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陰山與九陰山之間的界限。
青山之山,俯視各方。
木桌石椅,茶香飄揚。
只見白衣年輕人,端坐于此,往前推了兩個茶杯。
云霄之上,飛舟之中,頓時有兩道光芒,剎那而落,化作兩人。
右側一人,貌若中年,氣度不凡,眉宇之間有威嚴之狀,目光冰冷,略有忌憚。
而在左側那人,頹然遲暮,喘息不定,仿佛走上一步,都費盡一身氣力,猶若風燭殘年。
但莊冥看著那老者的目光,卻多了三分凝重。
果然如他所料,紫煙觀中的巔峰真玄,也一并來了。
不過紫煙觀畢竟是道門正統,并沒有魯莽出手,直接掀起這場斗法,似乎是因為莊冥在此沏茶,以禮相待,于是二者便也未有急著動手,而是停步下來。
紫煙觀主看向那老者。
老者喘息著,撐著木桌,動作僵硬,緩緩坐下。
而紫煙觀主見他坐下,才往前一步,坐在了莊冥對面。
他微微見禮,方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旋即放下,神色平淡,舉止灑脫,顯得端正有禮。
莊冥就在對面,看著兩位道人,面上含笑。
木桌寬不過三尺。
雙方相距不過三尺。
于咫尺之間,相對而坐。
表面平靜,仍有暗流洶涌。
倏忽之間,仿佛有風吹拂。
周邊的花草樹木,輕輕搖曳,旋即歸于平靜。
但這些花草樹木的生機,卻已經在這無形的威勢之間被抹滅了去。
盡管此刻看來,依然青蔥翠綠。
但接下來,便會逐漸枯萎。
“觀主殺機,不免重了些。”
莊冥神色如常,又添上茶水,笑道:“修道中人,當風輕云淡,你如此殺機,燥氣甚重,不如多喝杯茶,去一去心火?”
紫煙觀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太虛道友,今日之事,不給本座一個解釋嗎?”
莊冥微微沉吟,說道:“先前的話,想必紫煙觀中的那位道友,已經轉告給了觀主,如今也是一樣,當年為斬狼王,奉上萬瓶靈泉,自狼王死后,狐族再無危機,二十年間,風平浪靜,但是,便也姑且算是紫煙觀的庇護,故而每年靈泉上供,而到了今日,狐族已有自保之力,那么一切便該到此為止。”
紫煙觀主眼神中閃過一抹寒色,語氣微沉,道:“當年你求上紫煙觀時,與今日所言,可頗為不同。”
莊冥聞言,搖頭說道:“莫非當年我應了多少年限?據我所記,當初似乎也沒有確切年限,既然如此,便也沒有長久的承諾,眼下狐族已有自保之力,靈泉歸屬,便還于狐族罷。”
紫煙觀主冷淡說道:“你是聰明人,該當知曉,如此靈泉,長久得用,取之不盡,實如寶藏,對于任何一方勢力而言,都是無法割舍的底蘊,包括我紫煙觀,也是一樣。”
莊冥頓了一下,說道:“可是對于狐族,甚至對于我而言,這靈泉也是一樣,難以割舍。”
紫煙觀主頓時沉默,過得片刻,才道:“果然是你。”
莊冥輕笑說道:“凡事講些道理,當年紫煙觀不過動用了一位絕頂真玄而已,萬瓶靈泉,加上二十年間這七千余瓶,賺得可是一本萬利。可是想要一勞永逸,長久如此奴役狐族,霸占這一座靈泉,便有些講不過去了。”
紫煙觀主尚未開口。
而那昏昏欲睡的老者,卻咳了一聲。
紫煙觀主當即沉默,看向老者。
莊冥也將視線落在老者身上。
老者并未立時開口,他似乎口干舌燥,舉杯飲了一口,潤了潤喉,才長出口氣。
莊冥這時候才出聲道:“前輩有何見解?”
老者聲音虛弱,緩緩說道:“本門之事,該由掌教決斷,不過老夫既然來了,確實有些話講。”
莊冥微微點頭,說道:“前輩有話,但請直言,今日講理,不作斗法,自是最好。”
老者平淡說道:“當年你求上紫煙觀,就該知曉靈泉盡數歸我紫煙觀,而今反悔,也該知曉下場。”
莊冥頓了下,道:“什么下場?”
老者悠悠說道:“當年的你,面對那頭狼王,都應付不了,從而求上紫煙觀,可見你修為不高,而今你說,狐族已有自保之力,那么這一份自保之力,是在狐族,還是在你?”
莊冥應道:“我既出面保下狐族,這份能力自然在我。”
老者微微點頭,旋即眼神之中,精光大放。
頃刻之間,狂風驟起,席卷千里。
巔峰真玄的氣勢,驟然而發,強大到了極致。
這是世間至強的法力!
真玄最后一個境界!
而紫煙觀更是世間最為頂尖的傳承之一!
具有紫煙觀傳承的他,雖已老邁,卻還比世間各方的真玄九印大修士,還稍強三分。
剎那之間,木桌崩毀,化作齏粉。
咫尺之間,殺機畢現。
“狐族若有自保之力,此事便罷。”
“但老夫看來,你還保不住狐族!”
“當年連一頭妖狼都殺不了,今日你又有幾斤幾兩?”
老者氣勢爆發,千里之內,如大山壓下,凝滯到了極點。
紫煙觀主呼吸一凜,如若深陷泥潭之中,甚至難以動彈。
老者則是看著莊冥,說道:“今日你死,狐族仍受我紫煙觀庇護!”
聲音未落,他并指成劍,刺向莊冥額間。
指尖的劍芒,鋒銳無比,如穿破虛空。
在這三尺之內,巔峰真玄驟然發難,他相信以自身的造詣,世間任何修行人,都難逃此劍!
在下一刻,他的劍指,穿過了莊冥的頭顱。
然后莊冥整個身軀,煙消云散,化作泡影。
老者面上頓生錯愕之色。
紫煙觀主更是驚異到了極點。
此人輕易便被師尊一道劍指刺殺?
他并沒有預料中那樣強大,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本該是心平氣和,講些道理,何必如此急躁?”
然而就在這時,莊冥的聲音,悠悠響起,竟是出現在二人身后。
老者面色驟變,倏忽轉身,又是一道劍指,刺了過去。
轟地一聲!
這一道劍指,仿佛刺在了無形的盾牌之上,竟然無法穿透!
只見二人身后,三丈之處,莊冥身著白衣,神色冷淡,右手法力迸發,擋住了老者的劍指,而他左手一探,便傾盡力量,朝著紫煙觀主籠罩而去。
真玄八印的紫煙觀主,也是天地間有數的強者。
可在這剎那之間,便被莊冥左手法力籠罩在內!
拘神禁術!
自成一界!
這是他拘禁大道金丹的手法!
如今以他的修為,用來囚禁一位真玄八印的大修士。
而他的右手,又并指成劍,化了過去。
虛虹劍訣,倏忽而發!
老者剎那之間,驚退千丈。
“前輩,再接我一劍!”
莊冥神色冷淡,左手依然按住紫煙觀主,任由對方法力爆發,仍然沉穩萬分,未動分毫。
而他右手的劍指,與頃刻間,揮灑劍光,便將一位巔峰真玄,打得節節敗退。
他目光冰冷,看著那真玄九印的老者,在他的劍光之下不斷退后,氣息也漸漸萎靡。
老者的眼神之中,露出了極度的驚恐之色。
而在莊冥的眼神之中,也逐漸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這位具有真玄九印的老者,給了他極大的意外。
這尊巔峰真玄……未免也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