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現身說話!”
聽聞張凡的話,青年修士先是一慌,旋即冷靜下來,沉聲喝道。
“哈哈哈……”
“我是何人?我自然是星使了,又能是何人?”
聲音飄移不定,仿佛一字一換位,上一刻還前方在火山口處,下一刻已經到了身后一般。
“你不可能是……”
青年修士的話還沒說完,便不由得停止了。
風聲颯颯,砂礫紛飛,瞬間灌入他的口中,將所有的話音堵回。
“不多廢話,手底下見真章。”
“殺!”
如馬后炮一般,勁風攜著砂礫劈頭蓋臉地襲來,一個“殺”字方才入耳。
“你……”
青年修士驚怒交加,卻只能吐出一個“你”字,便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戛然而止。
半透明的巨掌,臨空如山壓下,未及身,聲聲空氣爆鳴聲不絕于耳,整個空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巨大的壓力使人不由低伏,更見得些許土石,無端崩碎。
“啊不……”
一聲慘叫,老漢輕若無物地被拋飛,遠遠地滑翔了出去,直到掛在了一顆小樹之上,如木偶人一般隨風飄蕩。
同一時間,巨掌已然壓到了不足一人高,轟隆隆的聲音不止,下方的地面之上,盡被五指陰影籠罩。
“嗤啦!”聲響,一道電光乍現游走,千鈞一發之際從巨掌指端一掠而過,閃了開去。
就在電光閃出的剎那,巨掌收勢不住,轟然擊在大地之上,頓時地動山搖,塵埃迷眼,方圓十丈,盡數朦朧。
青年修士從電光中現出身形,正好看到這一幕,臉上登時煞白一片,滿是駭然后怕的神色。
“咦?”
恰在此時,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從他的身后響起,聽起來,與先前出手之人仿佛。
青年修士悚然而驚,正要不顧后果再次催動秘法閃躲的時候,一個陰陽兩色分明的光華乍現,瞬間將其圈入其中。
電光剛剛在他的身上浮現,便即消失,此時如籠中鳥,未曾破籠,再強的逃命秘術也是白費。
這才運使了一半就已取消的秘術,卻讓他的臉色愈發的慘白,若非此時周遭陰陽光華流轉不息,便與白晝見鬼無異了。
此時他已見得,這陰陽光華乃是自一對勾連環圈上發出,單看其聲勢,便知絕非凡品。
青年修士見狀一咬牙,再顧不得其他了,他有預感,若不馬上脫困只怕就要身死當場。
只見他在驟縮的乾坤圈中,雙手并成劍指朝天,整個人氣勢也隨之一變,如長槍一般鋒芒畢露,直沖天際。
霎時間,天上云動,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喚指引一般,匯聚碰撞,聲聲紫芒隱現。
“這是……”
在他的身后,張凡現出身來,望向天際,目光中略帶遲疑,隱隱有一種熟悉感泛起。
不過再如何熟悉,他也不可能放任對方施展,如果那樣,他就不是張凡了。
手上掐訣,遙遙一指點出。
驟縮中的陰環豁地一頓,隨即震鳴聲聲,由小到大,自無形到有跡,瞬間覆蓋圈內全部。
青年修士猛地一懵,只覺得恍若有人持銅鐘罩頭,然后猛然敲擊一般。手上運行到一半,眼看就要行雷霆一擊的術法當即被打斷,整個人氣血震蕩,一股惡心之感泛起,直欲如先前老漢一般嘔出。
就是這般嘔吐的動作,他也不過做出了一半,視野之中就盡是赤紅之色,旋即覺得身子一輕,天旋地轉,最后一眼望去,只見一無頭尸體倒下,甫一落地,便支離破碎,散成了無數塊。
還來不及發出什么感慨,最后一點意識,便如風中之燭湮滅。
“撲通”
孤零零一個人頭從半空中墜下,在地上彈了彈,最后滾到了一顆小樹之下,滿是不甘地雙目圓瞪,緊緊地盯視著上方,好似有無窮的怨恨不消。
“我的媽呀”
一聲比先前還要慘上數倍的叫聲從樹上響起,“咔嚓”一聲樹枝斷裂,一個老頭兒狗吃屎般地掉落了下來,屁股后頭腦袋向前,正對著那顆人頭。
登時,大眼瞪小眼,老漢嘴角一抽,隱現白沫,勉強對人頭擠出了一個笑容,旋即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了張凡身邊,方才驚魂甫定的直拍胸口。
見得他的動作,張凡倒是愣了愣,這老小子,還真不是普通的識趣啊!
本來見他那樣子,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只要他敢順勢往山下跑,張凡就打算將他揪過來,順帶教訓一頓。
不過他既然這么精乖,那也就罷了。
此時老漢好像也定下了神來,一雙小眼睛骨溜溜地轉著,一會兒瞅瞅地上的殘骸,一會兒又偷望了張凡一眼,心中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張凡也不理會他,只是伸手一招將青年修士的乾坤袋取到手中,同時點點火星飛去,將尸體殘骸化灰。
這個過程中,見著尸體碎塊并著人頭瞬間燒成灰燼,老漢似乎松了一口氣,眼神也愈加的靈動了起來。
不過此時張凡已經無暇關注于他了,神識一經探入乾坤袋中,他的臉上先是露出愕然之色,隨即神色變幻精彩無比。
“竟然……”
張凡一時間竟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瞅了瞅地上的灰燼,心中多少有點為這個青年修士不值。
此人是他筑基以來,遇到的最輕松解決的筑基修士,看來是一個跟他一般,剛剛筑基不久的年輕人。
這次若是不死,以后前途大有,輕輕松松再活個百多年不成問題,更進一步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但居然就這么……死得也忒冤枉了。
搖了搖頭,張凡回首看了老漢一眼,若有所指地問道:“冒充的?”
老漢連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是,是,冒充的,絕對是冒充的!”
這老兒實在有意思,張凡聞言一笑,用頗有些欣賞的目光望著他。
這笑容一現,老漢只覺得如撥云見曰,豁然開朗一般,心頭大石總算是落下了,摸著腦袋,憨厚的臉上露出傻笑。
這樣的笑容,配上精乖的舉止,靈動的眼睛,讓張凡看了不覺莞爾,旋即不再管他,遙望遠方沉吟了起來。
先前他在青年修士的乾坤袋中,發現了一件既熟悉,又意想不到的東西,也正是這件東西,讓他哭笑不得,同時為對方感到憋屈。
伸手在乾坤袋上一抹,兩張質地沉凝的靈符出現到了他的手中,上面不時閃過的紫色光華,更是喚起了他本以為早已忘卻的往事。
——無回谷中,造化樹下,神宵諭令,雷動九天!
多少年了,竟又見到了它!
此時,在張凡掌中的,不是神宵諭令又是何物?
除卻此符,乾坤袋中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丹藥法器之類,單看那些法器的屬姓,便知是這個青年修士本身所有的,同時也有一件不屬于他的東西,自然便是那塊星使令牌了。
此人本身的功法特點、神宵諭令,以及配合使用的各類法器,都證明了他的身份,當是雍州神宵宗的外門弟子一流,絕無可能是星君門下。
十之,乃是在半路上襲殺了真正的星使,然后與張凡一般,同樣抱著冒充的目的前來的。
不想殺了李逵卻又遇到李鬼,張凡本來真當他是星使來著,這才話都不讓他多說直接除掉,然后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的。
這般死法,真是再冤枉也沒有了。
觀他雖有筑基修為,但是手段不多,法器低劣,甚至連神宵諭令都比當年死于張凡手中的煉氣期修士要來得少,再加上他并非女子,這一切都將他的身份說得明白。
在這個三州大戰的關鍵時刻,此人再怎么說也是一個筑基修士,送上戰場當個炮灰也是好的嘛!現在卻跑到海外修仙界來做甚?
若說是為了挑撥海外修仙界對秦州開戰,緩解前方壓力,張凡是絕對不信的,也沒有人會信。
海外修仙界自成系統,有它的特點存在。
由于廣大的區域和分散的資源,造成一盤散沙的現狀,凝不成合力。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糾集得少了,一點作用沒有;尋的人多了,消息必然走漏,不僅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們這些人還沒離開海外地界就準備身首異處吧!
這么簡單的事情,連張凡這個游離在宗門決策之外的閑人都清清楚楚,更不用說那些人老成精的老怪物了,絕無可能如此天真。
那又是為了何事呢?讓此人千里迢迢趕來,還準備冒充星使的身份?
他可跟張凡不同,張凡是碰巧湊上的,根本沒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此人卻如此處心積慮,若是用心不深,真是連旁邊那個老頭兒都不信了。
想到這個有趣的老頭,張凡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盯著地上的灰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招了招手,口中道:
“老人家,過來一敘!”
“仙師有何吩咐?小老兒一定給您辦妥當了!”
老漢一聽張凡召喚,當即屁顛屁顛地跑來,點頭哈腰之余,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