飄逸。
君莫邪敏銳的發現,眼前的這個斷腸公子的眼神之中,雖然是在微笑,但骨子里卻似乎是淡漠的,無情的,又有一種充滿莫名輕愁的哀思,在眼底深處,還隱隱伴隨著一種淡淡的無奈……
在看到他的第一垠,君莫邪莫名妙地想起來了另一傘人:李悠李悠然與面前這個青年,兩個人之間,無論是神韻還是風度氣質,都是極為相像那是一種世家大族經年累積的超然底氣,一種從骨子里透露出來的貴族風度但君莫邪卻從心中冒出來了一個字:累風度有幸,氣質有了,一切該有的都有了,但卻……唯獨沒有了自 天天這么活著,累不累啊?
你到底是活自己,還是活風度、活氣質、活紳士啊?
所以君莫邪感覺到了累的感覺,由衷地感覺到了,所以君大少爺隨隨便便地走了進去,隨隨便便地坐到了一張椅子上,左腿架到右腿上,翹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著,歪著脖子瞪著眼,哼聲道:“貴客遠來,怎地連茶水……也沒有一杯?這算那門子的待客之道?”
那青年淡雅的面容驟顯笑容,極盡溫柔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競然如同最美麗的花季少女一般,隱隱有一種害羞的味道,卻聽他和聲笑道:“貴客遠來,萬千之喜,茶,自然是有的不僅有茶,還有一份心意。”
說著,那青年輕輕地拘了拍手,輕喝道:“上茶上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