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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莊周夢蝶?

  唐逸慢慢睜開眼睛,頭疼的厲害,就好像被人用鐵釘子一下下釘進去一樣,全身火辣辣的燙,嗓子里干得好像在冒煙,他不由得呻吟了一聲:“水……”聲音卻微弱的自己都聽不清楚。

  “唐書記,您醒啦!太好啦……”恍惚中傳來女孩子的清脆的聲音,飄飄渺渺的,仿佛在耳際,又仿佛在天邊。

  唐逸根本沒意識到對方在說什么,他只覺得嘴唇上碰觸到冰涼的器皿,清涼的甘泉潤濕了他的嘴唇,他好像吸奶的孩子一樣,馬上含住器皿大口大口的吸吮起來,一片清涼從嗓子眼一直涼到腹中,那種感覺說不出的舒暢,唐逸神智一清,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可是當他看到面前拿著水杯喂他喝水的女孩子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媽?!……”

  眼前的漂亮女孩子留著一頭秀氣的短發,杏眼桃腮,和自己的干媽臉龐差不多,只是年輕了許多,皮膚更為細膩,白色牛仔褲繃得緊緊的,顯得彈力十足,雪白的高領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胸部誘人的曲線,和干媽的萬種風情比起來,少了一些嫵媚,多了幾分清純活力,倒和干媽給自己看得相冊里十幾年前的照片上的小美女一模一樣。

  “唐書記,您說什么呢?”女孩子臉上一紅,輕輕退了一步,手里的杯子一抖,濺出的水灑在了她那雙精致秀氣的黑皮鞋上,漂亮女孩皺了皺秀氣的眉,將杯子放到床頭的木桌上,又轉過頭有些迷茫的看著唐逸,和干媽一樣,她眼角眉梢天生就有種誘人的媚意,漂亮的大眼睛更好像有種勾魂奪魄的魔力,唐逸卻知道,她還是青蘋果一枚,這樣的女孩成為真正的女人后那種不可阻擋的誘人媚意,唐逸在干媽身上可是體會的淋漓盡致。

  “唐書記,您醒了就好了,燒還沒退,您再休息幾天,對了,您想吃點什么?我去給您張羅。”漂亮女孩拿起了桌上的褐色小皮包,很精致的包兒,只是款式有些過時。

  唐逸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在醫院的病房里,空氣中充斥著蘇打水的味道,隔著木桌還有一張雪白的病床,不過看樣子是空的,并沒有住人。

  猶豫了一下,唐逸還是忍不住問道:“這是哪兒?你……你又是誰?”難道是干媽的姐妹來照顧自己,可是沒聽說她有什么親姐妹啊?

  女孩子驚訝的張開櫻桃小口看著唐逸,小模樣可愛極了,“唐書記您不認得我了?我是陳珂啊,這里……這里是鎮衛生所,啊,我還是叫大夫來一下吧,您不是失憶了吧……”

  當聽到女孩說自己叫陳珂時,唐逸愣了一下,怎么名字也和干媽一模一樣,這一愣神,她后面的話就沒聽到,心里有太多疑問想問,就好像她稱呼自己唐書記,自己又是什么書記了?唐逸整理著紊亂的思路,準備問個清楚,但無意中一扭頭,見到了桌上圓鏡中反射的自己面貌,唐逸腦袋嗡了一聲,就好像被雷擊到了一樣,愣在那兒再不能動彈。

  這,這是我嗎?唐逸看著鏡子中那張清秀的臉龐,即熟悉又陌生的面龐,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臉,卻又是那么熟悉,像誰呢?啊,是了,想起來了,十幾年前的干爸,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干爸,可不就是這副模樣?

  茫然的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衣襟被女孩子輕輕拉了一下,唐逸才猛地回神,轉過臉,就見女孩子眼神中有些驚懼,低低的連聲問:“您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唐逸目光落在女孩身后墻壁掛著的日歷上,那嶄新的日歷上,頁眉上年份是綠色的數字,1991,唐逸茫然道:“這是新的日歷,今年是……是1991年?”說到后來,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女孩輕輕點頭,唐逸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癱倒在床上,心里翻騰著,也不知道在尋思什么,即彷徨又無助,自己莫名其妙來到了十七年前,還莫名其妙成了另一個人,成了六歲時收養自己的養父,這個自己最尊重的人。

  怎么會這樣,唐逸求助似的看向女孩兒,這么說,她真的是十幾年前的干媽了,那個就好像參天大樹般一直保護,照顧自己的女人,唐逸很想撲到她懷里大哭一場,以往自己受到任何委屈,她都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今天卻是自己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最荒謬的事,可是,唐逸知道現在自己不能這樣做,她還不是十幾年后風華絕代,處變不驚的她,自己這樣做只會嚇壞她。

  “唐書記,你沒事吧。”陳珂看到唐逸的目光楞了一下,這位年輕的鎮書記的眼神怎么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這也太不像他的作風了吧,心里嘀咕,嘴上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唐書記,你要節哀順變啊,您的干兒子在天上也不希望您垮下去。”

  唐逸楞了一下,看了看日歷,“一月七號”,一九九一年一月,剛剛被養父收養的自己可不是生了一場重病,后來養父常常說自己應該過兩次生日,一月六號病危那天也應該是自己的生日,看來,在這個世界,自己卻是死了。

  唐逸搖搖頭,道:“我沒事,您去忙吧。”語氣上自然而然的帶了些尊重,他有太多的事要想,所想的事也不是面前的干媽可以解決的。

  陳珂笑了笑:“您沒事就好,還有,柳書記的話不要太放在心上,李文和的案子又不是您的錯。”

  唐逸露出一絲苦笑,李文和案嗎?養父永遠的痛,自己也要經歷一次?

  陳珂邁著小碎步離去,白色牛仔褲緊緊兜住她的翹臀,走起路來輕柔扭動,甚至能讓人想象到她翹臀的柔軟,唐逸嘆口氣,想不到干媽十幾年前就有這么驚人的魅力,隨即揮揮頭,自己想什么呢?現在還有這種糊涂心思?也不怪干媽老罵自己胸無大志,糊涂透頂,甚至自己考上研究生那一晚也沒少嘮叨自己。

  唐逸躺在病床上,慢慢理著自己的頭緒,十幾年前,那就是養父剛剛黨校畢業,成為陳家坨鎮副鎮長,黨委副書記的時候,干媽呢,是鎮上的文秘,自己是陳家坨的孤兒,因為名字和養父一模一樣,被養父收養,那時候養父正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黨校畢業,被家族寄予厚望,下放到基層,成為了延山縣,甚至是延慶市最年青的鎮長,可惜好景不長,不久就因為李文和案惹了一身騷,而家族老太爺的意思卻是不管不問,任由養父在基層搏殺,養父卻不是那塊材料,很快就被那些老油條斗得鼻青臉腫,賭氣下離開政壇,和恨鐵不成鋼的老太爺鬧僵,脫離了家族,和干媽結婚后,自己一家三口過起了簡單的生活。

  誰知道在別人眼中,養父終究是唐家的人,老一代打江山的太爺們相繼去世后的二十一世紀,華夏漸漸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太子黨,政治越發民主化,以前的舊家族體或衰敗,或轉型,而唐家老太爺去世后,養父的二叔,作為唐家代表人物的唐萬東因為貪污腐敗被查處,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養父也被牽連了進去,據說是幫唐萬東轉移巨款,甚至唐逸也受了牽連,因為有些款項也進了用他的身份證開的戶頭里,2008年,唐逸剛剛考上研究生沒多久的那晚,唐逸被專案組審查。

  唐逸又想起了那冰冷的夜晚,自己和養父干媽三個人圍坐在火爐邊,喝酒談心,最后唐逸才知道養父和干媽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

  唐逸還記得養父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咱不能說這些都是二叔作的,咱不知情,那樣對不起老太爺,我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報答唐家就這一條路了!”

  唐逸不知道他選擇的是這樣一條不歸路,更想不到一向懦弱的養父會有這種勇氣,不過唐逸記得養父那天慷慨激昂的神情,記得他大聲唱起“男兒志在四方”的豪邁神態,也記得干媽淺笑低語,一句句囑咐著自己以后要好好活下去,記得干媽那艷麗凄美的舞姿,最后對自己的嫵媚一笑。

  想起那一幕一幕,唐逸突然覺得胸中的熱血再次燃燒,或許是養父干媽去了后,自己對老天的哭訴感動了它,給了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或許是過去種種不過是南柯一夢,是莊周夢蝶,不管怎么說,既然老天讓我重來一次,我就要好好活出個人樣!我要讓唐逸這個名字在神州大地變得響徹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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