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狼王國可是有上千人人口,就算刨除作戰部隊,也應該還有好幾百人,怎么可能平白消失不見!?”繪三郎怒喝到。
幾位斥候唯唯諾諾地埋下頭,不敢再與這位大將對視。
過了幾秒,才有人小聲答道:
“……我們也檢查了車轍,至少都已經是好幾天以前的了……”
繪三郎還欲發作,猛然想起自己并非主將,把叱罵的言語吞了回去,猛一扭頭,用力看向身旁的神谷大將。
神谷真兩只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線。
“有古怪……”
我當然知道有古怪!你倒是說點有用的!繪三郎腹誹著,嘴上忍著性子問道:
“神谷大將,你覺得……”
神谷看向幾位斥候:“……把你們查探到的情況,都詳細講一講……”
片刻之后。
“……也就是說,數天以前,應該的確有一支數百人的車隊,從沙狼王國城鎮撤入了炎獄……”
“……但是……我們在沙狼城鎮見到的炊火余燼又是怎么回事?”
“炊火使用的時間,是神官卜問過的,絕不會有錯……”
神谷真沉吟起來。
“那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繪三郎有些不耐煩地說,“該不會是躲進湖畔的村落里了吧?”
“你看湖畔那邊,像是人很多的樣子?”神谷冷冷地反駁道。
繪三郎含怒而不敢發,又說:“會不會是脫離大部隊的逃難者?野人,失鄉者之類……”
“你出發以后,我又派人額外檢查過幾處炊火痕跡,從使用后的收拾情況來看,一定是本鎮人,數量不會太多,但也不會太少。”神谷回答道,語氣一如即讓地讓繪三郎不爽,“……何況,我們還有番頭駐扎在那邊,等待地面部隊匯合。如果有很多失鄉者在附近游蕩,他們一定會報告給我。”
繪三郎繼續說:“也許只是沒來得及撤離的后方隊伍,發現我們接近,提前棄鎮躲起來了?”
“那又怎么會一點蹤影都不見?你的部隊發現了任何人類躲藏的蹤跡嗎?”
繪三郎下意識地反駁道:“這山林這么大……”
“對啊……這山林這么大……”神谷的聲音低了下去。
兩位大將同時陷入了沉默。這份沉默讓氣氛莫名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不可能!那只是一個弱小的附庸王國,怎么可能是我們的對手!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何況,他們哪兒敢不接受炎獄的征召?不是已經發現他們車隊的車轍印了嗎!就算還有人留下來,也只是一些散兵游勇罷了!”
繪三郎快速說道。
“據說炎獄現在完全聽那伙人類指揮。”神谷沉聲說。
繪三郎挑起眉毛,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怎么可能!炎獄的體量可是那伙人類的幾十倍!他們發展再怎么迅速,也不過是惡魔手下附庸罷了!”
神谷不緊不慢地說:“至少說明他們在惡魔那里有很高的話語權。如果沙狼撤走的車隊都是婦孺勞工……”
那么留下的,自然就是精銳了。
繪三郎高聲反駁道:“那又如何!?不過是另一支弱小的附庸!他們全須全尾的我們也不怕,還怕分兵后的小股部隊?再說了,這山林對他們難道就不大了?我們有翅膀,他們可沒有!恐怕連我們在哪兒扎營都不知道!而且……兔子可不見得也會庇護他們!否則他們干嘛不直接住進湖畔那些小鎮里去!?”
繪三郎一連列舉數條理由,最后一掌拍在身旁的大樹上——鴉天狗飛行軍負重有限,此刻又是輕裝出擊,幾乎完全沒有輜重用于搭建營地,所以自然也沒有桌子給他拍——總結道:
“我看他們是想躲入湖畔避難,卻被湖畔人類拒絕,所以只能在山里躲藏,準備伺機撿點便宜罷了!”
神谷眼神固執,慢慢轉頭,看了看身畔空曠的“營地”,回答:“……不管怎么說,今夜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繪三郎不由得轉過頭,也看了看空蕩蕩的宿營地。
士兵們負重有限,根本沒有力氣攜帶太多帳篷、被褥之類的物品,工具也很少,難以迅速搭建大量柵欄、鹿角等防御工事。大部分士兵都是放下武器,棉甲或穿或脫,就地臥倒,打起了鼾。比起“營地”,倒更像是腳夫們休息的操場。
若是平時,像這樣輕裝出擊,無法搭建營地和簡易工事時,士兵通常會尋找大樹和懸崖休息,躲避險情。但最近連續行軍,又不知何時會爆發戰斗,兩位大將只好尋了塊山間空地,讓士兵們落下休息。這樣至少能夠和衣躺下,總比坐在樹上休息得好些。
鴉天狗有翅膀這一利器,隨便一飛,便已深入群山,離開湖畔很遠。按理說,不需要擔心什么夜襲才對。
但今夜的氣氛,以及神谷的謹慎,還是勾起了繪三郎心中一絲難以忽視的不安。
沉默了片刻,繪三郎終于點了點頭:
“行,你是主將,聽你的。我親自值夜,這就叫他們起來,多設一些警衛……”
話音未落,營地外圍突然傳來幾聲慘叫!
“啊——!”
“誰!啊——!”
“夜襲!大將!有夜襲——!!”
繪三郎和神谷真同時扭過頭!
竟然真的來了!
“這些混賬!怎么找過來的!?”繪三郎當即罵道,“這也太囂張了!我們可都還醒著呢!”
“他們有這種膽量,情況不妙……”神谷真說,“快,快拿武器!”
外圍的戰斗聲擴散得比預想的更快。不過須臾之間,營地數個方向上都響起了慘叫聲和格斗聲。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早已將鴉天狗的營地包圍。
兩人的武器就在不遠處的樹下,有親兵看管。兩位大將雙腿連蹬,翅膀一拍,便往那邊撲去。
才剛到一半,幾個人影已經從側面撲來。
這么快就沖進來了!?怎么可能!?
繪三郎心下駭然,匆忙之間一個翻身,十分驚險地躲過了劈來的刀刃。
來襲之人大喊到:“小心!這可是大將!我對付這個,你對付那個!”
繪三郎定睛看去,喊話的是一名中年人類,歲數略有些大,皮膚粗糙黝黑,滿是皺紋,手持彎刀,刀上涌動的魔力十分驚人,每一刀劈出,都能在地上留下一道可怕的溝壑。
繪三郎一眼就認出了他,沙狼王國的長官,烏莫耶!
烏莫耶攔住了神谷,正將他步步逼離武器的方向。
而攔住繪三郎自己的,則是一位肌肉強壯,線條勻稱的年輕人,表情冷峻,不發一言。
看清了來人模樣,繪三郎驚魂稍定,一顆心落了下來。
沙狼王國人類長官的實力,繪三郎素有所知,大致在高級二三階的水平。也許能打敗某些番頭,但要和大將級別的強者對陣,則絕無可能。
至于自己面前這位使彎刀的年輕人,恐怕比烏莫耶還要差一些。
最關鍵的是,他們毫無疑問都是沙狼王國的人類,在這次夜襲的敵人中,沒有看起來像是來自湖畔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他們怎么摸進來的,但只要自己和神谷能摸到武器,那收拾掉他們并不困難。
更何況,神谷和自己不同。光論武藝和肉體強化,神谷真和吉田繪三郎并沒有太大差距。神谷能比繪三郎更強,是因為神谷還是一位掌控風暴的魔武者。
又叫神風使!
就算沒有武器,神谷也能夠以神風法術作戰!
果然,交上手不過三兩秒鐘時間,現場的空氣已經變得厚重起來。
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