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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真大

  一只熊真的是……好大的一坨。

  鮮血依舊在汩汩流出,很快就把附近的地面全都洇濕了。

  毫無疑問,這樣血腥的一幕,是不應該也不可以讓自己老娘和妹妹見到的——雖然母親周蔡氏并不清楚縣祝衙門的真實職責,但她已經大約猜到周昂目前在做的事情,大約是跟罪犯、暴力、血腥這些東西緊密相關的。

  所以,她本來就已經很是擔心了,每日里燒香拜佛的,最近甚至想要開始為了給兒子祈福,要吃長齋,讓她看見這樣一只大熊的尸體無比突兀地出現在自己兒子的臥室里,怕是要給她嚇得夠嗆。

  周昂只是猶豫了一會兒,隨后便下定了決心。

  天色將明未明,周昂情知不能讓這只熊在自己臥室里把血流干了,否則的話,血腥氣會特別的濃,將來很難清除。

  于是,在得意過興奮過之后,他暫時顧不上去檢視自己在靈氣修行方面的進步,第一個時間就是略微整理一下自己身上,隨后便輕手輕腳地拉開門出去,到廂房里叫醒了陸春生和陸進爺倆。

  陸進過來開門,陸春生點上燈,睡得迷迷糊糊的爺倆先就看見周昂衣衫上的血跡,當即嚇了一跳,見周昂壓著手勢示意小聲,陸春生仍是忍不住問:“少爺,您這是怎么了?傷著哪兒了?”

  周昂擺手,道:“我沒事兒!你們倆馬上把衣服穿上,都挑臟衣服穿。然后去把馬車套上,記得,套那輛貨架子!”然后對陸進道:“你穿好衣服跟我來。”

  所謂貨架子,是指另外一套車架。

  對于這個年代的交通工具馬車來說,馬是發動機,車只是個平臺,一馬雙車雖然不是標配,但一個大戶人家配備兩三輛出行用的車架子,再配備兩三輛拉貨用的車架子,卻是很正常的配置——這是為了最大化合理的利用昂貴的馬力。

  而周昂家里,在配備了一輛專供出行乘坐的車架之后,很快就由陸春生去買了一套專門用來拉貨的平車架——主要是不帶罩子,也更承重。

  他一通吩咐,陸家爺倆兒雖然不知道這是出了什么事情,但都手腳麻利地穿了外衣,陸春生忙著去套車,陸進則跟著周昂進了臥室。

  看見那只大熊,陸進不由得驚愕當場。

  這孩子到現在才十七歲,而且打從出生就在城里頭住著,別管多窮,城里畢竟是城里,尤其在這個年代,安全系數是的確比城外的鄉村要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所以,別看他整日殺豬,但除了豬之外,他還真是沒見過什么野物。

  更何況是那么大一只熊!

  然而愣了半天,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少爺,這熊比我都大!”

  周昂一時竟無言以對。

  頓了頓,他只是道:“別廢話,幫忙抬起來!”

  陸進“哦”了一聲,趕緊就過去抱住了熊腦袋——這只熊有多重,周昂說不清楚,但想來三四百公斤應該是有的,照常理說,至少得三四個壯年漢子才能抬動,兩個人抬,就實在是太吃力了。

  但偏偏這個時候,陸進抱頭,周昂抓腳,兩人很輕松地就把那么大一只熊的尸體給抬了起來——尸體一動,血水又往外噴。

  兩人把這只熊抬出來的時候,陸春生剛套好車牽過來,看見這么大一只熊,也是嚇了一跳,但這個時候,他不敢聲張,見那馬有些躁動,不斷地打響鼻,趕忙扭頭安撫它,就在這個時候,重達幾百公斤的一只大熊,被周昂和陸進合力,放到了馬車上,壓得整個車架都為之一沉。

  周昂又吩咐道:“去拿一床破被子,再拿一張席子來!”

  片刻后陸進把東西拿來,破被子墊到傷口下,防止走一路淋漓一路的血跡,席子則蓋在熊上,算是個遮擋。

  天光未亮,正是好時候。

  周昂問陸進,“你學會趕車了嗎?”

  陸進點頭,“會了。”

  陸春生道:“少爺,車有點吃重,要不還是我趕吧!您要去哪兒,我去!”

  周昂擺手,道:“都是好路,我們去衙門!”然后吩咐道:“陸叔,我們走后,你把門關上,拿個草席子去把我屋里的那只獐裹起來,先放到馬圈里去。然后打點水,把我我屋里,和這院子里的血跡,都給清掉。明白了嗎?”

  陸春生雖然不是什么太過機靈的人,但此時仍然秒懂,當即道:“您放心,等到夫人起來,肯定什么都看不到!”

  這話答到周昂心坎里去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道:“誰都不能說!”

  然后對陸進道:“趕車,去衙門!”

  黎明之前,格外黑暗。

  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連巡邏的在這個點兒,也不免懈怠了些。

  這正好免除了不必要的口舌麻煩。

  到了坊門口,周昂甚至都不需要出示腰牌,已經認識他的坊卒就趕緊把大門給打開了,看著周昂大搖大擺地走到路對面,又叫開了對面坊的坊門——于是那坊卒頓時知道,周官人這是要去送東西去衙門里。

  那馬車一路從他面前走過去,因為周昂施加了一個小小的禁制,他甚至都沒有聞到絲毫的血腥氣,天又黑,什么都看不見,他便只以為是拉了什么別的東西,也就不曾在意,隨后就又閉了坊門。

  于是,在不太遠的一段路,通過了兩座坊門之后,周昂就把這只大熊的尸體,一路通過側門,送到了縣祝衙門的二堂前。

  高靖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

  周昂趁著夜色叫開門,趕著馬車進了門,卻不許照看馬廄的仆役幫忙,只是差他去向當值的劉瑞匯報,隨后便自己帶著陸進把車子趕到了二堂前的空地上。

  于是,負責值夜的劉瑞第一時間聞訊而來,但來到二堂前,他只是過去揭開席子一角看了一眼,當時就愣在那里,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而一旦回過神來,他除了一聲“娘哎……”之外,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便又打發人去叫醒高靖。

  沒等到仆役真的來臥室叫人,當院門被拍響的時候,高靖就已經醒了。

  聽說是劉瑞派人來叫,還說是周昂駕了輛馬車到了二堂,他當即安撫下夫人,只是匆忙披了件衣服,便到了二堂前。

  同樣是掀開席子一角,往里瞥了一眼,饒是高靖,也是同樣的目瞪口呆。

  這么多年了,妖怪見得多了去了,但是體型這么大的妖怪,還真是第一次見——竟然是一只熊妖!

  高靖抬手揉揉額頭,又抬頭看看周昂,隨后忍不住再次低頭看看那席子底下的熊尸,饒是他見多識廣,一時間也是有些思路打梗。

  這時候劉瑞倒是有點真的回過神來,于是他當即便對幾個在場的無關人員下達了封口令,隨后又把他們都趕了出去。連陸進也一并趕了出去。

  于是堂前只剩下高靖、劉瑞與周昂三人。

  直到眾人都聽命退走了,劉瑞才上前,一把揭開了席子——看清這只熊的全貌那一刻,他忍不住就嘆了一聲,“乖乖!真大!”

  此時高靖也是隨之仰起身子,向下微微俯視,神情有著說不出的擰巴。

  別說劉瑞了,他高靖身為第七階的官方修行者,見多識廣,像這么大只的熊妖尸體,都是第一次見到!

  見劉瑞過去扒拉開熊耳朵,他也忍不住探頭過去看。

  夜色雖還暗著,但那兩根毛還是很容易辨認的,抬起頭來時,兩人不由得再次面面相覷——這尼瑪是一只八品的熊妖啊!

  當然,最關鍵的是,它不止是八品,它還是一只熊妖!

  翎州地暖,附近狼是有的,但熊這種東西,就基本上沒人見過,自然也就談不上熊妖之類——但沒見過,可不代表不了解。

  沒見過,但是聽說過!

  官方修行者這個隊伍存在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職責,就是與妖怪們作戰,連處理什么隱秘宗門啦邪惡組織啦別國間諜啦之類的,都是要往后排的,那可想而知,大家身為官方修行者中的一員,肯定是整個人類社會里最了解妖怪的了。

  身在體系內,不管是看檔案、看太祝寺每旬一次的通報,還是接受培訓的時候與同僚、同學們閑聊,大家講故事吹牛,都使得大家早就明白,雖然妖分品級,但在同品之中,虎、熊這個級別的妖怪,無論力量、速度,都是碾壓同級的存在——據說每一只熊妖都力大無窮!哪怕是面對一只九品的熊妖,太祝寺給出的建議都是相關行動務必謹慎謹慎再謹慎,一定要充分考慮熊妖的超強實力!

  這樣的一只八品熊妖,在調動整個縣祝衙門的群體力量之下,高靖當然是有充分的信心可以拿下的,但如果是只靠自己,盡管自己是第七階的修行者,又有一件法寶在身,但要想拿下這家伙,高靖自覺把握也不是太大。

  至少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但是現在,一只八品熊妖的尸首,就這么被一輛馬車拉在了他的堂前。

  又過了好一會兒,高靖終于從這熊妖的身上收回目光,抬頭看向了周昂。

  盡管明知道問出來也是廢話,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聲——

  “子修,你獵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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