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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限佛令

  ()“蕭大人何必避實就虛?”

  楊正之冷笑一聲,“昔日周武帝滅佛距今不過近百年,然佛家如今之勢,據御史臺調查,天下之僧侶、寺廟、土地,如今卻是數倍于一直發展順利的道家!”

  “蕭大人!按照朝廷的記載,不少寺廟的財產、土地之來歷可都是不明不白的,你不會真的那么天真的以為,這些東西都是天下信徒供奉給佛陀的吧?”

  此言一出,原先還一直振振有詞的蕭瑀頓時不由眉頭一皺,“楊大人何須因此一事便將佛門釘死在恥辱柱上?如此言語,可知北魏孝武帝,北周武帝之下場?不懼佛陀之怒乎?

  天下之間佛家信徒無數,不僅有貧窮百姓,更有士家貴族,僅本官親見,看破紅塵、舍家弘法的大德大智之人,便有十余舉,且個個家財萬貫……”

  ‘糟了!’

  蕭瑀此言一出,還未待楊正之反駁,底下群臣看著楊廣愈發漆黑的面龐,頓時不由神色一變。

  “夠了,蕭時文!還不給朕退下!”

  北魏和北周這兩位武帝滅佛之后的下場,佛門的反擊和暗中的手段,楊廣自然一清二楚。

  什么神不神、佛不佛……

  在無法無天的楊廣看來那都是狗屁,這兩位皇帝當年之所以晚景凄涼,跟泥塑金裝的佛陀沒有半分關系,不過是因為他們沒能扛住佛門高手的反擊罷了!

  可蕭瑀今天在這里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是說他的下場會與北魏武帝和周武帝一樣嗎?

  豈有此理!簡直不當人子!

  楊廣目光陰沉的盯著倔強的站在重臣之前的蕭瑀,眸子閃爍之間,隱隱兇光大放!

  ——顯然,隨著魔功反噬的加深,楊廣的性格愈發變幻無常,愈發……殘暴血腥,此刻,他竟是對蕭瑀隱隱起了殺心!

  感知著上方楊廣眼眸之中涌動的那一絲兇氣,楊正之頓時不由心中一驚,陛下這次是,是真的……

  動了想要殺掉蕭瑀的心思!

  雖然此刻楊正之與蕭瑀唇槍舌劍,口舌交鋒,各敘其意,可實際上二人平日里的關系還是挺不錯的,因此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亦不吝于助其一臂之力……

  楊正之不動聲色的再次微微向前,吸引走了楊廣的目光:“蕭大人此言差矣,佛法始于漢明帝之時,明帝之前并未有佛教,然而昔三皇五帝在位,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

  殷湯亦年百歲,周文王年九十七歲,武王年九十三歲!”

  “自明帝之后,佛法東傳,然明帝不過在位十八年,南北朝時期,朝廷禮佛的越來越多,可在位之時間卻越來越短。

  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生前多次禮佛,但最后卻被餓死在臺城,身死國滅,由此足可見佛陀四大皆空,于己于國,皆無益、惡,與國運無關!”

  楊正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被楊廣看的、他說得低下了頭顱的蕭瑀,而是向著楊廣道:

  “陛下,諸公,若是僅如臣先前所說,處理佛門之事并不急在一時,可緩緩圖之、慢慢解決,然臣昨日所知一事,卻是不得不令臣即刻上奏!”

  隨著眾人的目光再次云集于楊正之的身上,有不少仔細思索了楊正之先前所說話語的眾臣,此刻不由暗暗點頭,旋即都又心生疑惑,不知這楊正之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至于一邊的蕭瑀,此刻則是一臉苦澀的默默地退入了眾臣之中。

  “臣昨日聽聞——那些被百姓們供養的一個個膘肥體壯的僧人,成天在寺廟里無所事事,不好好鉆研佛法,講經念佛,反而勤修武術,個個都是好手。

  甚至,臣聽聞天下間有不少的寺廟,竟是在暗地里購買鎧甲、兵器,訓練精銳僧兵!”

  望著一個個色變的群臣,高居于帝位之上,神色莫名的楊廣以及突然寂靜下來的大殿。

  楊正之昂然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佛門那十萬修煉武功的僧侶論及精銳程度,絕不遜色于禁軍,只需備齊裝備,稍加訓練便是一只精兵。

  而購買鎧甲、訓練士兵……這些和尚這是要做什么,這是要造反嗎?!”

  空曠的大殿之中,此時寂靜一片,唯有楊正之擲地有聲的聲音于四面回蕩,面對著楊正之那憤怒致極的聲音與目光,有不少官員都撇開了自己的眼睛,不敢與他那怒氣沖天的雙眼對視。

  “十萬大軍,再加上號稱白道魁首的慈航靜齋給佛門結下的眾多人脈關系,還有各個寺廟的眾多佃戶、信徒,一旦他們謀反,其聲勢恐怕更甚于張角、王莽之流!”

  “哼!”

  楊廣黑著臉高居于帝位之上,背靠著龍椅,聲音冰冷的道:“楊卿所言甚是,依卿家之見,朕該如何對付佛門,才可杜絕后患?”

  “啟稟陛下,臣認為首先需限佛,嚴格度牒之數量和頒布水準!”

  “佛門號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門欄之低,眾所周知,因此臣認為,無度牒不為僧,首先需提高我大隋所承認的僧侶之水準,不達標準者,其僧侶身份,我大隋不予承認!”

  “其次,佛門需受大理寺所監督,一應違法犯罪之事,均需承受其結果。”

  “不少寺廟之田地,均來源于貧苦百姓,臣認為,若是各個寺廟不能說清楚寺內土地之來源緣由,均需歸還百姓!”

  “第三,佛教雖勸人向善,但這還不夠,佛門想要繼續立足于我大隋之地,就必須要為我大隋做出屬于他們的貢獻!”

  “第四,佛門絕不能再如現在這般肆無忌憚的四下擴張,佛寺和僧尼數量,以及其名下的免稅田產,必須受到朝廷的監督和約束!”

  “第五,佛門禁絕人倫之事,絕不可取,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人口乃是我大隋之根基,絕不容損,佛門此項戒律必須嚴整……”

  “這不可能!”

  “楊正之你胡言亂語!”

  還不帶楊正之說完,人群中與佛門關系匪淺之人,頓時不由勃然大怒,楊正之前面幾條,眾多與佛門聯系緊密之人雖感拘束,但卻也勉強能夠承受。

  可后面兩條那就真是要動搖佛門之根基了,如果佛門真的控制佛去寺和僧尼數量,放棄傳承數百年的戒律,那豈不是自毀前途、自喪根基?

  令得佛門再也沒有繼續發展壯大的機會?!

  一時間朝堂之上亂成一片,有支持的,中立的,也有反對的,如斯種種、混作一團,亂不堪言。

  卻在這時,欽天監內的一位紫衣道官自群臣之中走出,率先長身一禮,向著楊廣道:

  “陛下,楊大人不過說了一下他心中的想法,便被諸位大人如此抵觸,由此,便可知佛門之人脈與影響力,究竟是何等可怕!”

  “諸位大人均為我大隋之跨海紫金梁,智慧深遠,此刻尚因一佛門而幾要大大出手……諸位大人且如此,那在佛門之下諸多信徒,論之瘋狂,恐怕更勝一籌!”

  紫衣道官沉聲道:“陛下,由此觀之,佛門如今已是不得不處理了!再不處理就遲了!”

  “噢?”楊廣眼睛一亮,微微側頭望向此人,“妙虛真人既出此言,可是已有了解決之法?”

  紫衣道袍——毫無疑問,這位妙虛真人即便不是來自于樓觀道,也肯定與之大有關系!

  “佛門之道,荼毒萬世,流禍無窮,然天下僧侶數以萬計,故不可滅,但陛下卻可與之改正——”妙虛真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揚聲道。

  “將佛剎改為宮觀,釋迦改為天尊,菩薩改為大士,羅漢改尊者,和尚為德士,皆留發頂冠執簡,以我華夏源遠流長之古風文化,去其蠻夷之氣,揚我正統!”

  此策來自于宋朝那位大名鼎鼎的金門羽客林靈素,這正是他當年對付佛門的方法。

  說實話,此人天資之妖孽世所罕見,若非時運不濟,他差點就真的做到了前所未有的“滅佛”、“一道獨尊”之壯舉!

  這妙虛真人自然不可能是那位金門羽客,他也不可能提得出這般釜底抽薪之計,事實上此策來自于葉凝,而這位妙虛真人,正是樓觀道在朝堂之上的傳聲筒之一!

  實際上,無論是楊正之還是這位妙虛真人,都是楊廣和葉凝手上的棋子,是他們放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他們今日所說的問題和策略,都是楊廣和葉凝還有歧暉三人在昨天商量好的。

  只是他們三人之身份尊貴,并不適合直接在朝堂之上發表自己的看法,因此隨之而來的,就有了這么一個道具——傳聲筒。

  “陛下,不可啊,陛下!”

  “大膽妖道,竟敢在陛下面前放此狂言!”

  “這妖道一派無稽之談,陛下,萬萬不可饒恕這等妖言惑眾之輩!”

  妙虛真人此言一出,頓時便好似在沸油之上澆上了一勺水——水花四濺,群臣沸騰!

  無數大大小小和佛門關系非淺的臣子,既有文臣,亦有武將,此刻均神色驚變。

  他們一面大聲呵斥著妙虛真人妖言惑眾,一面懇求楊廣千萬不能有此褻瀆佛陀之想法,千萬不能相信妙虛真人這個心懷叵測之徒!

  而心向道家之人,則在此刻一邊附合妙虛真人的話語,一邊與那些人爭鋒相對,貶低佛門,抬高道門,大肆稱贊此策之巧妙。

  在這般混亂局面之中,唯一稍寂靜的一處,便是連來自于四大門閥又或者各個身份非凡的關隴貴族。

  但此刻這些人、同樣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們很清楚,道門如今誕生了一尊天人強者,此后必定會有大動作。

  只是,他們卻未曾想到的是,道門的動作竟是如此之大,如此之激烈,甚至……竟然和楊廣攪和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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