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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宋缺

  宋缺兩鬢添霜,卻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他增添高門大閥的貴族氣派,儒者學人的風度。

  此刻他微微抬頭,那是一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

  沉靜中隱帶一股能打動任何人的憂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邃得難以捉摸。令人望而生畏,又高不可攀。

  再配合他那均勻優美的身型和淵亭岳峙的體態,確有不可一世頂尖高手的醉人風范!

  “好一個楊廣!請恕我宋缺過去始終低估了你。”

  宋缺由唇角溢出一絲淺淺的微笑,最終竟臻至大笑乃至長笑,但無論何種笑容配合著他那英俊無比的容顏,均顯得從容而瀟灑,神秘而淡然,說不盡的悅目好看。

  宋缺此言一出,明月樓內的氛圍頓時一松,不論是宋家宿老,還是小一輩的掌權人,此刻盡皆目光炯炯地望向他。

  或許此地宿老之中尚有宋缺的長輩、同輩,但在嶺南、在宋家,宋缺就相當于至高無上的神靈,而完美如他,也的確配得上神靈這個稱呼。

  無論是刀法、兵法,此時此刻,他均可排第一位!

  這不是嶺南宋閥自夸的,而是自當初楊堅率十萬之眾,親征嶺南之時,宋缺率一萬精兵對陣,雙方決戰於蒼梧,宋缺十戰十勝之后,天下人,包括宋缺的仇敵共同承認的!

  原著中身為瓦崗首席軍師的沈落雁,精通奇謀計巧,李密前半生之順利與這位美人軍師不無干系。

  「若說寇仲是天生的卓越統帥,宋缺就是博通古今衰變、中土最高瞻遠矚的軍事戰略大家。」

  這便是她對宋缺評價,也是她給人的最高評價!

  “我手上有兩封信,一封來自于清惠,楊廣手底下鎮壓天下的最大臂助——二十萬禁軍,如今散播天下,鎮壓天下亂象,只有部分守衛楊廣之安危。

  故此時的隋室實是到了最為危險、最為衰落之時刻,若過了這一節點,隋室之國力必然回升。

  因此,清惠勸我即刻起兵,配合即將到來的天下之大變,或可由南統北,混同天下。”

  宋缺鳳目微瞇,身形挺拔傲如松柏,卻是忽而從楊廣之事轉到了身前的信封之上。

  言罷第一封信后,宋缺那閃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異芒大作,利箭般掃視著下方的眾人,完美無瑕的容顏卻仍如不波止水,須臾之后,方才再度開口。

  “第二封信乃是來自終南山樓觀道,信內只有兩個字——‘胡、漢’!

  這兩個字似銀鉤鐵畫,鋒芒畢露,如劍如刃,傲立乾坤。寫這封信者不但書法極高且深明劍道,定然便是那位‘道尊’青玄手書!”

  宋智微微一怔,不知宋缺忽而轉言這兩封信是何用意,不過自從當年之事后,他對梵清惠這三個字便心懷惡意,在任何與自家大兄有關之事中,都將之與陰謀詭計掛鉤。

  在如今這等混亂之局勢下,楊廣、道門、魔門與佛門相對而立,互相攻殺之時,梵清惠忽然致信大兄,請他出兵反隋……

  宋智在第一個瞬間便聯想到了種種陰謀,當下耐心聽完第二封信之事后,立刻便道:“大兄!”

  “梵清惠這明顯是利用我宋閥給他佛門完,宋缺側身撇了他一眼,目光依稀是過去那般冷靜淡然,充盈著深不可測的智慧光芒,一目之下便已洞徹他的心靈……

  毫無疑問,是他想多了!

  宋智頓時大大松了一口氣,不過旋即又忍不住心下一笑,自家大兄何時讓他和宋家失望過?他做的抉擇,或許當時目的不顯,但最終必然宣告正確!

  “那大兄,咱們接下來該如何?”

  宋缺沒有理他,而是微微閉上雙眸,回味著信封中那鋒芒畢露的筆畫和圓潤的結構,悠然道:“青玄道友定是一個相當純正的老子傳人,他的意思我已經清楚了。”

  兩個簡簡單單的字,落在宋缺口中,卻是如同親眼目睹葉凝書寫時的想法和過程一般。

  宋缺眼力之高,已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可由本溯源,故能從兩個字中‘翻’出了‘千言萬語’,更勝看一本厚逵千頁的信書。

  “從他渾然天成的字里行間便可看出,他的劍法雖然鋒芒畢露,但卻絕不缺圓融,此劍定然是他從大江大河之中悟出,用以求長生,證大道。

  由滔滔弱水,衍生出如此妙若天成、睥睨天下的劍法,當今天下第一劍客,名不虛傳!他與我,才是這天下最為合適的對手!”

  此言一出,明月樓內頓時為之一靜,所有人均想不到于此時此刻宋缺竟有此一言!

  不過思及早在數年之前‘青玄’二字便已登上磨刀堂,在最近更是高居榜首……此事倒也正常,畢竟自家閥主可是天下第一刀手,“天刀”!

  感知到樓內眾人心緒再松,宋缺淡淡一笑,他那閃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眸中,射出深不可測充盈智慧的神光。

  “楊廣的眼界一向深遠,他的膽子更是無法無天,可令我也沒想到的是,他竟能在這種情況下大破高句麗,并將之漢化、郡縣制,化為遼東六郡。”

  “然而更超出我預料的,是他竟然在江都,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滅佛!而且看這樣子,更似乎就要做成了!”

  “大兄所言正是,然后楊廣一征二征失敗,咱們都只當他三征是心中執念難舍,誰能料到,他這一次竟然能一舉功成呢。”

  宋魯長嘆一聲,面上不無唏噓之色。

  “大隋國力畢竟遠超高回麗,雖然經歷了前兩次失敗,可在這兩戰中,損耗的可不僅僅只是大隋的國力,同樣也有高句麗的,因此楊廣的勝利并非毫無可能。”

  坐在宋魯對面的宋智更是苦笑。

  “最讓我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的的,乃是他竟然在江都與佛門徹底翻臉,隨后更是頒布下一紙詔書,廣傳天下,欲要與天下百姓瓜分佛門之寺產,這是要致佛門于死地啊!”

  “楊廣雖然不是一個好皇帝,但他的遠見、眼界卻是無可質疑的。”宋缺高居主位之上,其聲音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

  “滅佛雖然出人意料,但楊廣做如此之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縱觀魏孝武帝滅佛,周武帝滅佛之前后局勢,再看楊廣此刻之情況,便可知佛門始終處在一種怪圈之中發展壯大,不得脫離。

  楊廣與佛門素有仇怨,他滅佛很正常,而且即便他不滅,百來年后,當佛門再度壯大到一種不可控制的程度后,定也有未來之帝王最終選擇滅佛。”

  宋缺目中射出深思之色,將自己之所思所想,放在明月樓中娓娓道來:“楊廣滅佛之手段,定然是出自道尊青玄之手,

  也只有他這等出身道家之人,才會如此深刻的明白佛門的弊端,種種手段一針見血,卻又無無需擔憂反噬己身。”

  瀧水的俚僚領袖陳智佛皺了皺眉頭,疑惑的道:“閥主,那這次咱們究竟是參與還是不參與呢?”

  聞言,宋缺面上露出一絲復雜,語氣卻仍是平靜無波,他淡淡的道:“楊廣敢行如此之事,便是我也不得不贊上一聲,

  此刻,我倒想看看他最后的下場究竟如何……咱們坐山觀虎斗即可,此刻尚不是出兵之機!”

  言罷,他又微微一嘆,“清惠一向算無遺策,今趟卻是大錯特錯。

  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心對付佛門的道門和魔門絕不允許任何勢力參與進來,攪亂局勢,好使佛門逃過一劫,即便我宋閥參與進去,也毫無用處。”

  宋智的心終于落地,“梵清惠在信中讓咱們配合即將到來的天下之大變,或可有由南統北的機會,大兄可知,直至此刻,佛門還有何等底牌,敢說出這等話語?”

  “佛門畢竟只是一個宗教,雖然在最近百數年內勢力膨脹的極快,可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特別還有道門和魔門與其爭鋒相對……”

  宋缺搖了搖頭,顯然對佛門當前之局勢很不看好,不過旋即他目中射出一絲凌厲冰冷的電芒,

  “佛門想要勝過這一局,首先得應付得了楊廣手下的兵馬,毫無疑問,這僅憑他們是做不到的,因此過去他們一直處于下風……

  目前高句麗已敗,各個門閥數士族,無人敢在楊廣兵鋒正盛之時與其作對,那么……佛門,就只剩下最后一個選擇……”

  “那是什么?”宋魯茫然問道。

  “開關,放突厥狼騎入關……!”

  太原。

  李府客房之中,此刻一個青衣女尼雙眸微閉,細長的五指輕輕撥動著佛珠,口中不斷的輕輕念動著觀世音菩薩心經。

  一間密室內。

  李淵同樣坐于高堂之上,于兩側依次而做的,便是他的謀臣和幾個最為出色的兒女,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秀寧。

  不過此刻,不只是李淵,此刻李建成和李秀寧面上都露出了幾絲猶疑不定的神色,即便是那些謀臣,一時也是頗為遲疑。

  反倒是李世民在此刻,卻是相當堅定的不斷勸說著李淵。

  河南。

  瓦崗山上,雖然在歷史中翟讓是在大業十二年方才發動起義,占據瓦崗山的,但這個世界,毫無疑問并不完全等同于歷史。

  此世之中,不但他起義的更早,甚至自楊玄感兵敗之后,李密也早早來投。

  此刻在翟讓軍中,李密的聲勢雖還未至雙龍出道時那般強盛,卻也已是翟讓之下有數的頭領。

  李密緊閉大門,獨自一人站在房內,手上捏著一紙故友轉送而來的信書,面上之神色陰晴不定,泛黃的信紙在他手上不斷被揉皺。

  河北。

  一粗豪大漢獨居弄堂之中,在其身前桌上,此刻卻是擺放著一紙信書,大漢仰望著房梁,目中露出深思之色。

  河東。

  天下最先打出義旗,同樣也是第一個勾連突厥的劉武周,在這個時候,卻是站在一個頭上光禿禿的黑袍僧人之后,面上滿是欣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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