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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生米做成熟飯

  “師伯。”

  “嗯?”

  “你說,我們讀書做什么呢?”

  “讀書有很多用啊!”

  “我又做不了官。而且,我已經認識很多字了呀!我覺得夠用了!”

  “你弄反了。我們識字,是為了讀書,但讀書,不是為了識字。文字是一種工具,但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是通過讀書,獲得別人的人生經驗和感悟。當然,還有別人辛苦鉆研之后,得出的很多結論、知識、經驗。”

  “師伯你吃一個嗎?”

  “好啊……嗯,真的還挺好吃的。”

  “那再給你一個。”

  “謝謝!敖春你真好。”

  “嘿嘿……師伯你要不要留下吃飯?我煮的飯很好吃的!”

  “哦?留下吃飯?不需要你師爺爺同意嗎?”

  “……師爺爺從來也沒說不許你留下吃飯呀!”

  “也……對哈!那好,我留下吃飯。你準備弄點什么好吃的?”

  “我只會煮飯,但師爺爺做燜雞!特別好吃!”

  “是嘛!那待會兒咱們找師爺爺去,看他愿不愿意做一頓。”

  “太好了!我馬上去找師爺爺……”

  “……”

  走廊前的臺階上,敖春拍拍屁股起身跑進殿去,周昂揉著自己的腿,失笑地往回扭頭看——聽到里面的對話,他也一躍而起,轉身進了殿。

  時間已近晌午,按說是該做飯了。

  本來周昂準備歇息一陣子,就要下山了——今天又練了一上午,練得他渾身的肌肉都是酸痛不已,似乎連骨頭縫都是疼的。

  這需要他回去之后,用大約抄完一整本金剛經的時間來修持“呼吸法”,才大概能緩解下來。

  不過,如果能在廟里蹭一頓飯吃,他倒也不介意晚回去一陣。

  周昂要留下吃飯,鄭桓并無意見,但說到做燜雞,他雖然喉頭聳動了一下,但還是搖頭,“不行不行,咱們是修持之人,不能老是那么饞!”

  但周昂站在門口,敖春則干脆就在身邊,倆人都眼巴巴地看著。

  也就大概兩三秒鐘的工夫,鄭桓就妥協了,“哎,你們為什么那么饞呢?老是吃雞,很耗損我的道行的!”

  他說這花的工夫,敖春一聲不吭已經跑到書案前幫他研墨了。

  周昂倒是有些好奇,也跟過去看。

  鄭桓走到書案前,扯過一張紙,小心地撕下一個長條,提筆,在上面寫:一只雞。

  寫罷,收筆,遞給敖春,道:“去吧,少撒些米。”

  敖春答應一聲,歡快地接過紙條,跑到墻根掀開米缸的蓋子,要抓米,卻又道:“師爺爺,你忘了買米啦!”

  周昂想了想,道:“要不下午我去給你們買吧,明天一早帶過來。”

  鄭桓擺擺手,忽然就從懷里摸出半串青錢來,手速飛快地數了不知道多少個銅錢,往下一擼,然后走到米缸那里,嘩啦一聲,都丟進了米缸,然后蓋上了蓋子——這個時候,敖春已經抓了一把米,賣弄一般跑到周昂身邊,先把那張寫著“一只雞”的紙條放到地上,然后把米撒了上去。

  等了半天,不見動靜,敖春“哦”了一聲,把紙條撿起來,手一晃,那紙條無火自燃,然后他就把燒著的紙條丟了下去。

  紙條飛快燃盡,只余灰燼。

  忽然,米粒少了一個,又少了一個——它們以肉眼清楚可見的速度,一個接一個的消失,看得周昂目瞪口呆。

  一小把米,不過幾十粒而已,很快就被吃得只剩最后幾粒,而等到最后一粒都消失掉,忽然,一只錦羽紅冠的野雞出現在米粒消失的地方。

  那雞應該也是懵了一下,于是敖春一下子撲上去,一把抓住了。

  它再反應過來,也沒用了。

  敖春笑嘻嘻的,道:“你吃我的米,自然要被我吃的。這符合大爺爺所說的天道!……是吧師爺爺?”

  “嗯……算是吧!但終究是詭道!不足取,不足取!”

  敖春才不管它足取不足取,抱著雞就出去了。

  周昂瞥瞥敖春,但最終還是選擇走到墻根,掀開蓋子看了一眼——大米果然已經見底,但銅錢還在那里。

  于是他說:“師叔,你的米還沒買來?”

  鄭桓道:“哦,漲價了……”

  說話間,他嘆口氣,又從懷里摸出兩個銅錢,踱過來,叮叮兩聲,丟進了米缸——缸蓋還在周昂手里,他眼睜睜看著缸底的銅錢瞬間消失,又眼睜睜看著幾乎與此同時,有白花花的大米傾瀉而下。

  他笑笑,蓋上了缸蓋。

  要說羨慕,是真的很羨慕的,這比網購要方便多了。

  然而,這一手不是隨便誰都玩得轉的。

  …………

  敖春手里的小刀用的非常熟練。

  周昂就在身邊,親眼看著他從廚房里端了一鍋熱水來,滾燙的水,他直接擼起袖子把野雞摁到水里,開始褪毛——他伸到開水里的手,連膚色都沒變。

  放血,褪毛,開膛,清洗,一只雞很快就收拾了出來。

  然后水倒掉,雞交給鄭桓師叔,他刷了鍋之后放回去,轉頭就去淘米了。

  鄭桓師叔怎么炮制這只雞,姑且不說,光是敖春做飯,周昂看了好幾遍了,到現在都沒看厭——淘好洗凈的米,加上適當的水,放到鍋里,蓋上蓋子,他就板板正正站著,對著那鍋說:“敕!我令!生米做成熟飯!”

  大米的香氣,馬上就出來了。

  揭開鍋蓋,熱騰騰的上好的大米飯已經成了。

  太省柴禾了。

  但敖春用的這是咒,雖說到現在為止,他其實也只學會了這一個咒,但會總比不會強,會一個也算會了。

  咒的用法和竅要,鄭師叔也講過,要學什么,一旦掌握了訣竅,按說順理成章,但這種以獨有的咒語,溝通天地靈氣為自己所調用的道法,實在是不大好掌握,更何況現在周昂還處在初級階段,平常也就是自己偷偷練一下,意淫一下而已,距離真正掌握,還有些遠。

  …………

  雞是燜雞,骨散肉爛,香氣馥郁。

  米是上好的大米,粒粒瑩潤飽滿,入口香糯。

  一頓飯后,一地的雞骨頭,祖孫三人都吃得很滿足。

  飯后打個飽嗝,鄭師叔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從懷里摸出些銅錢來,丟進了自己的酒葫蘆里,但周昂聽到的仍舊不是銅錢落進葫蘆的聲音,而是嘩啦一聲水響。

  …………

  去的次數一多,真的是連門子都已經混熟了。

  看見是周昂夾著一個小包袱,那門子連問都不問,直接道:“還是在老地方。”

  于是周昂進了門就直奔那座小跨院。

  交活,領憑,兌錢,還是熟悉的人,還是那一套流程。

  周昂仍舊抱著新領到的紙墨出來,錢是已經放到懷里了的。

  出了跨院時,可巧有一府中婢女低頭而過。

  按照這個時代的禮節,周昂下意識地低頭不看對方,等對方過去了才抬頭,但一縷香氣入鼻,他走出一步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心里一顫,猛然回頭。

  恰在此時,那已經走過去的婢女也忽然回頭。

  四目相對。

  周昂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紫煙奴!

  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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