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謝銘將手中加重過的竹劍橫放在地上。
“哥哥,辛苦啦。”
“哦,謝了,凜禰。”
接過少女遞來的毛巾,謝銘邊擦汗邊說道:“其實你沒有必要天天陪我晨練的。”
“不....”
凜禰微微一笑:“我喜歡呆在哥哥身邊。”
“真是.....”謝銘寵溺的摸了摸凜禰的腦袋,感嘆道:“轉眼間,當初的小丫頭就變得這么漂亮了啊。”
“只不過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粘著哥哥。”
“哥哥難道不喜歡我粘著嗎?”
“嗯.....”謝銘糾結了一下:“從家長的角度來說的話,我更希望凜禰有一點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將好多時間用在我身上。”
“但從私心的角度說的話,要是凜禰離開了哥哥去繞著哪個臭小子轉的話,其實也挺令人窩火的。”
“哥哥還真是矛盾啊。”
“應該說,人類就是這么矛盾的生物。”
“那么,哥哥會選擇哪個?”
“我的話.....雖然會有些不舍,但還是希望凜禰活出自己。哪怕,是要圍著某個臭小子轉。可那也是凜禰選擇的,喜歡的刃,不是嗎?”
“可我現在選擇的人是哥哥啊。”
“呃....”
聽到這么直球的話,謝銘撓了下臉,隨后笑著揉了揉少女的頭發:“如果你在大學畢業后依舊沒有改變想法,那么哥哥就直接帶你去國外找叔叔阿姨了。”
“......為什么要等到大學畢業?”
凜禰輕聲說道:“只要哥哥想的話,我現在就能回應你的愿望。”
“那可不行。”
“為什么?”
“因為我是年長者啊。”
謝銘聳了聳肩道:“如果我和凜禰是同齡,或者只比凜禰大個一歲兩歲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追你。”
“但是現在,凜禰你還是學生,但我已經進入社會了。所以我必須履行我作為年長者,作為凜禰你的家長的責任才行。”
“家長的責任不是抓住孩子不放手,而是讓孩子正確的,健康的成長,讓孩子找到屬于自己的天空。”
“所以我又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剝奪凜禰你的可能性呢?”
“好了好了,聽不懂也沒關系,以后你就會懂了。”謝銘笑著走進了屋子:“我去沖個澡換身衣服,凜禰你也準備一下吧。”
“嗯。”
看著謝銘離開的身影,凜禰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老師....你是察覺到了什么?還是....你本就是這樣的人.....”
“呼....”
熱水從頭淋到腳的舒爽感,讓謝銘呼出了一口長氣。隨后,低下了頭。被水浸濕的劉海遮擋住了有些陰暗的眼眸。
“真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圓神凜禰,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妹妹。和她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回憶,自己記的非常清楚。
不小心摔倒后,強忍著眼淚的模樣。知道自己恐怕要和父母一起回國時,抓著自己的衣服不愿意松開的哭顏。
以及在看到自己回到家后,展露出的美麗笑容.....
自己為什么會懷疑那些記憶的真實性?為什么會覺得站在自己眼前的凜禰那么陌生?為什么會認為自己對凜禰的感情,那么虛假.....
將開關擰上,謝銘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浴巾,將疑慮給壓到了心底。
估計是自己看了什么東西,從而受到影響了吧。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但可千萬不要讓凜禰給看出來。
不然....這得多傷她的心啊。
“天王寺老師早上好,圓神同學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
和早晨起來晨練的運動部學生們打了聲招呼,謝銘和凜禰并肩走向來禪高中。
這個點,距離早讀還有40多分鐘。不是運動社團的學生們應該才剛剛起床,而絕大部分教師恐怕還在睡夢之中。
畢竟早讀時間讓幾名老師過去溜達溜達就行了,怎么可能要求每個老師去看自己的班級?哪怕是班主任也沒有幾個這么勤快的。
像謝銘這種的,已經算是稀有中的稀有。
“啊”
“困了?”
聽到少女的哈欠,謝銘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都說了,沒必要讓自己配合我的作息。”
“放心吧,哥哥。”
凜禰笑道:“如果困了的話,我會在班級里稍微休息一下的。”
“困的話就來辦公室吧。”
“可以嗎?”
“這個點又沒有人。”
謝銘聳了聳肩:“在辦公室睡總好比在教室睡,旁邊好歹有我看著,你不用擔心會睡過頭。”
“那.....到時候就拜托哥哥了。不過今天我已經計劃好了。”
說著,凜禰從提著的書包里拿出一本書:“我打算在晨讀之前看看這本之前別人給我推薦的小說。”
“《樂園》?”
眨了眨眼睛,謝銘有些奇怪的看著凜禰:“大早上的,你看懸疑題材的小說?”
“因為很感興趣啊。”手指輕輕撫摸小說封面的名字,凜禰輕聲說道:“而且,這個名字讓我感觸很深。”
“感觸很深?”
再次看了看書的封面,謝銘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再繼續說些什么。
畢竟,早上他剛說完要凜禰去找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去做。雖然這個早上讀懸疑小說的興趣有些怪,但多讀一些書豐富知識面總歸是好事。
只是縈繞在心頭的那份違和感,卻無論怎么樣都趨之不散。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濃厚起來。
在上班的路上身旁陪著一個學生,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錯覺吧。”
畢竟自家妹妹陪著自己去學校,不管怎么看也沒有問題啊。一個去上班,一個去上學,地方還一樣,怎么就不能一起去了。
又不需要避嫌.....避嫌.....
幾道模糊的身影,突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努力去想,那些身影卻怎么也清晰不起來。就在這時,身體里幾道熱流卻開始填充身影。
鋒利的劍刃、刺骨的寒冰、轉動的時鐘、呼嘯的狂風、動人的歌聲.....
“老師,您真的是一個難纏的人啊。”
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就被數十根樹枝貫穿。生命,在迅速的從傷口處流逝。但不可思議的是,被封印的無數記憶卻隨之噴涌而出。
“凜....禰?”
“老師。”淡粉色面紗下,少女那雙粉眸有些哀傷的看著謝銘:“又是一次平局。不過這一次,我進步了。”
“你......”
“開始我們下一場勝負吧。”
世界,開始破碎。
“呼......”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謝銘長長呼出一口氣。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早晨,一次再普通不過的上班出勤,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出現一種‘真不容易啊’的感覺。
“干活干活。”
將雜七雜八的想法拋到腦后,謝銘開始批改昨天沒有改完的試卷。
相信有幫老師改試卷的學生都有這樣的經驗,一般來說老師會先挑成績好的學生出來,先將他的試卷給批改好。
然后以這個好學生的試卷為標準,去改其他學生的試卷。
謝銘當然也是這么做的,而他所拿的樣本試卷,自然是那位少女。
“鳶一折紙.....”
嘟囔了一下這個名字,謝銘微微皺起了眉頭。
試卷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整潔,字體還是一樣的優美飄逸。所有的答案,都寫的無可挑剔。
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名字,他就感覺到自己忘記了一些東西。忘記了一些,和鳶一折紙有關的事情。
“老師。”
聽到這熟悉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謝銘恍惚了一下,看向辦公室門口。那里,如雪般的少女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但謝銘卻發現,少女似乎也有些恍惚。那種想起了什么,但又想不起來的表情,謝銘今早剛從鏡子里見過。
和自己,一模一樣。
“老師。”
“嗯,怎么了嗎?鳶一同學。”
聽到‘鳶一同學’這四個字,不知道為什么,折紙的雙眼瞬間紅了一圈。像受了好多委屈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
“怎么了?”
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謝銘還是走過去微微彎腰,柔和的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不,我沒有....有些奇怪。”
抹掉滑下的眼淚,折紙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應該是我太想要成為老師的女人,所以激動過頭了。”
“........對不起,鳶一同學,你再說一遍。”
謝銘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確認道:“你剛剛說什么?”
“因為老師把我變成女人后不想負責,所以我太傷心了。”折紙面無表情的說道。
“很明顯和剛剛說的話長度不一樣,內容也不一樣。”
眼角抽搐了幾下,謝銘嘆了口氣:“但我明白你現在已經沒有事情了。”
“和我單獨開這樣的玩笑也就算了,可千萬不要當眾說這種話。要是大家信以為真的話,你明天可就見不到我了。”
“沒關系。”
折紙平靜的說道:“我會負責養老師的。”
“你一個高中生要怎么養我一個成年人啊,可不要說胡話了。”
“沒關系,我....有兼職,正規的,賺錢很多的兼職。”
“正規的還賺錢很多的兼職?”謝銘嘴角抽了抽:“要不要鳶一同學你把這個兼職介紹給我一下,我也想干。”
“大家都是女生。”
“嗯,都是女生,賺錢還多,還正規。”
不是謝銘想歪,問題是符合這三種說法的兼職,你說說還有啥吧。
“老師H。”
似乎是看出了謝銘在想什么,折紙平靜的說道。
謝銘表示自己心累了,已經不想再說些什么了。
“你那么早來辦公室干什么?”
“來幫老師改卷子。”折紙自顧自走到了謝銘的辦公桌前,將自己的卷子和一沓卷子搬到了旁邊的位置上,隨后開始工作。
“真是.....”
學生主動來幫忙,相信沒有一個老師心里是不高興的。謝銘,自然也不會例外。
本來他打算改完卷子后準備一下今天要講的課,時間計算的是差不多剛剛好。折紙的幫忙,給他騰出了一些休息時間。
一時間,辦公室里只剩下了‘沙沙’的寫字聲。
但沒過多久,謝銘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旁邊的寫字聲突然不見了,下意識扭頭一看,瞬間嚇了一大跳。
“嘶!”
氣的有些牙癢癢,謝銘沒好氣的罵道:“鳶一!你做好事情了能不能說一聲!?不要這么目不轉睛的在旁邊盯著人看!很嚇人的好不好!”
“對不起。”
拖著下巴盯著謝銘的折紙毫無歉意的道歉道:“看著老師的臉,不禁有些看入迷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給我帶來了自信啊!”
對于自己長得一般這件事,謝銘還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好了,既然改完了,你就回班里去早自習吧。”
如果換成是其他學生幫忙的話,謝銘肯定會讓她休息一下,拿點放在抽屜里的零食給她。但鳶一折紙,那還是算了。
這學生屬于蹬鼻子上臉,給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的那種沒皮沒臉的類型。雖然用這種話來形容一個女學生,還是一個成績優秀,長得還挺漂亮的女學生實在有些過分。
但奈何,她的確就是這樣一個女流氓啊。
謝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點被她看中了。
“老師。”
“怎么了?”
“老師你........不,沒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折紙在思考了幾秒后選擇了放棄:“那么老師,我回班級了。”
“嗯。”
目送折紙離開,謝銘看著已經批改好的試卷,陷入到沉默中。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感覺剛剛折紙想要說的話,應該就是自己心中的疑慮。
班級名冊上,除了熟悉的鳶一折紙這個名字外,其他的名字他完全沒有任何的熟悉感。
家里,他感覺也不應該只有凜禰一個人。
應該還有著更多的人才對。
以及.....
謝銘凝視著自己的影子,伸出手,做了一個拔刀的動作。
理所當然,什么也沒有發生。
“真是,我在干些什么啊。”
被自己的行為給蠢笑了,謝銘搖了搖頭,繼續開始今天的課程預備。
門外,少女也合上了自己散著淡淡微光的粉眸,向著教室走去。紫色的高貴教皇服,變為了來禪高中的校服。
長達腿部的粉發也化為了無數星光,將走廊點綴的如夢似幻。
恭喜謝銘,終于可以正式出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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