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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四章 浩浩大勢,橫壓血海

  東洲。

  聚圣山外。

  茫茫海域,赤紅血色。

  但見天際盡頭,宛如鋼鐵洪流,席卷而來。

  天上有飛禽,地上有猛獸,踏水而來,均是背有騎兵,刀槍森寒。

  又有戰船無數,滿是鐵甲寒光。

  有戰船破浪而至,有戰船凌空而來。

  亦有修為高深之輩,踏水而行,駕云而至。

  而且大軍陣容齊整,各部均有劃分,未有半點散亂之狀。

  以聚圣山往西北方向看去,海天一線,有鋼鐵洪流,從那一線之間,彌漫開來。

  臨至近前,大軍威勢無匹,一眼望去,前方不見盡頭,左右看不見邊際,上遮天穹,下覆滄海。

  千萬大軍!浩浩蕩蕩!

  兵甲所至,血氣沖霄,殺氣無窮!

  而在蒼穹之上,最為奢華的一艘戰船,長約百丈余,凌于云霄之上,而最前方拉著戰船的,是六尊真玄級數的妖王。

  東元大軍之中,最為精銳的將士,便都在這戰船之上,身軀挺直,手執長槍,腰佩鋼刀,神態肅然。

  這正是大楚皇帝的所在。

  “陛下,前方便是血海。”

  東元神將唐勝武,登船而上,他這一次的裝束與氣度,與上次在王城皇宮之內已全然不同,神色冷冽,披甲戴盔,盡顯殺伐之氣。

  楚帝冷淡說道:“三年之前,大軍至此,血海氣盛,阻我大軍威勢,今日你如何破之?”

  唐勝武正色說道:“三年之前,我大楚威勢無匹,然而內部尚有隱患,而今平定內患,穩固萬分,軍心堅毅,兵鋒所指,無可阻礙者!”

  楚帝緩緩說道:“這片血海,是數以百計的巔峰真玄隕落之后的殘留,他們的真玄之體在此化作尸身,喋血滄海之上,他們的大道金丹在此潰散,法力在此破滅,其中殘存之念,充斥著他們不甘的怨氣,也是一種無形間的大勢!東元大軍,能穩得住嗎?”

  唐勝武肅然說道:“東元大軍,千萬之眾,軍心同念,功法相同,兵甲相同,以軍陣聚合,即便是那數以百計的巔峰真玄尚在,都不過土雞瓦狗,何況只是殘存之念?他們來到此地,而被聚圣山所滅,而今我等此來,是為滅聚圣山……滅掉他們真身的聚圣山,都不在我東元大軍的眼里,何況只是他們一些血氣殘留,殘念怨氣?”

  楚帝聞言,甚感滿意,方是揮手道:“既然如此,便無須停下,繼續行軍。”

  他這般說來,又道:“朕是一國之君,但你才是東元大軍的統帥,你才是行軍打仗的悍將,關于排兵布陣這方面的領軍造詣,你在朕之上,此次攻打聚圣山,你才是軍中統帥,如何用兵,全然在你,接下來不必再來向朕報備。”

  唐勝武聽得如此夸贊,面上露出激動之色,他自覺深受陛下信任,心中倍感榮耀,只躬身應是,告退而去。

  而楚帝背負著雙手,透過戰船的窗口,俯視云層,神色冷淡。

  過得片刻,才見他伸手出來,手中多了一枚法印,赫然是大楚王朝的國印!

  那七位古老的存在,終于愿意跟他說一些事情。

  讓他心悸的源頭,應該是屬于真龍的氣息。

  “朕收服東洲七成地界,鑄鼎之下,舉世無敵,唯有真龍,有著化身天龍,堪比仙神的資質,它的氣息重新出現在天地之間,尤其是在大楚疆域之內,才在冥冥之中,讓朕感應到了心悸之感。”

  “真龍氣息現世,想必將要歸來,甚至已經歸來,將會動搖朕對東洲的統治。”

  “只有朕攻破聚圣山,收服東洲余下三成地界,才能與鑄鼎的仙神并肩,待到那時,縱然真龍化身天龍,朕也分毫不懼。”

  楚帝深吸口氣,心中頗為凝重。

  大楚王朝能否定下萬世基業,就看這一次的大戰!

  他心中極為忌憚的是,真龍是否已經歸來?真龍是否會在這一場大戰之間,歸返東洲?

  他深吸口氣,靜靜看著這一方國印。

  有了這一方國印,他便是天下無敵的存在!

  就在這時,國印之上,傳來光芒閃爍。

  這是來自于帝師的消息!

  “陛下若是執意攻打聚圣山,可以不必顧及真龍。”帝師聲音傳來,這般說道,語氣頗為復雜。

  “如何不必顧及真龍?”楚帝冷淡說道:“帝師在天南界,探知到了其中消息?”

  “二十余年前,真龍陷入虛空亂流之中,雖然僥幸未滅,但不見得有本領可以打破虛空,而再度歸來。”帝師聲音傳來,說道:“當年它千丈真龍之身,尚且不能打破虛空,何況二十余年前只是九百丈龍身,即便二十年間,重新修至千丈,也難以打破虛空。況且,以陛下如今的修為,已經可以打破虛空,縱然是千丈真龍歸來,也可輕易鎮殺,無須畏懼?”

  “千丈真龍或許不如朕來得強大,但若加上聚圣山溫離等人,此番攻打聚圣山,恐無功而返。”楚帝出聲說道。

  “老臣已經探得消息。”帝師說道:“我等通過各方仙神埋在大楚之內的棋子,將此次的消息放出去,落在那些古老存在的耳中,他們果然有了動靜。”

  “什么舉動?”楚帝問道。

  “當年他們不惜毀壞仙寶,動用虛空裂縫,將真龍卷入其中,便是并不愿意真龍歸來。”帝師出聲說道:“此番攻打聚圣山,真龍或許會歸來援助的消息,讓各方仙神起意阻攔,不少古老存在,已將秘寶送入虛空各處。”

  “哦?”楚帝沉吟一聲,說道:“虛空藏寶,引動亂流?朕只從古籍上查過……”

  “但那些茍延殘喘的存在,便是陛下翻閱的古籍上,所記載的人物。”

  帝師說道:“各家仙神已有準備,無論真龍從哪一界歸來,都不容易。而在東洲這一界的各處虛空,已經有著許多仙神的布置,只要在東洲之內的虛空之中察覺到真龍痕跡,那么各家的仙家寶物,便會引動虛空狂暴,莫說千丈真龍,縱然是天龍之身,也難以存活下來。”

  “眼下,真龍不會再是陛下攻打聚圣山的阻力。”

  “但唯一的阻力,在于聚圣山中的奧秘。”

  “老臣還是原先的意思,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帝師的聲音,顯得極為低沉。

  楚帝背負雙手,冷淡說道:“攻打聚圣山一事,朕心意已決,老師不必多言。”

  這一次攻打聚圣山,帝師并不贊成。

  從許多方面來說,此刻大楚內部未穩,貿然發兵攻向聚圣山,并不是明智之事。

  但是楚帝心中的悸動,卻讓他不得不作出這個選擇!

  提早統一東洲!

  提早擁有鑄鼎仙神之力!

  這才能安然穩定下來!

  他心中的迫切之念,是帝師無法體會到的。

  東元大軍,均是百戰精兵。

  十余年間,征戰八方仙宗。

  近三年間,鎮壓各方余孽。

  論起行軍打仗,排兵布陣,各部將領甚至兵卒,都已經有了極高的默契與經驗,甚至可以自行應變,根據戰場形勢,改變陣型,而沖鋒陷陣。

  但是這一次,楚帝顯然極為重視。

  天機閣少閣主唐浩成,連同十二位太上長老,便是來為東元大軍,推演局勢,給唐勝武體現一個更為清晰的戰局。

  對此,唐勝武頗為不屑,他瞧不起這些紙上談兵的貨色,論起把握戰局,誰能比得他這一位東元大軍的統帥?

  但陛下親自指派的人手,他便也只得忍受下來。

  但他此刻頗為難以容忍的,不是天機閣少閣主唐浩成,而是那個諜報部的劉越軒。

  劉越軒甚至也不是針對他唐勝武,而是針對唐浩成。

  “大膽!唐浩成!未經本官準許,誰讓你擅自開口?你真當天機閣已經獨立于我學士府之外?你不要忘了,本官才是學士府這一次主事人!”

  “唐浩成,你呆在這里作甚么?沒有吩咐便不會做事了嗎?還不快些給大將軍呈上你天機閣此次的推演局面?”

  “唐浩成,這里不是天機閣,而是我大楚王朝軍中,即便是你天機閣也是我大楚疆域之內,別在本官面前擺你少閣主的架子,大楚王朝講究的是地位尊卑,而今本官便是你的上官!”

  劉越軒面色冰冷,屢屢出聲,語氣森寒。

  當年大楚王朝,威壓天機閣。

  天機閣主識得天機變化,自知無法抵擋,沒有任何反抗之念,便歸入大楚王朝之中。

  這是二十余年來,大楚王朝唯一沒有動武,而輕易收下的一座仙宗。

  正因為沒有刀兵相見,天機閣安然無損,未經血洗,也就沒有認清大楚王朝的威勢,仍然自恃仙宗威嚴,在學士府中,諸位原先的太上長老、諸位長老、諸位真傳弟子,均是眼高于頂。

  而收服了天機閣的學士府,本就奇人異士無數,更是覺得天機閣是敗者歸降,故而姿態更是高傲。

  不知不覺間,內部隱患便生。

  關于學士府原來的各部,與天機閣之間的不合,已經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此刻劉越軒的刁難,只是諜報部對天機閣的刁難,即便是那五位官員,也只是覺得這劉四平咄咄逼人,但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而唐浩成也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已修至真玄層次,心中亦是氣盛,但此刻仍然忍了下來。

  倒是那十二位太上長老之中,各自對視一眼,有人察覺不妥。

  即便諜報部與天機閣有所不合,但值此關頭之際,劉四平的處處刁難,便有些過了。

  莫不是這劉四平與天機閣之間,有什么早年的間隙,還是少閣主這幾日間,不知不覺得罪了對方?

  “行了!”

  唐勝武喝道:“這里是東元大軍,我不管你們學士府內部有什么不合,但今日攻打聚圣山,容不得你們之間的私怨干擾軍中大事!既然陛下將你們派遣到了軍中,一切便都該照我東元大軍的規矩行事,再出現無關軍機的喧鬧,無論是誰,皆軍法處置!”

  這種事情,只能算是小事,他也不可能報知于楚帝。

  何況這些年間,征戰各方,即便是他自身,與其他各路大軍的統帥,聯手攻打仙宗之時,也不免有為了搶功而結怨的時候。

  對于這件事情,他倒是覺得不怎么奇怪。

  只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場合,再鬧各部之間的怨隙,便不合時宜了。

  他這般說來,冷哼一聲,盡顯大將威嚴,當即只是揮手,制止了學士府這些紙上談兵的書生開口,便即發號施令,大軍進入血海范圍,直指聚圣山。

  至于唐浩成花費了不少心血,為唐勝武準備的“清晰大局”,關于聚圣山周邊的許多“天機”,便都只在唐勝武一揮手間,被壓在了手里。

  劉越軒背負雙手,神色如常。

  這天機閣著實不俗,推演出了一些很關鍵的方面。

  但被他這么一鬧,以唐勝武的自負性格,根本懶得再聽唐浩成的分析。

  這一鬧比他往常的行事風格,自然是有些反常的,但是諜報部與天機閣,本就有所不合,倒也算情理之中。

  至少他可以斷定,在場之中的人,沒有誰會在這個時機,將這點兒無關緊要的口角之爭,呈現到楚帝的面前。

  畢竟這種事情,被唐勝武一語帶過之后,哪怕事后治罪下來,也不至于太重。

  他在學士府多年,自然知曉學士府的做事手段,這種口角之爭,不過繁瑣小事,基本都會壓在學士府的卷宗之內,不可能每一件小事都會報到帝師和楚帝這樣的大人物耳中。

  這種事通常只會記載下來,今后若出相關的變故,或許才會被調出來,查閱關于他的事情,但是此時,基本不會有人上報,因為功勞不大,總是多次報上這樣的小事,便是不知輕重緩急,容易讓上面的官員不厭其煩。

  他深吸口氣,這樣的手法,只能動用一次,若再有下一次,唐勝武確實不會手軟,定然會軍法處置。

  但下一次,該用什么方法,他卻也準備好了。

  “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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