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利為朱蒂之事忙前忙后之時,灰暗山脈當中,卻有一些變化正悄悄發生。
渾身雪白的野獸在自己領地中漫步巡視。這片領地海拔較高,如今早已飄起了雪花。野獸不懼怕寒冷,但隨著積雪增厚,領地內的獵物總是會慢慢減少。
白色野獸望向南方。南方的山坡通向另一片地勢更低的獵場。那邊雖然沒有什么大型的獵物,但在四處積雪的冬季里,總還是能找到一些小東西果腹。
可惜,那片獵場是另一頭強大野獸的領地,多年以來,白色野獸和對方戰斗過上百次,每次都不分勝敗。不到最冷的時節,白色野獸不想去和對方爭搶領地和食物,冒著受傷的風險,無謂浪費體力。
要等到那片獵場也積滿雪花,對手往更南面移動時,白色野獸才會悄然潛入那片獵場,提防著和對方的沖突,爭奪獵場中的小型獵物。
但是今年……似乎有一些不同。
白色野獸往低地勢的方向走了一些。周圍沒有聞到對方用來標示領地的尿液氣味。
作為多年的老對手,白色野獸清晰地記得對手那濃重的尿騷味。那是異族的氣味。只要雪還不夠厚實,這些氣味就能維持雙方脆弱的平衡。白色野獸占據北方的崎嶇山嶺,而對手占據南方的低地與湖泊。
但今年……白色野獸又探查了一圈。有一些尿味,但十分微弱陳舊,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的確……沒有新鮮的尿味。
對手不見了?它放棄了這片領地?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更早一些時節,入侵這片獵場呢……
白色野獸試探著,向更低矮的南方邁動了腳步。
另一個方向。
一個男人坐在高高的座位上,俯瞰著下方的傳令者。
他身材魁梧,面容猙獰,滿臉厚重的絡腮胡,像一根根鋼針般隨意支棱著。左臉頰上有一塊巨大的傷疤,一直延伸到只剩半只的耳朵上。傷口早已愈合,灰褐色的瘢痕下隱約可以看見肌肉和血管。瘢痕的收縮扯動了整個左臉,讓眼角和嘴角都不自然地歪著,看起來異常可怕。
周圍地面上灑滿了食物和酒漿,整間屋子飄溢著濃濃的酒香,但現場卻無比安靜。左右各有十多名壯漢,或站或坐,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冰冷而殘忍。其中又以最靠近高座的兩人尤甚。
高座左手一人體型魁梧,胸毛茂盛,兩條手臂比別人腰還粗,背脊像酒桶,下巴像鍋底,眼神比鯊魚更冷漠。鼻子不見了,取而代之一個鐵制的假鼻梁。
右手之人則高瘦陰冷,全身裹在袍子里,只能從袍子底部看見一條瘦腿和一根木棍。臉上罩了一個很大的鐵口罩,把鼻子、嘴和下巴都罩了進去。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于“保護”還是“禁錮”。
高座上的男人俯視著下方的傳令者,慢慢開口了,聲音如砂紙摩擦。
“……出什么事了?暮鐘鎮的那幫廢物……難道不肯繳納貢物?”
“不,頭兒,那幫廢物可沒這膽子,這個月的貢物沒什么問題……”
“那到底是什么問題,值得你打攪老子的宴會!?”
傳令者一個哆嗦,趕緊說道:“……頭兒,有人報告說,有三名新人出現,在暮鐘鎮打探情報!”
“新人?”高座上的男人俯下身。
“什么都不知道的、剛抵達不久的開拓隊伍!‘新來的’!”
“呵呵呵……終于又有新的隊伍了……”周圍的壯漢們紛紛議論起來。
“新的隊伍……新的水晶……”
“安靜——!!”
高座上的男子大喝一聲,低頭問道:
“他們是什么樣的種族?有什么技術風格?來了有多久?目前有多少人口?基地在什么方位?他們的出生點對手呢?”
“這個……除了和我們一樣是人類外,其他都還不太清楚……”
“那還不趕緊去查——!!”高座上的男人怒吼道,整個房子似乎都在顫動。
“是!……是!頭兒,這,這就去!”傳令者一個哆嗦,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退出了房間。
“頭兒……新的水晶……”
“有新人……”
周圍的壯漢們再次低聲議論起來。
“只要再有兩塊傳送水晶……”右手邊的高瘦袍子男在“頭兒”身畔說道,“只要再拿到兩塊水晶……”
“我們一共就能有五塊了……”左手邊的鐵鼻壯漢接到。
高瘦袍子男說:“有五塊的話,‘炎獄’王國那邊就……”
“沒錯!”高座上的男人裂開大嘴,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終于,終于不用再窩在這鬼地方了……看守者12號終于又往我們這邊丟新的開拓隊伍了!”
高座上的男人大手一揮:“派出更多偵察隊,我們要盡快找到那支‘新來的’隊伍所在!”
“然后……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們……讓他們明白,這個加洛世界,可不是他們小孩子玩樂的地方……呵呵呵……”
在達利的鼓勵下,朱蒂勉為其難地與老爹坐下來,喝了一個下午茶,當然是在檔案館的茶室內。
達利和副館長則乘機向奧利恩國王、卡比基·大扳手、大魔法師特拉維斯·燃芯等人介紹了朱蒂所在的開拓行動的具體情況。大大緩解了幾方的緊張氣氛,讓他們的注意力從對彼此的敵意,轉移到了對朱蒂的共同關心上。
直到天色漸晚,奧利恩國王才依依不舍、涕淚橫流地與女兒作別。
“哎呀老爸你就別丟人了!跟你說了你隨時都能來看我,達利和副館長不都答應了。只要你不逼著我回家就行!……”
乘著侏儒國王與公主磨磨唧唧的時候,茉拉輕輕碰了碰達利。小聲說:
“做得還不錯。”
喲?冷酷嚴厲的副館長都會夸人了?達利不禁微微有些得意起來。
不但朱蒂回歸,她還帶來了侏儒王國的魔械師隊伍,這樣一樣,達利在招募新的人口時,就有了更多工種可供選擇了。
而且,據朱蒂本人所言,她被困在谷倉的這幾天,因為無事可做,百無聊賴之下,她全天候都在專心進行魔法師的修煉,依照特拉維斯·燃芯的教導以及茉拉·星瞳的指點,繼續強化魂室,提高魔力容量。幾天下來,似乎已經隱隱已經可以沖擊中級法師評定了!
再過兩三天,鶇爪和強尼等人也將復活,有了前天的勝仗以及如今的朱蒂,這兩天完全沒什么好擔心的。
接下來就是如何收拾掉地球人,把人口發展到200以上,然后向南進軍了……
達利懷著十分美好的心情,和朱蒂、阿娜莎一起返回團結鎮,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達利一大清早就起床重整隊伍,頂著湖邊薄薄的霧氣,再次準備出行,尋找“繭”之所在。
剛收拾好隊伍,正準備出發,湖邊突然傳來一些驚訝的喊聲。
“怎么了?”達利從鴨嘴蜥背上翻身下來,往騷亂的方向走去。
不少魚人和哥布林都已經聚集在湖邊,對著對岸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達利拍了拍先一步趕到的銅指,問道。
“長官,你看那邊。”銅指伸手指向對岸。
達利順著銅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穿過漸漸消散的薄霧,可以看到,湖的對岸,地球人聚集的村落之中,有兩個醒目的人形身影。
從體格外貌來說,他們與正常人類別無二致,最多略微強壯、粗獷一些。但令人驚訝的不是他們的外貌,而是他們的大小。
那兩個人,每一個人都有三四個人類疊起來那么高,幾個人類圍在他們周圍,也就比他們的膝蓋高不了多少。人類腳下的魚人就顯得更加微不可見了。
達利慢慢張開嘴,心中從昨天延續而來的好心情,正如海浪沖刷的沙堡一般快速崩塌。
“地球佬……搞到了……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