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信件看完了之后,內閣首輔劉健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顯然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了,太子殿下去了南京在那邊搞出一些事情來,這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如果太子殿下到了南京沒有搞出什么事情,那才是不符合他們的預期。
只是誰都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得這么大。
主要是他們沒想到南京那邊的人膽子居然這么大,在太子殿下到了南京的時候,他們就敢殺南京戶部的官員;在太子殿下去了浙江的時候,他們就敢在杭州對太子殿下進行刺殺。
這已經不是貪污腐敗或者吏治的問題了,這明擺著就是要造反的節奏。
如果說貪污腐敗,朝中的大臣或許還會有人回護;如果說是有人失職或者是瀆職,他們或者會選擇包庇。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一樣,這是有人要造反了。這一條絕對不在他們的包庇范圍之內,因為沒有人敢包庇。
對于皇帝來說,很多事情是可以忍受的,或者說是可以接受的。比如你貪污一些銀兩,又比如你做事無能貪污了銀錢,但是你沒有壞事,皇帝勉強也能夠接受;如果你做了事情,而且把事情做得很好很漂亮,但是你貪污了一些錢財,皇帝就會睜一只閉一只眼。
有的時候,臣子似乎還會采取這樣的辦法,用來打消皇帝的戒心。瀆職或者是失職,皇帝會處置你,但是結果不太嚴重的話,也不一定會非要你死。
但是造反就不一樣了,你這是想把皇帝趕下去,想殺了皇帝的全家。
這程度不同,意義就不同,所以不管是誰,對造反都是零容忍。朝中也沒有人敢替造反說話。
誰敢替造反說話,誰就是死路一條。
這一點在場的幾個大佬自然都很清楚,于是便開口說道:“陛下,事情太嚴重了。如果浙江有人起兵造反,勢必會波及到其他幾個省,尤其是太子殿下懷疑問題出在江西那邊。”
“一旦真的是江西那邊,那么這場叛亂勢必會席卷江西、浙江、福建、湖廣兩省,甚至會影響到南京。所以臣以為此事必須要嚴肅處理,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這句話是謝遷說的。
在場的人也不會有人反對,全都在等著他繼續往下說,因為事情不可能到這個時候就完了。
“應該馬上調遣京城的軍隊過去,在第一時間控制局面。太子殿下現在人在杭州,之前已經有人在刺殺太子殿下了,當務之急是保證太子殿下的安全,這比什么都重要。”
“臣請將在京的黑龍衛全部調過去。如此一來,可以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全。一旦那幾個省份有什么差池,太子殿下可以調兵平叛,乃是現在一舉兩得之策。”
謝遷的話說出來之后,李東陽連忙站出來說道:“臣以為謝大人說的有道理,此事乃當務之急不可耽誤,同時朝廷應該派遣重臣到南京去。一旦又發生叛亂,太子殿下要平定叛亂,勢必不可能兼顧到地方。”
“現在南京的形勢危機,朝中派遣一個重臣過去,一來可以安撫人心,二來也可以為太子殿下看顧好后方,以防有人居心叵測。”
朱佑樘看著謝遷和李東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兩位內閣大學士,在知道事情之后沒有絲毫的遲疑,也沒有絲毫的拖延,上來就是想盡辦法動用全力,這是非常好的表現。
尤其是將自己兒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這讓朱佑樘更覺得心里舒服。
“不過臣有一個想法。”李東陽開口說道。
“李愛卿請說。”朱佑樘看著李東陽,笑著說道。
“太子殿下在信中說,要將寧王改封大寧,用來試探寧王是否真的有造反之心。如果寧王沒有造反之心,無論他是否愿意,他都會接下這一份圣旨;如果寧王有造反之心,自然不敢到大寧去,勢必會發動叛亂。”
“臣以為并不用如此折騰,畢竟朝廷要派人到江西去傳旨。如果寧王想要造反,到時候此人會被寧王祭旗,此乃得不償失之舉。何況寧王或許會找各種理由推辭,一來二去的就是耽誤了時間。”
“臣以為太子殿下既然在杭州,寧王在江西,那不如就讓寧王到杭州拜見太子殿下,看看寧王敢不敢去。如果寧王敢去,那就證明他心里沒有鬼;如果寧王不敢去,那他自然就是心里有鬼。”
“等到寧王到了杭州之后,是否再叫他改封大寧,可以從長計議。”
什么叫從長計議?那個時候還用計議什么?
一旦寧王到了杭州,那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皇帝和太子殿下父子倆捏圓搓扁,根本就用不著從長計議了。
朱佑樘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愛卿實在謀國之言。”
“陛下,臣以為除此之外,當命太子殿下總督東南六省軍務。一旦寧王造反,請太子殿下就地調遣兵馬平定叛亂。”這個時候內閣首輔劉健也開口了,而且直接加了一個碼。
“圣旨可由親赴南京的朝廷重臣攜帶,在適當的時候將圣旨拿出來,震懾江南人心,安撫江南百姓。另外應該調遣各地糧倉的糧食,至少也要傳旨各地糧倉,隨時準備調撥糧食。”
“太子殿下在信件里面寫的很清楚,浙江的糧食已經被那些人掌握了,周邊的幾個省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開打,很可能會出現百姓吃不上飯的情況。到了那個時候,誰給他們飯吃,他們就會跟誰走。”
朝廷現在糧食也是有的,可以隨時拿出糧食來安撫百姓。
朱佑樘再一次點了點頭,然后開口說道:“幾位愛卿全都是謀國之言,那就按照幾位愛卿說的辦吧。不過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這次派往南京的重臣,誰去比較合適?”
這個人選自然要選得很慎重,首先地位要足夠高。
其次要非常得信任才行,因為他的手里面握著圣旨,就是那一份太子總督東南六省軍務的圣旨。沒有明旨發下去,而是讓人帶去,這也是在提防著太子。事實上這更像是臣子們表達忠心的一種方式。
當今的太子殿下本就是領兵的出身,手握重兵,而且是大明朝戰力最強的軍隊,這種地方的其實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但是形式還是要走的。
這叫程序正義,不能夠違反程序。
“臣以為當派遣內閣大學士前往。不如此不足以震懾江南官員,不足以震懾宵小,所以為臣以為當派遣內閣大學士前往。”這一次開口說話的又是內閣首輔劉健,這個話也就他說比較合適。
因為他身為內閣首輔,他肯定是不可能去的。別人說的話都會給人一種有私心的感覺,只有他不會。現在的情況也的確是派遣內閣大學士比較合適,其他的人不好辦。
一來內閣大學士門生故舊遍天下,到了江南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二來內閣大學士的權威非常重,江南的官員不敢在內閣大學士的面前耍花招。
三來,有事的話也可以勸誡一下太子殿下,如果去的人資格不夠的話,怕是連太子殿下都見不到。
“臣愿意前往。”這個時候王華先站了出來,大聲的說道。
事實上他雖然是最先站出來的,但他卻是最不可能去的一個人,所以他站出來只是做做樣子。
這一點在場的人清楚,王華自己也清楚。
他的兒子現在還在西北手握重兵,而且黑龍軍就是他兒子統帥的。他們一家的都是太子的人,這個時候不可能讓他去南京。他要去了南京,肯定和太子殿下穿一條褲子。
說起來朝中對太子殿下還是不放心的,因為這位太子殿下殺心太重。派朝廷重臣過去,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能讓太子殿下胡來。
“愛卿有心了。”朱佑樘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陛下,臣愿前往。”這個時候謝遷和李東陽也站了出來。
既然劉健和王華都不能去,那么內閣大學士就只剩下他們倆了,只能是他們兩個去。
朱佑樘看著他們兩個,臉上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說道:“好,很好。”
事實上,在朱佑樘的心里面,他更傾向于讓謝遷去。
比起謝遷,李東陽的決斷和剛性都不如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李東陽很容易被自己的那個兒子給壓住了。
反而是謝遷,為人也正剛正不阿,胸中有正氣,能力也非同凡響,所以他去最合適了。
“如此就謝愛卿辛苦一趟吧?”朱佑樘笑著說道。
謝遷連忙向前一步,然后開口說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負陛下期望。回去收拾收拾之后,臣馬上就出發。”
朱佑樘點了點頭說道:“愛卿這一次先帶兩萬黑龍軍去吧!”
黑龍軍要負責拱衛京師,自然不可能全部都要走。之前朱厚照走的時候,已經帶走了一萬人;現在再帶兩萬人,已經就三萬人了。再加上朱厚照身邊的黑龍衛,這戰斗力就不容小覷了。
再說江南還有那么多人馬,即便是幾個省造反,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了。
“是,陛下。臣領旨。”謝遷連忙答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