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陰山。
狐族所在。
莊冥左手背負在后,放開了赤色小狐,右手提著那金色翎羽。
旋即便見他法力一運,翎羽頃刻化作齏粉,灑落在地。
而他的目光,看向了場中所有的狐族。
狐族之眾,眼神盡都極為復雜,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當初太虛先生為解狐族危機,不惜引狼入室,請動紫煙觀,在近些年間,每年狐族的靈泉都要上供紫煙觀,族中又有紫煙觀留下的白雕作惡,苦不堪言,而在今日,太虛先生親自斬殺白雕。
這又代表著什么?
太虛先生有能力解決此事?
還是說,這將是覆滅狐族的開始?
眾人神色復雜,但卻沒有任何一個狐族膽敢妄動。
赤色小狐跑到了一只大白狐的身邊。
唯一知曉真相的白狐少女,也是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倒是狐族大長老,通過剛才真龍現世一事,加上太虛先生氣質更顯淵深莫測,從而推算出真龍與太虛先生有關,他沒有親眼得見,不知其中關聯。
但卻知曉,太虛先生具有真龍助力,已經比過往強大得多。
這二十余年來,他自覺對這位太虛先生,也算有所了解,此人不動手便罷,既然選擇動手,想必已經心中有了底氣。
“先生。”狐族大長老上前來,施了一禮。
“大長老多禮了。”莊冥含笑著點頭,旋即看向所有狐族,伸腳踢了踢白雕,緩緩說道:“狐族當中,也不是全然喜歡素食的,這白雕好歹算是大妖血肉,你們分了便是。”
“這……”狐族大長老心中微凜,低聲道:“打死了紫煙觀的坐騎,還吃了這坐騎的肉身,只怕不妥罷?”
“打死都打死了,得罪已經得罪干凈了,多吃幾塊肉也無妨。”莊冥輕笑了聲,說道:“紫煙觀必定有真玄大修士,朝著九陰山而來,你親自籌備,讓族眾退避,否則對方含怒而來,先隨死幾個,那可不好。”
“先生考慮得是。”
狐族大長老忙是吩咐眾妖,保命為重,潛入住處,或者逃出山谷,待明日歸來。
有足夠自保本領的,倒是準備離開。
沒有足夠自保本領的,也只好留下。
當即狐族當中,又是一番紛亂。
而莊冥也只是負手而立,說道:“我去歇息片刻,待會兒迎一迎這位貴客,商討一下關于狐族靈泉的歸屬。”
狐族大長老哪敢多言,當即施禮,應了聲是。
然后他的目光,卻又看向了白狐少女。
適才山谷之外,她是尾隨著太虛先生歸來的。
那么太虛先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她是否清楚?
盡管太虛先生向來高義,但此時此刻,將一族命脈盡數系于對方身上,作為狐族大長老,也不能對這太虛先生,全無半分了解。
總要知道,太虛先生是否真有把握收回靈泉?
總要知道,太虛先生是否有足夠的力量,保住狐族安危?
倘如出現變故,如今變得深不可測的太虛先生,未必會隕落在紫煙觀手里,但是太虛先生若是敗逃,那么狐族處境,恐怕堪憂。
這便需要多加了解一番。
而莊冥自然也知曉這點。
他倒也沒有惱怒。
畢竟如今整個狐族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大長老有所考量,也在情理之中。
常言道,狡詐如狐,在飛禽走獸之中,狐貍可算頗為機敏聰慧,狡猾多詐的一類,尤其是成了精的,化了妖的,更是不容小覷,心性城府甚為深沉。
只不過這狐族大長老,以往眼界只局限于陰山之內的弱肉強食,局限于妖魔之間的規矩而已,近來二十年,與紫煙觀常打教導,與那白雕虛以委蛇,比以往還要奸猾三分。
待他背負雙手,朝著住處而去后,才見大長老松了口氣,吩咐族眾,有序準備,保命為重。
而后這老者又招來白狐少女,仔細詢問了一番。
接著,便見這位真玄級數的大妖王,也是一臉迷茫,錯愕難言。
太虛先生垂釣二十年,釣的不是魚,而是龍?
適才那九天真龍,強大到了極點,是被太虛先生釣出來的?
然后釣出來的真龍,不是從天上降落于世,便銷聲匿跡,而是因為它從天上降落,便落在了太虛先生的口中?
太虛先生是一口吞下了上千丈的真龍,才變得如此深不可測?
這簡直不可思議!
在他印象當中,太虛先生與自身的本領,并沒有過多差距,應在伯仲之間。
在他的感知中,那一尊真龍,吐出一口氣來,都可以讓自身陷入生死之間。
這樣強大的真龍,太虛先生憑什么一口就能吞下去?
除非那真龍愿意被吞下去?
但怎么可能會有一尊強大到極點的真龍,愿意被弱于自身的修行人,一口吞下?
而且,太虛先生這點修為,如何煉化真龍,而歸于己用?
憑借這位狐族大長老八百余年的閱歷,也仍然無法理順其中的一切,只覺得根本難以置信。
但是又不得不信。
因為小白不敢在這個時機欺瞞他。
而真龍現世也是親眼所見。
真龍入世,消失不見,同樣是親眼所見。
太虛先生變得強大,更是親身感受。
無論多么難以置信,但他心中已經知曉,那真龍便是太虛先生等侯二十年的力量。
“那九天真龍,威勢無匹,震懾十方,乃是老夫此生所見生靈中,最為強大的存在。它若動身,單憑威勢,便足以鎮服紫煙觀,無論如今太虛先生是什么情形,但至少從真龍來看……”
狐族大長老深深吸了口氣,心中暗道:“他如今的底蘊,足以鎮壓得住十個紫煙觀了!”
住所當中。
莊冥背負雙手,緩緩行走。
他靜靜感受著強大的力量。
盡管二十年間,單憑體魄,已經具有真玄級數的力量,但是對于他的人身而言,失去了真龍,便失去了真正的力量。
實際上,這二十年間,他真龍之身,尚是無憂。
但是他的人身,一直心緒不定,處于不安之中。
因為他失去真龍之軀,已沒有過往那樣強大,心中自覺狀態虛弱,虛浮空蕩。
所以長住陰山,避世隱居。
但到如今,強大到足以鎮壓巔峰真玄的力量,終于重新回到了人身。
真龍依然強大,人身因真龍而強大。
“而今真龍不出,單憑我人身之力,能鎮巔峰真玄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