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膽鼠輩,放下靈兒。否則老午讓你們永墮幽冥煦生!”
怒吼聲方才傳來,數道流光落下。現出了身形。
大致在十人上下,有男有女皆是修仙者打扮,看上去都頗為狼狽,不時回顧,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當先的一個黑衣修士,腋下夾著狗蛋和一個一身嫩黃的小女孩兒,落地便是一個踉蹌。
“彈!”
狗蛋被他直接丟下,屁股著的。出一聲悶響。
“靈兒,你沒事吧?”
仰躺在地上,顧不得屁股有沒有裂成了兩半,狗蛋連忙望向還被黑衣修士夾著的靈兒,緊張地問道。
靈兒幼小的身子本來一直顫抖個不停,此時聞得他的聲音,卻陡然平靜了下來,貝齒咬著下唇,徒然面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句話都沒有說出。
這樣的平靜,卻令得狗蛋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手腳并用地爬起。向黑衣修士方向竄了過去。
黑衣修士一手夾著靈兒,一手抹過嘴角,放到眼前一看,卻是艷紅一片,劇烈地喘息了一下,他望著撲來的狗蛋,臉上現出了一抹厲色。
這一路上,就數這小子掙扎得起勁,沒讓他少費功夫,再加上被追得如喪家之犬一般,心中憤懣已極,后面的師魔頭他是沒辦法的,但是眼前這個…
冷哼一聲,就想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手掌微微一動,還沒來的及做什么呢,忽然周身寒徹,如寒冬臘月,投入到了冰水之中一般。
黑衣修士身軀不禁抖動了一下,又強行止住,不敢妄動,只是僵硬地扭轉脖子,望向恐怖殺氣的來處;正見得不遠處的池水心黛眉輕挑。雙目含煞。
別看她一個貌美嬌柔的女子。最是心狠不過了,便是甘老大等閑都不愿招惹她,更何況是自己了,黑衣修士心中犯怵,這才恍然想起,這小子深得池仙子的看重,要是他剛剛動了手,那就”
咽了口唾沫,正要開口解釋,便聽得池水心冷冷地道:“賈老四,狗蛋是我池水心的弟子,還輪不到你教刮,這次便罷了若再有下次,
“是是!”
賈老四唯唯諾諾,狗蛋已然撲到近前。
上下打量了一下靈兒,見其無傷。稍稍放下心來,正聽得兩人的對話。不由得訕訕然道:“神仙師傅,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你是立下大功勞了,若不是你,怎么能將師老匹夫的寶貝女兒騙出來呢,哈哈”
甘姓修士忽然插口道,似是對狗蛋說話,目光卻盡數集中在靈兒的小臉蛋上。
靈兒聞言身子又開始了顫動。同時雙目緊閉,似乎在強忍著什么。
狗蛋一見之下,心中大痛,大聲喊道:“靈兒不是這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甘姓修士見狀“桀桀”出聲,正要出言再刺激兩句,卻被池水心止住。
“甘道友,夠”
池水心喝了一句,隨即對狗蛋道:“到一邊去,等下機靈著點。”
聲音依然冷淡,仿佛天生便沒有感情一般,不過比起警告賈老四之時的冰寒刺骨卻要好上不少。
這時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來神仙師傅跟這伙壞人竟是一伙的。
狗蛋的一時茫然無措,呆立當場。
漫天陰云密布,充耳鬼哭狼嚎。
濃密的陰魔鬼氣如巨浪翻滾,層層疊疊洶涌而來,不過片刻,已至 “撲通”
陰云方至,嚴陣以待的眾人之中,便有五人無端一個踉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黑氣,如毒蛇似蠕蟲一般的陰冷黑氣,從他們臉上的五官七竅處不停地爬出,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開始之時,尚有聲聲痛苦呻吟,到得后來,只有微微抽搐,顯露出些微生命的痕跡。
轉瞬之間,五人的臉上一片漆黑蠕動,令人望之毛骨悚然,就像是有一條條的冷蛇在半夜中鉆入被窩,在皮膚上緩緩爬行一般。
當再無新的黑氣從體內爬出之時。五人臉上的漆黑忽然各自聚成一團。如食盡鳥投林一般,“倏”地一下。化作五道黑光飛向了大團陰云處。
原地,五張仿佛人皮一樣的東西。無力跌落。
“黃泉牽魂引”
這法訣的名字,從池水心的牙齒縫中擠出,仿佛想起來什么傷心往事。字字句句,讓人聽得遍體生寒。
甘姓修士的臉色也徒然難看了起來,拳頭緊握,骨骼捏得聲聲做響。
恰在此時,陰云一陣翻滾,隨即向中央驟然塌陷,露出了其中一個遍體黑氣纏繞的大漢,從中快步踏出。
腳步聲是如此的沉重,仿佛聲聲都踏在眾人的心頭上,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
“師天!”
池水心將來人的名字,一字一頓的喊出,聲音尖銳,似有無窮恨意在其中。
甫一現身,師中天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女兒的臉上,略一掃視,稍稍放心,隨即開口安慰道:“靈兒莫怕,爹爹來救你了。”
靈兒聽得父親的聲音,連忙應了一聲,臉上潛然欲泣,聲音中更是帶著哭腔。
師中天強忍著立刻動手將女兒搶回的沖動,掃視了周圍一眼,眼見十余名筑基修士當面,臉色微微一沉,旋即被滿面的狂放悍勇所代替。
“哼!”
冷哼一聲,先前的慈父模樣頓時不見,手中猛地一凝,五道游魚般纏繞指間的黑氣,如有實質地一下子被捏得爆散開來。
聲輕鳴,先前五人徹底消失在了這人世間。
“都是筑基初期,你們幾個差遠了。”
師中天面露不屑之色,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隨即四顧了一下。目光卻不在那些隱隱包圍著他的筑基修士身上停留,好似在尋找什么似的。
少頃,臉上露出了不知是失望還是期待的神色。
“師老匹夫,不用看了,此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說話的卻是甘姓修士,心中不知想象過多少次仇人見面的場景,不想真的相見,對方眼中卻似全無自己,這般態度比直接羞辱還讓他難以忍受,不禁瘋狂地叫囂了起來。
師中天聞言好似真的才現一般,扭頭看了看他們一眼,隨即失笑:“好好,甘廢物、池婆娘,還以為是那路妥晶丹汁師某呢,原來是你們兩個老相好啊!”
這師中天看上去是個勇烈霸道之人。不想對陣起來,嘴巴卻是如此不饒人,字字刺人短處揭人傷疤。
池水心嬌軀一顫,隨即仿佛強壓下了什么似的,冷冷道:“師中天,你也不用逞口舌之利,我們要什么,想來你也心知肚明了。
師中天哂然道:“還能是什么?不就是想要九轉乾坤鼎嗎?”
如有實質的目光在場中眾人身上掃過,隨即失笑:“陣勢不小嘛。兩個假丹,三今后期,五個中期。五個初期,哦,地上還五個呢,不過,”
“怎么沒有結丹宗師呢?”
師中天很驚訝似地說道,接著又緊緊地盯著池水心和甘姓修士兩人臉上的表情,驚訝之色緩緩淡去。轉為滿臉的戲詭。
“十年了!你們不會還沒有報告給宗門吧?”
“哈哈,養出你們這群白眼狼,也算是神宵宗和百藥門的報應了。”
“笑死我了!”
說著他還真的旁若無人地作出了捧腹大笑的樣子。
“你!”
他們本來都是宗門修士為了九轉乾坤鼎十年苦苦搜尋,其中甘苦一言難盡,此時被他戳到了痛處,當即驟然色變,心中失落與羞憤并存。
甘姓修士怒色一閃即逝,隨即想到了什么,冷笑著開口道:“少廢話,你女兒現在在我們手上,乖乖交出寶鼎,還能有個好死!賈老四!”
賈老四聞言獰笑一聲,將手掌按到了師靈兒的頭上,枯瘦如柴、骨節凸出如竹節一般的手指,不時輕輕地顫動著,仿佛下一刻便會抓破她的頭顱一般。
“不要,”
旁狗蛋徒然清醒了過來,大聲喊道。
師中天看著自己女兒眉頭緊皺,臉色因恐懼而現出青色,不禁心口一疼,胸口劇烈起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眼見他這般情狀,甘姓修士快意的大笑道:“師老匹夫,當年你滅我甘家滿口,可想到會有今天?”
“是沒想到,否則師某就像對你老子一樣,連你這個縮頭烏龜的腦袋一起擰下來。”師中天平息了一下氣血,開口說道,接著又狂笑出聲:“甘老頭的頭型真是不錯,老子拿他的頭骨做了個酒器,一直用到現在都沒舍得換!哈哈”
甘姓修士見這種情況之下,師中天竟然還敢諷刺于他,心中氣急,目光轉動,投到了靈兒的身上,忽然走上前去,同時陰測測地笑道:“師老匹夫,老子的嗜好你是知道的,你女兒真是細皮嫩肉的,夠玩上好一會兒了。”
“你敢!”
怒獅一般,師中天須皆張,目若銅鈴,四顧之下若欲擇人而噬,甘姓修士心中一緊,不由得停下腳步,旋即醒悟過來,頓時滿臉的羞憤之色。
師中天怒視了他一會,忽然將手伸入到了乾坤袋之中,似乎要取出什么東西。
眾人神色徒然一凝,難道他就范了?
不少人的臉上,更是現出了喜色,倒是池水心和甘姓修士神色不動。他們都是深知師中天的脾性的。那有可能如今容易就服軟。
果不出兩人所料,卑中天拿出的,竟然是一個白底金邊的酒盞,拿到口邊灌了一口,接著往空中一拋,酒盞如被無形大手托著,慢悠悠地飛到了甘姓修士的面前。
“人頭做酒杯,飲盡仇椎血。痛快!痛快!甘廢物,你也來喝上一杯吧?”
這是做甚?甘姓修士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臉上驟然煞白。
“你……你……竟然真的 氣急攻心,一時間堂堂假丹修士,卻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倒吸了涼氣的聲音,在眾人之中齊齊響起,這師中天竟然說到做到,真的將……
酒盞質地如玉般潔白光滑,上有鏤空金邊鑲嵌,看上去精致華美無比,若不明說,眾人看了只會贊聲好東西,現在明白過來,不由一股寒意上涌。
殺人不過頭點地,此人竟如此兇惡。殺了人還不夠,連人頭都拿去做成了酒器。
甘姓修士竟不敢接那酒盞,任其無力落地,在地面上彈了幾下,最終混入到了墳冢邊上的零散骨堆之內。
“師老匹夫,老子跟你拼了!”
甘姓修士的臉上霎時青白,羞怒至極,大吼了一聲就要沖上。
“夠了!”池水心一揮袖子,紫電乍現,一道雷霆轟出,在甘姓修士前方的地面是一閃即逝,留下了丈許長,一尺多寬的裂口,恰恰阻住了他的腳步。
“甘道友,你冷靜一下,不要中了師中天的詭計。”
甘姓修士顯然對池水心很是敬服,即便是渾身抖如篩糠,還是止在了原地,用滿是怨毒注視著師中天。
見他冷靜了下來,池水心點了點頭。隨即冷然道:“師中天,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在眼里,以我們的實力。即便是不捉你女兒,帶著她你也跑不出去,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當年為了她,連卓靈兒那個賤人身死你都能坐視,我池水心就不信今日你能棄她而逃。”
這卻是大實話,無論是他們一方眾人、以一己之力對峙群雄的師中天。還是隱在暗處的張凡,都清楚這一點。
今日,只要師中天不能棄女兒自逃,他就必死無疑。若是他真能做得出來,十年前就已經與卓靈兒共死了,也不會芶延殘喘到現在。
“爹爹,不要管靈兒。”
靈兒似乎也明白了過來,大聲喊道,臉上更是露出了不舍與決然之色。依稀間,竟與師中天筆下亡妻的那一回眸甚是相像。
師中天眼前一陣恍惚,只覺得時光仿佛退回到了十年前,當日,卓靈兒也是這般神色,大喊著叫他離開。
差不多了,旁觀至此的張凡暗嘆一聲,今日師中天無論是否就范,都必死無疑了。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虎口奪食取得九轉乾坤鼎?
微一凝神,一邊注意著上頭的動靜。一邊手掌翻動,一張火紅色的符紙出現到了掌中。