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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獨眼之日

  怪不得陳國忠會問到韓令牧,感情是把他當成個計量單位。

  在他那酒肉叢林、滿腦肥腸的腦袋里,大概想的是能擊敗韓令牧,就能擊敗那個刺客。

  “您是說,那個人僅憑一雙肉掌就捏斷了戟刃?”胥子關問道。

  “不止于此。”

  陳國忠眼前掠過易景煥撞陣殺人的景象,肉蟲般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拳斃奔馬,披血橫戟,萬夫不當。我曾聽聞太史公言,西楚霸王大呼馳戰,漢軍披靡,所當者破,所擊者服,嗔目而叱,使人肝膽俱裂,若是霸王復生,莫過如此吧。”

  胥子關在旁邊嘖了一聲。

  “若是那禿賊真如御史所說,某恐怕也只能俯首系頸,自獻頂上人頭了。”

  陳國忠笑了一下,對胥子關的揶揄不以為意。

  “哈哈,本官為那禿賊的血勇奪了心神,倒讓胥六郎笑話了。”

  “怒而面赤,血勇之人;怒而面青,脈勇之人;怒而面白,骨勇之人;怒而色不變,神勇。”胥子關語氣淡然。

  “西楚霸王之神勇不世出,大人莫過于擔心了。”

  陳國忠聽著點頭,神色放松些許,親近的問道。

  “我說此多種種,皆是當日禿賊沖圍情景,你可有把握?”

  胥子關沉吟一會,搖搖頭。

  “空手接戟,此人一身橫練已臻至化境;拳斃奔馬,更是勇力驚人;若只此兩項,某家還有望纏斗,不過他一掌震得韓令牧滿臂鮮血,某不及也。”

  陳國忠聽完用力的吐出一口氣,神色狠厲,手掌成刀用力一揮。

  “若是有強弓勁弩,可否將其射殺?”

  胥子關看了他一眼,想起他藏在貨棧中的兵器甲胄了,眼睛突然微瞇起來。

  看這情形,陳國忠是非殺這刺客不可,可他目前不管如何被刺,最要緊的事不應該是……zàofǎn么?

  這刺客跟他zàofǎn有沖突?

  陳國忠還在等著他的回答,胥子關回道。

  “若是他能站著不動,三石的硬弓來幾張,總能射死。”

  任誰都制不住那人,讓他站著不動自然也是個笑話,況且也不是誰都能拉開三石弓。

  陳國忠閉眼,氣悶悶的放下簾子,胥子關扯了下嘴角,往前看去。

  人煙阜盛,前方三間獸頭大門,兩側垂花門,門前兩尊石獅,口含玉球,正是陳府。

  彤云如翳。

  日頭西墜,一半隱沒在長安城墻外,就像城墻外有巨人睜開了獨眼,冷冷的瞅著長安。

  韓令牧站在角樓,跟這凝視城池的獨眼對視,天空中紅光如同河流,一道道流向獨眼中,周圍漸漸昏暗下來,暮色四合。

  角樓里懸著一口黃銅大鐘,平時用來通知宵禁,銅鈕被撞的一片光滑,泛著薄薄的紅光。

  “咚”

  “咚”

  “咚”

  涼下來的晚風中,傳來三聲鐘鳴,偌大的長安中驚鳥四起,街道上跑動的小孩立在原地,怔怔的看著西邊的巨大夕陽。

  連響五聲才是宵禁,太陽又還沒落山……

  “幺兒,回來,你們也都回家!沒聽說,最近晚上有妖怪吃人!”

  孩子群轟然四散,手里嫩黃的柳枝扔了一地,在晚風中滾動,街上肅靜下來。

  韓令牧回頭,看向鐘聲傳來的方向。

  視線仿佛掠過了無數民居的青瓦頂,掠過高聳的角檐,掠過風中發顫的鐵馬與睥睨的嘲風,像鳥一樣飛過長安,飛到鐘聲響起的地方。

  白鴿撲棱著翅膀,飛進平康坊角樓,落在剛剛響過的黃銅大鐘頂上。

  “下來,你給我下來。”

  背后插著標旗的黑甲士兵跳起來,伸手去夠鐘頂的鴿子。

  鴿子將頭伸進翼下理理羽毛,然后從頭到尾把自己抖了一遍,一松腿,順著銅鐘滑滑梯一樣滑到士兵手中。

  黑甲士解下鴿子腿上的竹管,從背后掏出一點米粒喂給鴿子,然后將竹管送到旁邊的主官面前。

  主官抽出紙條,片刻后揉碎。

  “韓副監馬上就到,讓我們先疏散楚女館,下旗令。”

  甲士領命,走到角樓上,從背后拔出黑旗與紅旗,黑旗平舉,紅旗高舉,重復數次。

  白鴿又飛起,落到高處,紅色的鴿眼里映出街上突然出現的甲士。

  黑甲士兵佩刀背弓,每支胡祿中插著十幾只羽箭,靜悄悄貼在楚女館的墻邊移動。

  楚女館里的富貴公子們突然就發現,家里的仆從不知道從哪就出現在館里,帶著父輩的命令,不由分說的把他們拽了出來。

  一出館,便是沖天的肅殺。

  醉酒的公子被仆人捂著嘴叫不出聲,還有些神智的此刻都乖下來,老實的被甲士帶走。

  先是最貴重的一批公子,再是楚女館花魁與十一花,依次往后。

  隨著人越來越少,刺客們肯定會發現不對勁,那時候還待在館里的客人jìnǚ,只能做兩方陪葬了。

  若不是這里的恩客多半跟朝官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以韓令牧的陰毒性子,還真誰都不會在乎。

  楚女館魚龍混雜,往來眾多,刺客們今夜選在這商議,也算個好地方。

  可惜了。

  天完全黑下來之后,楚女館內燈火通明,有甲士登上角樓。

  “報,楚女館恩客jìnǚ,全部撤出館中。”

  “全部?”主官一驚。

  刺客們也不是聾子瞎子,這樣的行動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了,外面早就備好披甲武士,就是防止他們趁著混亂沖出來。

  “那些客人放走了沒?”

  主官下意識的想到刺客混在其中。

  “沒有,jìnǚ與客人分開關著。”

  “去!客人那邊加派人手!快!”主官揮手下令。

  甲士得令離去,主官用力的皺皺眉,走到欄桿邊,從角樓上望下去,楚女館大放光明,長街上一片黑暗,為了隱藏行蹤,黑甲士兵現在仍未點起火把。

  如果是在那白鴿的眼中,平康坊的棋盤上皆是黑棋,唯有楚女館這一顆白棋。

  往日鶯歌燕舞的楚女館如今死般寂靜,只有一聲聲的鐵馬響起,在夜空中顯得孤獨。

  門前鮮艷的日晷在火光中拉著長長的影子。

  詭異。

  主官心中猶疑不絕,又聽插旗甲士報。

  “報,韓副監來了!”

  拔涼拔涼的,這收訂比太真實了,行8,認清了自己的水平,順手給了自己兩訂閱,死的體面些,別那么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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