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迷茫!
絕望!
即便是在災情爆發時,四府的百姓也未有過如此絕望。
他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重回官府的懷抱。
同時他們也感到非常憤怒。
因為他們是非常清楚事實真相的,關于李維恩在歸德府的所作所為,都已經成為衛輝府、開封府茶余飯后得笑料,而且事實就是,是李維恩先下令窮人去富人家吃飯的,然后歸德府的大地主才將糧食運送到衛輝府來。
尤其是衛輝府的讀書人。
這一次他們是堅決支持郭淡,因為衛輝府、開封府都已經恢復過來,這可是肉眼可見的,結果又鬧這一出,你朝廷不幫助我們也就罷了,竟然還在背后捅我們一刀,非得讓我們跟歸德府一樣嗎?
這可真是難以容忍的呀!
可惜衛輝府的讀書人在文壇中都沒有什么地位,他們聲音雖大,但并沒有什么作用。
訴訟院。
“院長,各位先生,真是抱歉,我家姑爺暫時是不會來到衛輝府。”
辰辰一臉愧疚地向薛文清等一群訴訟師言道。
“那我們怎么辦?”
一個訴訟師激動地問道。
官府來了,三院該怎么辦?
辰辰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里與我們姑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任何關系?這是你家姑爺說得嗎?”那名訴訟師顯得極其憤怒。
你這是要拋棄我們啊!
“朝廷與我家姑爺的承包契約已經結束了。”
“行了!”
一直沉默得薛文清突然道:“你們也別沖著辰辰發火,郭淡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朝廷決定的事,又豈是郭淡能夠違抗的。”
說著,他便向辰辰道:“我們已經知道了,麻煩你了。”
“不不不,是我們感到抱歉。”
辰辰行得一禮,然后便告辭了。
等到辰辰離開之后,那些訴訟師便看向薛文清。
“院長,我們該怎么辦?”
“收拾一下,準備離開這里,官府是絕不會允許我們存在的。”
薛文清面露凄涼之色:“想不到這天大地大,竟沒有我薛文清容身之處。”
他當初可不是被朝廷辭退得,而是他見不得那腐朽得官場,故此自己主動辭官歸鄉。
之后來到訴訟院,他曾以為自己找到了歸屬,他對于訴訟院的感情,可以說不亞于任何個人。
但是那又如何。
他恨自己非常清楚為什么事情會到這種地步,如果他跟其他人一樣,不明白得話,他還可以痛快地罵上幾句,但是他現在只能靜靜地接受這個事實。
這只是一場夢啊!
紡織作坊。
“老爺,如今下面的人是惶恐不安,他們非常擔心老爺您會不會拋下他們。”
管家一臉哀傷道。
秦莊是早就知曉這些事,他現在的心情反而是非常平靜得,道:“你去告訴他們,我會盡量留下,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是。”
恐懼在彌漫。
因為衛輝府已經不是農業社會,而是商品社會,如果大規模的商人撤離這里,那這些人就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他們中許多人都已經失去了土地。
由于大家對于未來都不確定,也沒有人能夠給出任何保證。
這是非常可怕的。
人人自危。
好在暫時還沒有商人撤離,這是最為關鍵的,只要生活水平還能夠維持下去,大家就是有怨氣,有憤怒,也會忍著的。
開封府。
印刷作坊。
“為什么?”
李贄怒視著張真,道:“你為什么不準我們刊登這篇文章,這上面寫得可都是事實,可都是真相,難道你們已經背叛郭淡了么?”
張真苦笑道:“百泉居士,真是對不起,不是我不讓你刊登這篇文章,而是東主吩咐過,嚴禁我們印刷任何為他鳴不平的文章。”
“郭淡為何要這么做?”
“這一點東主倒是沒有說明,不過百泉居士,我認為我們東主已經蒙受如此不白之冤,要是再丟掉性命,可就真不值了。”
李贄一怔,旋即沉默不語。
以他的性格,即便不讓登,他也會憑一張嘴去告訴世人,事實真相是如何,他不怕死,但是他也清楚,這樣做,可能會害了郭淡。
而各大學府卻不斷發表文章,試著幫助朝廷解釋這一切,也就是支持朝廷的決定。
可惜并未得到百姓的認可,只不過百姓只敢背地里罵上兩句,不太敢出聲,表面上看,輿論又被士林給控制住了。
幾乎在同時間,新得官府班子已經抵達河南道。
朝廷拖這么久,才公布這個消息,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希望官府能夠在消息公布之后,馬上就能夠上任,也是為了防止四府的百姓被郭淡煽動起來。
而四府的官府班子,有七成是當初離開四府的官員,對于朝中那些大臣而言,這些人無疑是最信得過,因為他們肯定是堅決反郭淡的。
那就足夠了。
不過之前掌管四府的知府可都沒有回來。
可見這些政客還是非常聰明的,他們知道之前那些官府還是了犯了不少錯誤,也害了不少百姓,再讓他們都回來的話,可能會引起百姓更大的憤怒。
而當這新得官府班子剛剛抵達開封府,蘇煦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登門拜訪。
“久仰蘇老先生得大名,如雷貫耳,今日能夠得見先生的風采,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開封府現任知府陳文勛在面對蘇煦的時候,那可是表現的畢恭畢敬。
這可真是老前輩,而且在官場極具影響力,學生遍布官場,可是不能怠慢。
郭淡之所以不需要尊敬他們,那是因為郭淡又不混官場,這就是不當官的一個好處。
“不敢當,不敢當。”
蘇煦非常謙卑道:“老朽不過一介布衣,徒有一些虛名,不值一提,今后還得拜托陳知府多多照顧。”
“老先生可真是折煞晚輩。”
陳文勛是誠惶誠恐。
雙方寒暄過后,蘇煦便問道:“老朽今日登門拜訪,是有一事相詢。”
“老先生請說。”
“是這樣的,這私學院乃是郭淡帶來開封府的,如今郭淡已經與朝廷解除承包契約,那這里的私學院該何去何從?”蘇煦詢問道。
陳文勛忙道:“老先生此言差矣,在這里建辦私學院乃是陛下和朝中大臣決定的,與郭淡沒有一絲關系,他郭淡一個商人懂教育么,故此老先生無須為此擔心,在下希望今后還有更多的讀書人能夠來到開封府。”
“如此老朽就安心了,安心了。”
蘇煦呵呵笑得兩聲,但眼中卻閃過一抹擔憂,又問道:“與郭淡有關的,還是都會被廢除吧?比如三院制度。”
“這是當然。”
陳文勛笑道:“在下先前就已經派人命令那什么三院全部關門。”
“這么快?”
蘇煦微微一驚。
陳文勛暗自皺眉,道:“怎么?老先生希望留下三院么?”
“不。”
蘇煦搖搖頭,道:“恰恰相反,老朽希望早點廢除這些。”
陳文勛呵呵道:“適才崔老先生也是這么說的。”
“是嗎?”
蘇煦詫異道:“難道陳知府已經與他們見過面呢?”
陳文勛挺不好意思地笑道:“前面他們去城門前歡迎在下。”
“原來如此。”
蘇煦點點頭,心里卻道,他們未免也高興的太早了。
可回到府邸時,蘇煦卻是愁容滿面。
“蘇兄,談得怎么樣?”
談修問道。
蘇煦坐了下來,道:“跟我預計的差不多,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廢除郭淡在這里建立的一切制度,是一點也不留。”
談修忙問道:“也就是說我們也得離開這里。”
“不!”
蘇煦道:“陳文勛方才說了,私學院是不會動的,但理由卻是這是陛下決定的,與郭淡沒有任何關系。”
談修好奇道:“既然如此,蘇兄為何如此煩惱。”
因為他只關心教育,只要這個能夠保持就行。
蘇煦苦嘆道:“因為我認為他們不宜這么快就廢除郭淡在這里所建立的一切制度,而是應該與各方人士商量,看如何來過度,如此才能夠安撫民心。
可是他們太心急了一點,唉...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他們必須要這么做,否則的話,這也會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滿,但這一切可能是郭淡設下得陷阱。”
“陷阱?”
“之前我幫助過李維恩,但當時我只是為了保住李維恩的性命,可不曾想事情竟會鬧到這種地步,雖說這真是陰差陽錯,但是以我對郭淡的了解,他應該不會輕易認輸。”
蘇煦搖搖頭,又道:“雖然只是短暫的幾年,但是如今的四府無不充斥著郭淡的影子,想要全部清除談何容易,一旦百姓與新來得官府發生矛盾,那么郭淡便可趁虛而入。”
說著,他突然向一旁的管家道:“你去印刷作坊那邊,幫我找張士富他們來。”
京城!
一諾牙行!
“剛剛傳來的消息,新任命的官員已經去到四府。”
郭淡看著對面的徐姑姑道:“但愿居士的判斷不會出現意外。”
徐姑姑笑道:“你且放心,別得不敢保證,這個我倒是可以非常肯定,任何一個官員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那個位置上,都會在第一時間廢除你立下得所有規矩,而且一點也不會留。這道理很簡單,如果不對你進行清算,那他們就會失去回歸得合法性和合理性。”
如果說蕭規曹隨,那他們是回來干嘛的?
他們回來的基礎,就是郭淡那套制度不行,會危及到周邊州府,以及全國治理,一定要立刻清除。
“其實我心里也明白,但就怕出意外啊。”
郭淡笑呵呵道:“如果他們不廢掉契約法,那我們這些商人又怎么好意思去解除所有的雇傭契約,給他們送上上百萬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