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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 是個狠人

  你個臭小子!

  你既然知道這是默契,那你還說出來。

  都說得這么明顯,還有個屁得默契。

  你這是成心要我們死啊!

  殿中不少大臣心中不禁暗自惱怒。

  就連張誠他們這些大太監,也有些小緊張。

  他們當然也有份參與。

  這做賊哪能不心虛啊!

  好在郭淡目前還沒有表露出清算舊賬的意思,他主要是解釋,為什么皇帝不經廷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軍制改革,其關鍵原因,就是內部過于腐敗,讓你們去改,不都改到自己的錢包里面去了。

  那還不如不改。

  朝中不少清廉、賢能之士,默默點了下頭。

  干得漂亮!

  他們一看這數據,這內心早就在罵娘了。

  真是觸目驚心。

  你們這也太貪婪了,八百萬兩的軍餉,落在士兵手中就那么一點,難怪哱拜當時在寧夏打得是風生水起,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而面對大家的憤怒,郭淡心里非常委屈,老爺們,這不管我的事,我只是一個代言人的,上面那位不批準的,我也不敢這么說,況且這跟我沒啥關系。

  “一派胡言!”

  工部侍郎董存秋突然站出來,道:“你這簡直就是信口開河,倘若真如你所言,那邊鎮早就丟了,前幾年遼東鎮幾番出征塞外,難道都是一些鬼么。”

  “當然不是鬼。”

  郭淡道:“好歹還是有三百萬兩落到士兵手中,故此現有邊鎮的兵力,還是能夠應付一些小規模戰爭,但如果大規模戰事,大總兵們和當地的一些官員、大地主就會臨時募兵或者征兵,而這就是大總兵私養家兵得原因,因為軍餉不足,大總兵只能自己去募兵。

  而目前募征合一的新軍制,便也是來源于此,因為衛所制度已經廢弛已久,而邊鎮方面其實已經是在采取募征合一兵制,只不過朝廷沒有明文規定,是那些將軍自發募兵,或者臨時征兵,而如今有了明文規定,這有規矩總比沒規矩要好吧。”

  他說得一點沒錯,在此之前只是名義上的衛所制,實際上募征合一,只不過是沒有章法,一旦打起仗來,就強征兵戶入伍,但那些兵戶早就沒了心氣,被你們這么欺負,還讓我去打仗。

  我呸!

  這基本上就是濫竽充數。

  真正有戰斗力的,還是將軍周邊那群士兵。

  張鶴鳴突然道:“等等,你說這些數據都是調查來的,那你倒是拿出具體證據來,這少了多少軍餉,可不能由你說了算啊!”

  此話一出,不少大臣嚇得腿都在發抖。

  好你個張鶴鳴,你這是想借刀殺人啊!

  這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這要是拿出證據來,幾個人能幸免啊?

  因為這不是個例,這可是一個系統性貪污。

  萬歷都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個恨,你們這些家伙到底貪了多少錢。

  所有人得目光都鎖定在郭淡身上。

  只要郭淡拿出證據來,那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這肯定牽扯了大半個朝廷。

  “具體證據我當然是有的,但是...!”

  這一頓,差點沒有讓人尿褲子。

  又聽郭淡笑道:“但是這非關鍵。”

  張鶴鳴好氣又好笑道:“這都不是關鍵,那你倒是說說什么是關鍵?”

  “當然是軍制啊!”

  郭淡笑道:“陛下講的可也是軍制改革,而不是肅清吏治。這錢具體上哪呢,其實就是被舊軍制給吞了,就拿總兵私養家兵一事來說吧。

  那些總兵也不想這么干,但他們也沒有辦法,他們得保家衛國,可沒有兵,怎么保家衛國,為了不給朝廷添麻煩,只能自己花錢募兵,可他們那點俸祿又哪里夠啊!這里面自然就有些不法收入。

  再說有些州府少發軍糧,那是因為各位大人身在京城,不知地方之苦,他們確實拿不出這么多糧食來,但朝廷又是按規矩來辦,他們也是無奈之舉啊。”

  說著,他又向周邊大臣拱手道:“各位大人以為在下說得是否正確?”

  “嗯...倒也有幾分道理。”

  “不錯,在二十年前,國庫空虛,難以補足軍餉,導致邊鎮軍制廢弛,難以為繼,總兵為求保衛國家,募兵作戰,雖法理不容,但也情有可原啊!”

  “其中多半募兵,可都是朝廷允許得。”

  “雖說此乃祖制,但太祖時期邊鎮才多少人,而如今邊鎮又有多少人,這人多地少,衛所制崩壞也是難以避免得呀!”

  申時行、許國看著他們一本正經的分析著,說得可也是頭頭是道,嘴角抽搐幾下,拼命地忍住笑意。

  張鶴鳴憤怒地看著他們。

  你們這些貪官污吏,果真是一點原則都沒有。

  而同時對方心里也在罵娘。

  要不是你問出那句話,我們至于支持郭淡嗎。

  你難道不知道坐在上面那位,最擅長的可就是抄家。

  抄得不是你家,你當然說話不腰疼。

  不等張鶴鳴開口,郭淡立刻道:“陛下不愧為千古一帝,一眼便看出這問題所在,提議改革軍制,從問題的根源上斬斷這一切,整頓軍隊,興我大明。古語有云,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沒有一支強大得軍隊,何談安國興邦。”

  萬歷故作不滿地瞪了郭淡一眼道:“你這小子有事說事,莫要胡說八道,這千古一帝么,朕就還差那么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嗎?

  大臣們暗罵這死肥宅真不要臉,哪個千古一帝跟你一樣,半年都不見個人,天天窩在宮里面喝酒打炮,上個午朝,都還先得打掃幾天衛生,殿堂里面全都是蜘蛛網。

  活不干活,這錢還要得比誰都多。

  李三才可不想給予他們帝商互吹的機會,道:“陛下,臣以為既然軍政方面存在有諸多問題,改革自然是理所當然得,可是臣聽說郭淡在遼東許諾,一切軍餉都通過一諾糧行發放,這...這微臣有些不太理解。”

  萬歷點點頭道:“朕決定將九鎮軍餉暫時承包于一諾糧行,為期三年。”

  此話一出,大臣們頓時就炸鍋了。

  你這是要釜底抽薪啊!

  這么一搞,我們的財路就都給斷了,別說了湯了,可是連渣滓都撈不到。

  這錢都不經官員手,那還怎么撈。

  “陛下,此舉萬萬不可,這軍餉怎也能承包給商人?”

  “這軍隊關乎著江山社稷,怎能控制在商人手中,稍有不慎,將會使我大明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啊!”

  大臣們是真的急得直跳腳。

  王家屏等一些賢能之士,看著他們方才還信誓旦旦的為郭淡說話,可片刻間,就變得這般猙獰。

  真是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萬歷看著他們活蹦亂跳,卻是心平氣和道:“各位愛卿勿要焦慮,此乃權宜之計,正如各位愛卿所言,軍隊關乎江山社稷,而目前軍餉問題已經是引起士兵們得眾怒,稍有不慎,可能會引發更為激烈得兵變。

  而他們對于朝廷已經是非常不信任,朕為了暫時穩定住邊鎮,安撫士兵,故而朕才將軍餉承包于一諾糧行,以此來安撫士兵們,待朝廷重新取得士兵們得信任,朕自然還是會各部負責軍餉。

  至于將軍餉交予商人么,呵呵,朕相信諸位愛卿一定會幫朕盯著得,絕不會任由這些商人胡來。”

  這事都不需要朕勞心,你們不將郭淡盯死就怪了。

  萬歷話音剛落,那張鶴鳴立刻站出來高呼道:“陛下圣明!”

  他可真是氣壞了,跟你們這些人站在一塊,可真是有辱斯文,你們這些臭不要臉的,連跟郭淡對質的勇氣都沒有,既然如此得話,就還不如讓郭淡來承包,至少我們這些御史還可以很好得監督郭淡。

  申時行、許國相覷一眼,覺得這機不可失,趕緊站出來道:“陛下圣明。”

  可不是我們帶的頭,是你們言官先表態的。

  王家屏與朝中一些賢能之士,見內閣站出來,也紛紛表態支持。

  因為事實已經證明,這里面已經是腐敗不堪,而萬歷還是留有余地的,只是承包三年,換而言之,只要吏治清明,就還是能夠拿回來的。

  這當然是合理的。

  而那些方才激動的大臣們頓時是一臉懵逼。

  不...不是說好一塊對付郭淡么?

  怎么...?

  殊不知他們方才得丑態,盡在大家的眼中。

  萬歷露出滿意的微笑:“至于具體如何承包,由戶部去跟一諾糧行商討。”

  李三才猛地一怔,心想,是呀!承包軍餉,這軍餉到底還是我們戶部撥,不是承包我們戶部,如果由我們戶部來跟一諾糧行決定,那我們戶部也就不需要看他人臉色。他立刻道:“微臣遵命。”

  “今日午朝就到此為止吧。”

  萬歷言罷,便起身離去。

  “臣等恭送陛下。”

  萬歷剛剛離開,不少大臣當即憤怒地拂袖而去。

  這可真是要了命啊!

  這數百萬兩的利潤,牽扯了多少人得利潤。

  申時行、許國他們只是稍稍瞟了眼郭淡,面帶一絲微笑地走了出去。

  等到他們盡數離開之后,郭淡才出得大殿,剛剛下得臺階,邊上突然出來一人。

  “賢婿可真是好手段啊!”

  偏頭一看,不是徐夢晹是誰。

  郭淡趕忙行禮道:“老丈人。”

  徐夢晹走了過去,瞟了眼門口得宦官,低聲道:“邊走邊說吧。”

  “是。”

  出得宮門,徐夢晹突然小聲問道:“賢婿,陛下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

  郭淡微微一怔,問道:“難道老丈人您也.!”

  徐夢晹道:“老夫掌管太仆寺這么多年,這身上能不沾點污泥嗎。”說著,他微微一愣,“等會,你不是都調查過嗎?你可別在這里裝傻充愣,消遣老夫。”

  郭淡嘿嘿一笑,小聲道:“不瞞老丈人,我那都是瞎編的。”

  “你說什么,瞎..!”

  徐夢晹大驚失色,左右看了看,又小聲道:“你可莫要騙老夫,你方才說得可是有鼻子有眼。”

  郭淡道:“這講故事當然得講得生動,那自然有鼻子有眼。”

  講故事?

  徐夢晹眨了眨眼,道:“倘若你是瞎編得,那為何他們都不敢與你對質?”

  郭淡呵呵道:“小婿敢說這天下就沒有人知道這里面得水到底有多深。老丈人,您應該知道這里面會牽扯到多少人,牽扯的范圍又有多廣,除非動用整個錦衣衛、東廠,再加上我信行,查上個好幾年,也許能夠查清楚,否則的話,是根本查不出具體得數據,既然查不出具體數據,那我就不如自己編,反正他們也都不知道,但是他們肯定都有份。”

  他才回來兩三天,你就是給他數據,他不可能這么快搞出財務報表來,故此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發揮想象胡編亂造。

  徐夢晹頓覺心有余悸,背后是冷汗涔涔,不禁問道:“倘若方才他們都讓你拿出證據來,你可如何是好?”

  “那可就尷尬了。”郭淡笑道:“但小婿就賭他們不敢。”

  是個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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