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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地萬化經

  嗎?)

  吳陽子死了,他體內最后的一點氳氤紫氣化為一團,儲存在了林君玄的丹田內。對于這位長者,林君玄只有感激和尊敬,對于他的死亡,也有一絲淡淡的惆悵,但卻并無太多傷感,更不會流淚。

  吳陽子活了數百年,他的死,也只是因為大限將至,而非被人殺死,也不是因為林君玄。元元魔尊和攝魂魔君的圍攻,只是讓加速了他死亡的時間而已,就算不傳功給林君玄,兩個月后,他也必死無疑。

  人生要經歷四事,生老病死,修道者跳出了世俗的圈子,但跳不出人的圈子,依然要經歷死亡。邪念宗屠盡臨安城時,林君玄就見過許多死人。跟隨那位神秘的師父行走天下時,他也見過許多死人。見多不怪,林君玄早已習慣。

  “師叔祖,走好,”對著吳陽子尸身飄散的地方,林君玄躬身行了一禮,然后將那塊表面破碎的方形銅鏡收入了懷中。

  山頂的另一邊,半邊都坍塌了下去,看到那半邊空缺的山峰,林君玄心中不由暗自幸慶。黑玉小斧爆炸后的威力,首先被陣法擋了下來。如果不是事先在這山體周圍布下了九宮八卦陣,以林君玄不過四品的修為,絕對抗不過這輪法器爆炸的威力。

  站在山巔俯瞰,腳下一層厚厚的山石覆蓋在另一半的山體上,在一塊塊巖石碎塊之間,隱約可看到一些黑色的碎布,那是攝魂魔君身上被震碎的衣物,至于他的尸體,早已在那一波的爆炸中震成了碎片,不知散布到了哪里。

  “攝魂魔君也是邪道魔頭,便與元元魔尊相比,就少了一份狠毒和決斷。他懷中有那等法器,拼著一點代價,早一點用出來,恐怕死的就是我了,”林君玄心中慶幸不已,目光掃了一眼山下,在掠過八十丈外,一棵古柏樹冠邊沿時,林君玄目光不由一滯。

  “什么東西?”在那棵古柏邊沿的碎石堆中,隱隱露出一塊黑色的匣子,那匣子露在外面的一截已經破碎了。林君玄身形一晃,撥空而起,向那黑色匣子所在的地方落去。

  兩塊頭顱大的巖石碎塊中,靜靜的躺著一個匣子,匣子旁邊血跡,林君玄看瞥了一眼,已經明白這必是攝魂魔君身上的東西。像攝魂魔君這等人物,身上帶些寶貝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從石塊中拾起殘破的匣子,打開來,林君玄看到里面放著一塊似絲非絲、似絹非絹的東西,軟軟,卷成一團放在盒中,而盒底則散布著一團粉末,從光澤上看,應該是一些值錢的夜明珠。其他還有一些黑色的碎末,林君玄看不出來是什么。大約都是在剛剛的爆炸中,被震成了粉末。

  “這似絹非絹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制成的,剛剛那一波爆炸,攝魂魔君連尸體都沒留下,但這似絹非絹的東西卻絲毫無損。”從殘破的匣子中取出絲絹,林君玄正要抖開看一看,遠處驀然來一陣關切的喊聲:

  “林師弟!——”

  “師叔祖!——”

  “林君玄調頭望去,只見劉長鴻帶著寧書笙正從遠方趕來。林君玄將絲絹收入懷中,心念一動,便化為一道赤色長虹向兩人掠去。

  “劉師兄,寧師兄,”千丈外,三人面對面,停了下來。

  “師弟,師叔祖呢?”寧書笙望了一眼林君玄身后,問道。

  林君玄聞言沉默不語,寧書生和劉長鴻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心中均是一沉。兩人都不是蠢人,從林君玄的表情中,兩人都看出了些什么。

  “師弟,師叔祖他……?”劉長鴻猶豫著問道。

  “嗯,”林君玄點了點頭,直接承認了劉長鴻的猜測:“師叔祖他已經走了。”從懷中取出那方表面碎破的方形銅鏡,林君玄遞了過去,說道:“大師兄,這件銅鏡是吳陽子師叔祖的,他曾死之前,讓我將這塊銅境還回宗內。這次從方寸宗出來后,我希望能在外面待一段時間,等過上一段時間再返回方寸宗。大師兄,這件銅鏡就麻煩你轉交給掌門吧。”

  說罷,林君玄將山頂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劉長鴻和寧書笙聞言不由一陣傷感。他們兩個入宗的是比林君玄早很多,對于眾中長老的感情也要深些。

  “師叔祖也算是壽終正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銅鏡我會帶回方寸宗的,”劉長鴻微微遲疑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道:“師弟,其他人已經去瑯琊山求救了,宗內幾位駐守在瑯琊山的長老應該正在趕往這里的路上。你下山入世的事情,要不要跟他說一下?”

  林君玄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次來瑯琊山,我已經告訴了松鶴師伯,我會在凡俗間入世行走一段時間。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告訴掌門了。”

  頓了頓,林君玄道:“大師兄,寧師兄,我擁的四劍的事情,還希望兩位師兄代為保守秘密!”

  “嗯,你放心吧。這件事情不會有人說出去的,師兄們都是那種圖一時嘴快的人,”劉長鴻道。方寸宗的弟子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修練中,很少有人呱噪。相對邪道弟子而方,道門更注重心性修為,若非如此,方寸山上,也不會如此清靜了。

  和劉長鴻、寧書笙一一道別之后,林君玄御劍沖天而起,化為一道長虹依舊向身后的高山掠過,繞過一圈,在山峰沒有崩塌的另一面,林君玄落了下來。

  “啊嗚!”林君玄剛剛落下地來,虛空之中,小雪狐從一葉陣中飛掠而出,撲向林君玄。

  “呵,”林君玄輕笑一聲,張開雙臂將雪狐抱入了懷中。戰斗是不可能帶著雪狐一起的,林君玄本來是準備將整個山峰納入陣法的范圍,不過,因為攝魂魔君突然動手要取吳陽子的性命,林君玄才不得臨時改變計劃,提前現身。竹箱也正好放在了坍塌山峰的另一面,僥幸躲過一劫。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離開了,”放下雪狐,從一葉陣中取出木箱,古琴,背到背上。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林君玄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了那塊黑匣中的絲絹。絲絹觸手光滑,帶著一種金屬絲般的質感。

  “攝魂魔君貼身收藏的木匣,其中必然是貴重之物。這絲絹在剛才的爆炸中都能無損,這樣的材質,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林君玄手腕一抖,便將絲絹抖開來,那絲絹抖開足有半尺寬,三尺來長。甫一抖開,一行行蝌蚪小字頓時入目來,入目第一行的乃是五個斗的墨字:天地萬化經!

  這是一篇萬化宗的天地萬化經經文!林君玄心中猛的震動了一下,萬化宗在修道界兇名赫赫,號稱修道界最不能招惹的門派,憑借的就是一本《天地萬化經》。這套功法要是泄露出去,絕對有大批的邪道中人為之瘋狂,那時勢必又是一場血戰!

  一陣蒼老的聲音從山峰的另一邊傳來,那是方寸宗的長老趕到了這里。林君玄并不想這個時侯和他們見面。心中一動,踏步走入了先前布下的一葉陣中。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

  林君玄皺了皺眉,只覺得這天地萬化經開篇獨走蹊徑,以三盜開頭,完全不同于他所知的道門修道功法。開篇大氣,有種氣吞山河的意境,反倒并沒有多少‘邪’味。

  繼續往下看去,只見《天地萬化經》中闡明道:

  “天以始萬物,地以生萬物,然既生之,則又殺之,是天地即萬物之盜耳;世有萬物,人即見景生情,恣情縱欲,耗散神氣,幼而壯,壯而老,老而死,是萬物即人之盜耳;人為萬物之靈,萬物雖能盜人之氣,而人食萬物精華,借萬物之氣生之長之,是人即萬物之盜耳。”

  “大修行人,能奪萬物之氣為我用,又能因萬物盜我之氣而盜之,并因天地盜萬物之氣而盜之,三盜歸於一盜,殺中有生,三盜皆得其宜矣。三盜既宜,人與天地合德,并行而不相悖,三才亦安矣。三才既安,道氣長存,萬物不能屈,造化不能拘矣。然此盜之秘密,有一時之功,須要不先不后,不將不迎,不可太過,不可不及,坎來則離受之,彼到而我待之,陽復以陰接之,大要不失其時,不錯其機,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

  “食其時者,趁時而吞服先天之氣也;動其機者,隨機而扭轉生殺之柄也。食時則后天之氣化,百骸皆理,可以全形;動機則先天之氣復,萬化俱安,可以延年。時也機也,難言也。要知此時即天時,此機即天機,茍非深明造化,洞達陰陽者,烏能知之?噫!八月十五翫蟾輝,正是金精壯盛時,若到一陽才起處,便宜進火莫延遲。”

  洋洋五百字,正是《天地萬化經》的總綱,林君玄看完這《天地萬化經》的總綱,不由概然長嘆,這篇經文內容離經叛道,完全不按常理。道門中人認為,人要長生便要天地融合為一。但《天地萬化經》中卻從另一種角度,闡敘了天地萬化,經文認為,萬物由天地而生,但最終要趨于毀滅,是因為天地‘盜取’了萬物的‘氣’。天地生養了萬物,同時又‘盜取’萬物的氣,致使萬物死亡,在這種生死的循環中,天地才得以保持長存不滅!

  天地自古長存,這《天地萬化經》的創造者卻以自已的方式解釋了天地不滅的原因,天地不滅,是因為它盜取了人的氣。

  對于人的衰老和死亡,這位創造《天地萬化經》的人也用自已的方式解釋了。他認為,人會觸景生情,會有喜怒哀樂,而這個過程,其實就是萬物在盜取人的‘氣’,人被萬盜取了‘氣’,所以才會衰老,死亡。

  而人要生存便需進食,而這種進食的過程,就是人盜萬物之‘氣’,人通過盜萬物之‘氣’,所以得以生存!

  《天地萬化經》的總綱闡敘的主要就是這個三盜:天地盜萬物之氣,萬物盜人之氣,人盜萬物之氣!這三盜一出,一個完整的循環體系便展現在林君玄的面前。‘三盜’一出,林君玄有種耳目一新,慨然嘆服的感覺。這位創造《天地萬化經》功法的先人,不但不能算是一位妖邪之人,林君玄反倒覺得應算是一位大圣大才之人。只有大圣大才之人,才能創造出如此功法,發出如此人之所未發的慨嘆!

  一篇《天地萬化經》大氣浩然,完全不似一本邪道功法,甚至比所謂的道門功法更加的像道門功法。如果說哪里有點‘邪’的話,就是其以‘盜’字解釋天地萬物這一點。這篇經文其實闡敘的是一種長生之道的方法,那位大圣大才之人認為,要獲得長生,就要效法天地,盜取天地萬物的氣,如此天地不能盜其氣,萬物不能盜其氣,則人自然不會有衰老、死亡之憂了!

  “怪才啊!不看功法內容,單單是這篇總綱闡敘天地萬物之法,就是普通人難及項背的了,所謂的天才,與之相比,也是螻蟻一般的庸碌!”手握長絹,林君嘆服不已。

  林君玄穿越而來,對于正邪,以及所謂的邪道功法與這個世界的人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天地的有陰陽二氣,道門利用的是天地間的清氣、陽氣,而邪道利用的天地間的陰氣、濁氣。

  道法本身并沒有正、邪,邪的只是使用功法的人。道門未必就一律代表正義,而邪道也未必就一定是邪惡的,關鍵是看學了道法的人,是為惡還是行善了。像邪念宗為了修練,屠盡了臨安城,這也只是修練的手段和方式邪惡而已。試想如果修練邪道功法的只有一兩個人,天地間那么多墳墓,哪里又用得著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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